揉皱的衣服和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掩抑不了川颜无比亢奋的状态,在韩凛不讲道理的烈日锤法领先一分的情况下,川颜再次横握起那把孱弱的短剑,面带微笑地走上了擂台。
扫去了平日的冷峻,并不代表川颜的出手不再犀利,恰恰相反,既然韩凛选择以力破巧,他就更加应该展现出那股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第二次交手,韩凛手中的烈日锤变本加厉地施展攻势,双锤交替砸下的频率更加迅速,而在第一场中就只能吃力地边打边退的川颜没有出现理应发生的愈加仓促,相反,他开始适应起了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天生较常人更快一筹的元气恢复速度帮助他在略落下风之时有拖持久战的资本,右手短剑,左手冰锥,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二人便你来我往数次,却达到了一种完美的默契。
见到这场景,对奕术一窍不通的升辰脑海中想起了那日篝火晚会上永姓老者说出的被袁老称之为死局的玲珑鬼棋破解之法,一直以来,在大家的印象当中,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只有在一方远超另一方的情况下方可诠释,实则不然,在韩凛野蛮的连锤之下,川颜灵机一动在左手中元气实体化凝出一支冰锥,与右手短剑交相呼应,硬是与韩凛战成了五五开。
众人想象当中的僵持并未延续多久,仅仅片刻,韩凛自以为时机成熟就向双锤中瞬间灌输了千斤巨力,打算就此击溃川颜,而“演”了好久的川颜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隐隐摸到门槛的三尺界全力释放,冰属性法术和剑法同时发难,周身激荡出比韩凛强大数倍的元气波动。
“!”
川颜一直是一个大家捉摸不透的少年,不仅仅是他的出身,还有似乎从未发掘完整的能力,他隐藏了心法,隐藏了法术,更隐藏了只有高等级修炼者方可掌握的三尺界。
当他隐藏的心法再次示威之时,丙哲惨遭淘汰;三尺界和法术全力施展时,爆发力远超烈日锤法混沌一截。
当然一点尴尬的事实就是:川颜并非完全示弱输掉的第一局,而是自己有所仰仗的能力越晚使出效果才越好,本想一边勉强招架韩凛双锤一边想办法,却被韩凛猝不及防的一下直接砸出了擂台之外。而第二场中,虽然川颜很努力地去模拟对手的攻势,但在烈日锤法瞬间的爆发力之下他确实做不到隐藏实力去抵抗了,冰冷至极的三尺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边凝出了一层淡蓝色的水雾,配合冰属性法术的全力施展,尽管韩凛的烈日锤速度极快,可韩凛自身还是在伤到川颜之前像凌秋一样被完全冻住了,而且是比之川颜对阵凌秋时强大了不止一倍的元气。
裁判用最快的速度帮助了韩凛解冻,却发现他的生命力变得异常脆弱,在川颜的全力一击之下,就算身体力量多么强大,韩凛也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了。
“韩兄。对不住。”川颜收起苦笑,一脸真挚地向韩凛表示歉意。
“为什么?”尽管全身上下已被元气烘干,体温也飞快地回到了正常温度,但健壮无比的韩凛此刻却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这么轻松地破我烈日锤法混沌一式,还要在第一场中让我取得胜利?”
头脑简单的韩凛并不知道在秦宇看来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有些不尊重对手的人,却抓住了川颜这点死死不放。
“你川颜是厉害,什么心法,什么字诀笔法你都会,连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烈日锤法都能用行动贬得体无完肤,让我一场开心开心,然后能够更重地泼我冷水是吗?我告诉你,我燕岭悍匪韩凛,最看不起一些自傲的人,你可以在今天羞辱我,将来我会让你付出千百倍来偿还!”
“韩兄,不是这样的,我……”
“别糊弄我了,来,你不就是想赢吗?你不就是想在这里很光彩吗?那就痛快地碾碎我啊!”当悍匪之气从韩凛的内心深处升腾起来,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的话语中却只剩不容置疑的凶悍。
第三场对决就在这样有些不明不白地化友为敌中开始,川颜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怎么也不能将眼神中复杂的情感变得坚定。当动作还有些因为冰冻而拖沓的韩凛向他冲来时,他只是借助三尺界微微将韩凛的双锤推向一边,眼神又陷入了迷离。
当然在韩凛的心中川颜这种行为无疑就是更嚣张的挑衅,他所能做的就是继续冲向韩凛,将手中的烈日锤更加用力地挥出。
接二连三地将韩凛的烈日锤拨向一边之后,川颜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十多年前那个最亲的老人的面容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与天底下所有的少年都不同,在九年前老人不辞而别以后,川颜就没有过一个值得说话的朋友,所有的人都只是匆匆过客,有缘相视而笑,稍许恭维,无缘擦肩而过,不留思念。对这样的生活川颜既排斥又乐在其中,他冷峻的表情敢于出现在一切除了老人的人面前,唯一温暖的愿望就是重逢。
尽管对韩凛的烈日锤法有些好奇,再加上韩凛性格豪爽,川颜对他有着些许好感。可韩凛一再咄咄逼人,涉世比无名还浅的川颜决定尽快了断这一切。
“砰!”也就在川颜心神回归的一刹那,韩凛的烈日锤与川颜以一个不妥当的姿势刺出的短剑相碰撞,终于达到极限的短剑在发出一声脆响之后,竟是折断开来。
“这是师傅留给我的!”川颜内心响起一阵咆哮,不再对韩凛留情。暂时将断成两截的短剑放在地上,有三尺界和冰属性双重加持的川颜做出了最冒险也是最解气的反击——用手掌猛击向韩凛的烈日锤!
本以为韩凛愤怒的斥责川颜已经达到这场比武高潮的观众在发现更加激化的矛盾产生之后,人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暴民心理。
看台上两位与韩凛同来的燕岭悍匪元老的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饱经沧桑的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韩凛的理亏,再加上韩凛一意孤行在川颜有些愣神的时候砸断了他的武器,两个老家伙本就不打算对川颜有任何的追究,反而要开导一下一时有些错乱的韩凛。可当他们看到川颜满脸愤怒地空手接锤时,心中的怜悯都背叛性地站在了川颜这边。要知道,就算韩凛的状态多么不佳,他不留余力的一记烈日锤也不是谁脑袋一热就能够空手抵抗的。
而当二人接下来看到一柄烈日锤在韩凛手上只剩下一个锤柄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可悲的怜悯给错了对象。粉碎了一柄烈日锤之后,川颜冰冷的右手指在了韩凛的脖子上,受到比武失败和武器损毁的双重打击,轻狂的韩凛愤恨地看着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川颜,咬紧牙齿说道:“这些,我以后一定会想你讨回来!”
“随时恭候。”淡然重新掩饰住悲伤和愤怒,川颜缓缓低下身捡起了断裂成两半的短剑,抚摸剑身的双手与刚才似乎可以夺去韩凛生命的手完全迥异,掂了掂成了两截的钟爱兵器,川颜不愠不火地补充道,“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
落败的一方心情极差,在取胜的川颜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笑意,漫漫人生路,有时候树敌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当二人的生命再次出现交集,不知是否会回头感激此时年少轻狂的对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