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处都是血。征战三千,只为一朝得回,而如今便要死在此地了吗?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再握剑,而身体却被自己手刃的敌人压着无法动弹。血流成河,远处几声凄惨的叫声又那么无力。
大战已过,只剩几个士兵收拾战场,犹如死神一般收割着还喘着几口气的敌人。他缓缓睁开眼睛,知道是己方的人,便想大声呼救却只是让血流进嘴中。他用力的想要拨开周围尸体,却怎么也弄不开。只好找到一点缝隙将手伸了出去,摇晃着希望引起注意。
“嘿,吓死你大爷了,你看这里还有沾满血的手在晃着呢。”
“就你这熊样,快看一下怎么回事,天色晚了差不多回去了啊。”
“是,是。”说完那小兵就上前把那些尸体搬开,看了两眼又说道:“是我们阵营的,不过看不太清脸,这人还有一口气呢,咱抬回去?”
“你看他满身是血也不怕晦气,估计活不了多久了,抬回去这不脏死还不累死咱啊,又没赏钱,你这么积极干嘛。还看什么,回去吧!”
“嘿嘿,说的对,咱带几个人的头回去还可以领几碗酒喝个够勒,一个死人也没啥用。咱走,咱走,回去咱好好享受,这大大小小的战打了十年之久啊,总算完了。回去领几个钱就可以回家娶媳妇咯。”说罢几个小兵就嘻哈着走了。
呵呵,十年了,没想到自己在这最后一仗倒下,落得个如此下场。可我还要回去,还有人..在等我!
昔年年幼十六,风华正茂;今时方才二六,却是白发苍苍。戎马十年,杀敌无数。不求荣华,不为耀祖,只为守家一方平安。而今终于可以回去了,可就倒在这血河之中无法动弹。
几个时辰过后,他终于恢复一点气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皎洁的月亮倒映在河里成了一轮血月,四周已是寂静无声。他吃力的拿起陪伴自己十年之久的剑,剑身早已被鲜血浸润成血红的颜色,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打破这犹如亘古般的静谧。昔我往矣,不忍回首流一离别泪;而此时望着天上的月儿,流下这么多年的第一滴泪,相思泪。
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想要逃离这片战场。他想着,一切都结束了。他不想去领什么赏,只愿早点回到家中,履行当年辜负的承诺。
你愿意陪我一辈子吗?
我愿意。
许下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没过几日,战端纷起。他被抓去参军,那一日杨柳依依。她送他一把剑,哭着说:“非君负我。”
少年紧紧握住剑,战场奋勇杀敌,几次险死却依然一往无前,只为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剑不过凡铁,征战多年留下几道刻痕,变钝了,不再锋利,少年却从没磨过。有人笑他还不如拿着根棍子砸人勒,他没有说话,用黑色的布将剑缠了厚厚的几层,说这样剑不容易断,就真当棍子用了起来。战场杀敌的时候再带着一把匕首,把人敲晕了再杀。被人看见了说他傻,不怕把小命给丢掉。他却想着这样就看不到别人死在自己剑下那些或惊恐或凄惨的脸色,更听不到求饶。他知道自己杀的是和自己同样的人,不忍心却也只好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少年杀敌甚多,几次提拔却不喜阿谀奉承到如今依旧一小兵,他也并不在意。而敌军有些人见他如此杀敌很是诡异,所害者又多便有人称此种死法为“晕死人”。
敌兵一看到有人拿着把缠着黑色布的剑都自动退去,不敢上前。一些将军看不下去上前对阵,己方大将见如此情况倒也不去阻拦。不但保住自己性命,己方一小兵就可以对上大将也涨己方士气,杀了敌将回去还可领赏,也就乐此不疲。
少年征战十年,每在夜里望着家的方向,没流下泪却噙着眼泪,渐白少年头。
最后一役少年充当先锋,深入敌营,马被射死无人支援被团团围住,拼命杀了几百人,敌兵胆怯却终究敌不过人多势众。少年被砍几刀血流不止,又被一箭射中虽避开要害,可力也用尽撑到援兵来就倒下了。没有人去救他,都在厮杀着,而少年自己总算晕了一次..
