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王云山静静地置身于其中,饶有兴趣地聆听着他们的发言。
“我认为是财杀,有可能是凶手见财起意,在实施抢劫过程中残忍地将死者杀害。这从死者衣物里没有一分钱财似乎可以看出。”一个刑警振振有词。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奸杀呢?从尸检结果看,因为尸体高度腐败,无法认定是否有被强奸的痕迹,死者是女性,又在荒郊野外,难道凶手不是奔色而去,因为遭到拒绝就下毒手就将她砸死,这也有可能呀!”另外一个刑警开了口。
“仇杀的可能性就没有吗?”有人议论。
“不管怎样,先搞清楚死者的身份,这是侦破此案的关键。连死者是谁都不清楚,什么财杀、仇杀、奸杀都无从谈起。”吴局长在听取完了大家的发言和争论后,果断地说,“以案发现场五公里范围为半径,对所有的村庄展开摸排,调查近期有无失踪人员,然后围绕失踪人员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因为是件重大杀人案,局长在会上确定由刑警队负责侦破,这时王云山才知道,按照公安机关的机构职能分工,杀人案一般由刑警队负责侦破,派出所只能协助。
炎炎的太阳,高悬在世界的当空,红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地面犹如着火了,反射出油一般在沸煎的火焰来,蒸腾,窒塞,酷烈,奇闷,简直要使人们的细胞与纤维,由颤抖而炸裂了。就在这炎炎夏日里,警察们一边念叨着抓住了那凶手一定要剥他的皮!一边不敢怠慢地在附近十几个村庄做地毯式地调查…
王云山大梦初醒似的领悟到什么是小说、电影、电视,什么是真正的破案,原来警察面对的更多的是艰辛、劳累、恶臭、绞尽脑汁、苦苦思索…
在这两天中,王云山到处都听到群众在议论纷纷,那些纯朴憨厚的老表们表现出一致的愤怒:抓到那个杀人凶手!
但也有人背地里持怀疑态度:公安局破得出这起案件算有本事。听到这句话,王云山为那些刑警队的弟兄捏一把汗,可别丢脸呀。
还真没有想到,案子就在第三天破了!但结果竟有些让人泄气,死者就是离抛尸现场不过八公里远的邻县一个村庄的村民,而凶手居然是死者的亲生女儿!
王云山目瞪口呆,这种现代弑母案居然会发生在我参加工作第一个礼拜的辖区?!为什么?
所内的同事都忙乎着自己分内的事,没有惊讶没有惋惜没有一点点议论,或许他们听过的见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
王云山却按奈不住这份好奇,问郭副,郭副淡然说,死者的女儿有精神病,死者送她去上医院,在路上,死者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她女儿一怒之下用石头砸中头部死亡,然后被抛尸水库。
原来如此!我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悲哀,为死者?还是为她那有精神病的女儿?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我感叹。
又是一个热浪灼人的夏夜,罗所长通知说晚上要行动,行动内容是到公塘村抓捕一个涉嫌敲诈勒索的在逃犯罪嫌疑人。
行动前,郭副所长给了我一根警棍和一副手铐,很认真地说,要注意保护自己,歹徒有时急了也会反抗警察的。
一手掂着警棍,一手拧着手铐,王云山心里头竟有些紧张,王云山不是害怕而紧张,而是为了显示紧张而紧张。此时此刻,一个最强烈的愿望产生了:要是有支枪就好了。看着郭副所长和刘华锋屁股上晃悠着的铁家伙,我的眼都冒出了绿光,羡慕得真想把它夺下来据为己有,握把枪,对着歹徒,一声怒喝:不准动,歹徒举手告饶,哇,多爽!虽然自己我抢的时候很随意就可以夺取别人的生命,但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要想体会那种警察的威严,还是很刺激的。
在出发前往的车上,王云山问了问犯罪嫌疑人的简单情况,原来他们要抓的对象是个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地痞罗汉,派出所组织了多次行动,因这家伙太狡猾,都抓捕未果。这次据可靠情况反映,该家伙这两天偷偷摸摸地溜回来了。
晚上没有月亮,星星却是很稠密的。乡下十一点后人都睡了,显得四周真是寂静,恐怕是个绣花针儿落在地上也可以听得出声音来。
他们一行四人在离公塘村村外几里远的地方就下了车,悄悄地摸向村里。
