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兮剑虽没有刺中他的要害,此剑特有的毒不可避免地渗入他的体内。他是被木措携带回尚书府的,木措已帮他吸出玉兮剑的毒,但他高烧未退,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开的药方到底有没有效?浩儿的烧一直没有退,我很担心……”刘英忐忑不安,走两步又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看是否退烧。
顾海亦是万分担忧,眉头都快皱成一条线,却还是安慰夫人:“浩儿体质异于常人,也比常人恢复快,夫人别太担心。”
“如意……对不起……”绵黏沙哑的道歉声传来,床上的顾文浩摹地坐起,两眼发直,木呆呆地看着前方。
“浩儿,你醒了!”刘英舒展眉头,欢喜地抱着儿子。
顾文浩忍不住摸了摸缠着绷带的伤口,想起颜如意刺他一剑的情景以及她说的话。他突然跳下床,想冲出房间想找颜如意,却止步了,苦笑一下,道:“她有心躲着我,就不会让我轻易找到。”
“浩儿,你没事就好。”顾海愁眉舒展,盯着儿子看了数秒,觉得他神情奇怪,忙问:“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何在温府受伤?”
顾文浩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话,反倒问父亲:“爹,皇上如何处置六皇子?”
“皇上秘密审理此事,究竟如何处置,朝中官员无人知晓。”顾海道,“只知道皇上已经下旨查封温府,派兵驻守在四周。浩儿,你不愧是爹的好儿子!你已进入恩科前三甲!”
“太好了,儿子,娘为你骄傲!”刘英且说且招呼侍女把准备好的饭菜送进来。
顾文浩强颜欢喜附和父母,内心却高兴不起来,他心里一直担忧思念着颜如意,不知她在何方。
次日。将近午时。午门外早已云集许多观众,都想亲眼验证传言:温鑫今日午时于午门斩首。
京城首富被处死,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几乎京城各个商家都挤在午门探情况。
这时,一阵铜锣传来,一行官兵推开众人,取出一张皇榜贴在墙上。皇榜写得很清楚,皇帝怀念已逝的六皇子,恰逢温鑫酷似六皇子,皇帝将温鑫收为义子,并赐其为如意王。
“温爷成王爷了?”
“温府不是查封了吗,怎么温爷变成王爷了?”
“温爷是王爷,以后的生意都有朝廷罩着,只怕天下的商家都要同温府合作!咱赶快去温府贺喜!”
众人赶到温府时,发现官兵依旧在外把守,只是温府大门上的封条已经摘了,温府的牌匾换成“如意王府”四个字。官兵很不友善,没让来者拜访,只说王爷不在。
正养伤的顾文浩,听到灵素议论今日的特大消息,于是冲出房间,重复问:“温鑫没有被处死?”
“人家温爷福大命大,不但没被处死,还当了王爷!”灵素崇拜道,“听说他的王爷名号是以他妻子的名字取得,啊,如意王,如意王,真是痴情的男儿!”
“滚!”顾文浩悖然大怒,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声。灵素拔腿跑人,不敢得罪于他。
“少爷,有人找您。”一小厮匆匆跑来禀报。
“不见!”顾文浩一身火药味,吓得小厮一阵得瑟。
“来者是温府的爷,您……真的不见?”小厮小心翼翼地说话,担心自己不小心点燃顾文浩这包炸药。
“温鑫?”顾文浩面色微变,扭头盯着小厮,两秒后方邪恶地笑道:“请他过来。”
片刻,秋风扫起落叶,有意扑向顾文浩,顾文浩感觉到一股怨气逼近。拨开落叶,见一人跃到跟前,来者正是温鑫。
顾文浩热情洋溢地抱拳行礼道:“参见如意王爷,愿您福体安康,千岁千千岁!”
“别跟我假惺惺!快说,你把颜如意藏在哪儿?”温鑫努力控制的情绪突然爆发,揪着顾文浩的衣襟按上树桩。
顾文浩没有还手,却冷笑阵阵,道:“那晚洞房花烛夜,你没当新郎啊?啧啧,怪不得不知道新娘在哪儿。让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听明白了,你的新娘,她已经是我的人。那晚与她洞房之人,是我。”
噗!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顾文浩的脸上,温鑫眼里喷火,又一拳砸在顾文浩的另一边脸,揪着他的衣领切齿骂道:“你这卑鄙小人!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之事!我杀了你!”
“朱潇尘,不,现在应该叫你温鑫、如意王爷……你杀了我也没用,改变不了事实,我才是如意的丈夫!”顾文浩擦去嘴角的鲜血,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温鑫又一拳砸过去,这一拳没有落到顾文浩身上,因为顾文浩的掌心抵住他的拳头,两人僵持片刻,温鑫冷哼一声,加强内力,把顾文浩的掌心震疼。
顾文浩不得不收手,退到一旁,沮丧道:“我承认武功不及你,好,你杀了我!”
“杀你,脏了我的手!”温鑫将一沓银票砸向顾文浩,蔑视一眼,道:“温爷是言而有信之人,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这六十万两银票送给你!以后莫再纠缠颜如意!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全心全意爱她!我能给她的东西,你,给不起!”
银票飘落一地,顾文浩的脸已青了。
温鑫不再多说,他知道颜如意不会呆在尚书府,问顾文浩也是白问。她一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独自伤心着。温鑫想到此,心里深深地痛着。
马车渐行渐远。温鑫离开尚书府,坐在车里,神情恍惚,心情沉重……
“你说过的,我经商,你理财……我泛舟,你采莲……我还是盗贼,不再偷宝,只偷你的心……”温鑫手里攥着一片殷红的枫叶,这片枫叶是颜如意随身之物,也是她对他的承诺,也是他对他的誓言。他们约好的,成亲后,回江南泛舟采莲,一起唱采莲曲……
夜阑人静,秋意甚凉,空旷的大地,秋风拂荒草,月下一匹骏马飞驰着,马背之人白衣似雪,衣袂飘飘,轻松地躺在疾驰的骏马上,且饮酒,且看手中的枫叶,吟哦:“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马蹄过后,隐约听到风中传来骂声:“该死的一叶枫,不偷官府的宝物,却偷我的酒壶!”
骏马秋风疾,诗尽肠堪悲。枫叶手中握,相思忆往昔。只盼归来兮,朝暮不分离。
这个秋,怎一个悲字了得。
秋去冬来寒霜降,银装素裹雪连天。马蹄踏破尘封路,剑舞雪花只影孤。清风有意剑法妙,可惜少了玉人行。
马上之人,剑眉微皱,凝望雪花飘落于剑上,叹一声:“剑可断,情不绝,天涯路漫漫,我该如何找你?娘子,你在哪里?”
酒,洒落在雪里。他,又醉了一个季节。
寒冬,肃杀了一切。
冬虫,眠了。大地一片沉寂。
有人在屋檐下,望着院里的雪花,叹着:“此生,真的不复见么?”
“浩儿,外面太冷了,进屋里暖暖身子。”屋里传出刘英的关切声。
他似乎没听到母亲的叫唤,依然伫立在屋檐下,望着纷飞的雪花,突然拔剑跳进庭院,雪里挥舞,是一套新剑法,名曰‘相思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