尸横片野,他踩过一具具尸体,在一些人身上搜到一些干粮充饥,又找到几把匕首防身。他休息了一会儿,看到军队早已经撤退只留下一片空旷的地方,不再留恋此处。他转身向着树林走去,隐藏起来以防被军队发现误以为是逃兵。心想别人以为自己死了也好,战争结束了,他也不愿再去杀人了。
远方隐约传来几声狼嚎,倒也提心吊胆起来,如今碰上猛兽也不是好脱身的。他握紧了缠满黑色布条的剑,在一大石头下方藏了起来,打算等到天明出发也恰好休息一下。而不过多时就听到几人的脚步声在靠近。
“老甲,快看这地上有血,估计是跟咱一样的逃兵。”
“恩,应该是。大乙,此人受伤不轻。要不咱把他杀了回去也不怕说成是逃兵,说不定还可以领几个赏钱回家。”
“我们逃兵三人组回家的路还远着勒,咱没带干粮又没银子就凭咱几个回去怕是难。可以的话杀了他跟着军队走也是好事,反正也不用打仗了。”
也就几秒的事,说完便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听到那几人的话却并未立刻转身逃跑,跑便是心虚,何况他重伤在身,跑就更活不下去了,倒也临危不乱气定神闲的坐在那,等着他们到来。
三人刚一来到便被他身上的血迹给吓到了,但壮着人多也就不畏惧。
“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们是山贼三人组,我们为自己代言!”小丙到是学起了山贼乐呵呵的说。
他不禁一愣,说道:“几位怕是弄错了,我只是坐着,并没想要过啊。”
“你..你还敢狡辩,老大咱上,弄死他。”小丙感觉受到鄙视,愤愤地说道。
而小丙刚上前一步,他将早握在手中的匕首当做飞镖飞向小丙的左腿,小丙顿时哭了起来坐在地上大喊道:“你欺负人,我不活了!”
“你竟敢欺负我家小丙,今儿个非弄死你不可。”老甲、大乙见状,拿着大刀就立马上前。
他不动神色的又拿起一把匕首准备飞向老甲的右手,可老甲直接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了。大乙冲到面前也不管不顾举刀就要砍下去,他右手便拿匕首挡着,左手上另一把匕首便趁机割伤大乙的双手,血溅了出来,落在他的脸上。
其血满眸!
老甲看到这种情形,立马求饶道:“大哥饶命啊,我们三就想讨点路费回家,没其他意思啊。”而大乙已被他脸上的血吓的后退了几步也跟着跪地求饶。
他看见几人这样,也颇为无奈心中也到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杀戮,如今战争一过到也不太想出杀手,更何况几人是逃兵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念在你们回家心切,走吧。”
二人也没多作犹豫,急忙拉着小丙要走。
“大哥,你不是说还要点路费的吗,这还没要到呢?”小丙依旧哭喊着,还不肯离去。
老甲、大乙二人无言以对,连忙让他闭嘴。
他见如此也是颇为无语,便就拿出几两银子扔了过去。他在军中功劳不小,没升官那些将军也看不过去就赏些银子给他,这他到是不缺。
小丙见状就哈哈大笑起来,有银子回家咯,大哥咱快走。而老甲、大乙却是急忙又跪了下来:“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来日必有相报!”
他微微一愣,他在军队十年无名。因他不想让本名和杀戮沾上,若非如此,恐怕他的名字早已在军中传遍,而即使如此也有大多数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冥”,取死不瞑目之意。因为他每次杀人都是先敲晕,让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就自然如此了。
而他已不再想用此名,便说道:“不必了,若是有缘再见,我再告诉你们吧。”
他二人也就不废话,说声告辞便急忙拉着小丙走了。
他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微微笑了一下便继续休息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名字。
那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