没有人说话,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只听见走路发出的沙沙声。王云山紧紧地捂住挂在腰带上的手铐,不让它晃动,生怕弄出响动来,心却一直在澎澎地跳。是紧张还是激动?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会有几个人想到有几名警察为了正义为了一方平安在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一想到这里,王云山又豪情满怀了。
进村后,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犯罪嫌疑人家的房屋。
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过于警觉,在他们刚刚包围他家那幢一层楼的平房时,露天睡在楼顶上的犯罪嫌疑人不要命地从楼上跳下来,向村外窜去。
“站住!”马上反应过来的同事们撒开双腿就追,明晃晃的手电光射向那仅穿着裤衩的身影。
王云山也本能地撒开双腿。
“叭叭!”不知是哪个同事在鸣枪警告,凄厉的枪声划过寂静的夜幕,撕碎了宁静的夜空,顿时整个村庄被惊醒了,所有的狗都叫了起来。
犯罪嫌疑人一直跑到村外那片刚收割过后的稻田里,事后王云山想那家伙很蠢,如果就在村里那胡同小巷里乱窜乱钻,说不定就可摆脱他们的追击,开阔的田野,使得案犯的身影始终在我们的视野内。
王云山早就习惯了在窄窄的田埂上,奔跑和追逐,但是王云山并不想自己表现的很出色,所以王云山故意摔了几跤。
幸好那嫌疑人也摔了几跤,在跑出几百米远后,终于被追在最前面的丰效飞追上,丰效飞飞扑过去,一下就把累得只有出气的份的那家伙摔倒在地,紧接着,郭副所长和我冲过去,按住,扭手、踩脚、压腹…
王云山有点笨手笨脚地将铮亮的手铐扣往案犯的手腕,哪知拼命挣扎的家伙弄得王云山始终铐不上去,最后还是在几个同事按头的按头、抓手的抓手、压脚的压脚的情况下才将嫌疑人的手铐上。王云山不是不能离开的把犯罪嫌疑人制服,而是想让大家知道他王云山在这方面是一个新手,不想表现的过于老练。
这时候,王云山才发现他的衣服和皮鞋全是泥巴,甚至脸上都挂着泥水,望着那蜷缩在地上的家伙,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善良的人民啊,我们又为你们除了一害,哇,这种感觉真是痛快淋漓,绝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到的!
此时此刻,王云山才发现自己真真切切是个警察了,王云山体会到了警察追捕嫌疑人,绝不会是像影视上那么矫健,那么潇洒,那么轻松。
这些天,王云山渐渐熟悉了所里的其他同志和环境以及自己所管辖的尖沙警务区的一些基本情况。王云山谨小慎微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在派出所,晚上出去巡逻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巡逻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抓赌。天一擦黑,郭副所长就带着我、刘华锋、丰效飞到离镇上不远的一个村庄去巡逻。
因为不像那天晚上去抓人,大家边走边低声地开着玩笑,有一句没一句地挑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小丰呀,还没女朋友吧,要赶快找哟。”郭副所长笑着对丰效飞说。
“你帮我介绍一个嘛。”丰效飞警校毕业也四五年了,因为一直在乡下派出所,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不免有些着急,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娘的,我又不差,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呢?”事实上,丰效飞的确不差,人长得也不丑,家还是安灵市的呢。
“你要求不要这么高嘛。”三十来岁的刘华锋调侃道。他步子迈得好大,呼呼生风,弄得我跟在他后面都要三步紧着两步。
“高个屁,唉!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哟。”丰效飞仰天长叹,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