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人速回点兵楼搬救兵!快!快!”
耳边,是若恩的声音,她在命令临近的两个亲兵突破重围去找莫言。
“是!”两个男声异口同声地答。
然后,我看见身边有两道白影速速回撤,往点兵楼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唤作萧默的男子开口之后,我觉得若恩连说话都开始带了颤音了。
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我感觉若恩在害怕?
我侧眼瞧向若恩,看见她一边奋力地抵抗着黑衣人一波又一波的袭击,一边挥手命令马车周边的亲兵加快马车的行进速度。
她的表情是那样地焦急,还有几分惊恐,是我这三个月以来从未见过的。
看着她手持长剑,招招将敌人置于死地,这一刻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若恩她竟然身怀着不差的武功。
一个服侍宫中女眷的侍女,居然身怀武功,且还不是一般的花拳绣腿,而是能够真刀真枪与敌人对上数十回合的真工夫,能够让我不惊讶吗?
我想我若是不惊讶,那也未免太过淡定了一点吧?
所以,说实话,我的心中在恍然发现若恩会武一事之后,先前的那么一小段时间里,的确是惊讶的。
然而,随即而来的,却是怀疑。
怀疑,深深的怀疑。
我不明白,为什么莫言会将这么一个武功上乘的侍女安排在我的身边。
别有用心吗?
还是以防万一?
我一个深宫女眷,平时极少有机会出宫门,只是待在皇宫里面,用得着这般地小心翼翼吗?
一团一团地疑问扑面而来。
我不可抑制地去思考这其中的奥妙原因。
我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我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所以我只能一直不停地想,不停地想。
最后我的得到的答案是,他早已料到有朝一日我必定会遇劫。
他早已料到,所以他才会在一早就派出了宫中武功最高强的婢女来护我周全。这是我想遍所有之后,得到的唯一答案。
然而,在我得出这个答案之后,另外一个疑问又随之而生。
为什么他一早就会料到我终有一天会面临这样遇劫的局面?
纵然他那般聪敏睿智,但是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那么,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起之前在北楚宫里我提及穿纯白色衣裳时,若恩那诧然的表情。
然后又想起莫言在点兵楼问我的那句“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时,他脸上那不能忽略的一怔。
我心中的疑问,愈发地深重起来。
“弓箭手准备!射!”
低沉的声音,以命令地口吻说出这句话,挟带着统领万军的气势,让听者生畏。
随即,有“咻咻咻……”的声音传来。那是箭矢飞射,划破厚重的空气的声音,我知道。
要对我们以箭矢围攻了吗?
我从纱帘里望出去,看见长街两旁的屋檐和高楼上,果然不出若恩所料的,埋伏了众多的黑衣人。
他们手持着长弓,背上负着箭袋,在萧默的一声令下,朝着既定的目标射出手中的箭矢。
我原以为我这马车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必定会成为马蜂窝了。
然而,下一刻,我发现,他们射出的箭矢竟不是相围在我车周围的亲兵,而只是仅仅射向了刚刚受若恩的命令往点兵楼退去的两名求援者。
他们无意伤我们。
我的脑海里倏地冒出这样一个意念。
似乎对方也并不想多作杀孽,所以长街两旁的弓箭手只是封锁了长街的两个端口而已,并未对我们身在长街中央的人有下一步动作。
“糟了。”若恩在我的车窗旁低声喊了句,引起了我的注意。
“若恩,对方根本无意伤我们,你可叫双方住手,问清对方来意。”我看着眼前临近的一个亲兵倒下,急急地道。
岂知若恩竟只是稍稍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又与对方拼杀起来,完全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难道她明知对方无意伤我们,仍然执意与对方起冲突?
还是她早知知晓了对方的来意?
我看着若恩与刺客厮杀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长街两旁屋檐之上的刺客,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我悄然自纱帘背后勘察了一番,发现对方布阵极为严密,根本无隙可寻。
那不该是一般的土匪山贼能够布置得出来的,我知道。再加上之前那蒙面人唤出的一声“皇后娘娘”,我觉得我基本已可推测出一些端倪。
对方既不是一般的匪众,想来便该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了。
然而四国之中,除却淕国之外,还有其他三国,那又到底是哪一国呢?
除了陂国因为内乱自顾不暇,不可能再派出精兵之外,我倒是觉得那祁国和黑国都是有可能这样做的。
而这其中,自是又以黑国嫌疑最大。
是黑国吗?
此次黑国与淕国交战,所以他们想要派人来掳劫我作为人质?
可是为什么那蒙面人却唤我皇后娘娘,并且还眼含祈望呢?
还有若恩,为什么她明知道对方并无意伤害我们,却仍旧一味地与对方厮杀,不愿让对方靠近呢?
奇怪,真是奇怪。
太奇怪了。
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愈发地觉得不安起来。
纷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纠结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要将它理清楚,却发现越理越乱,到最后思绪没有理清楚,我的头倒是益发地痛了。
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凝神望向纱帘之外。
厮杀,还在继续。
鲜血染红了长街,目之所及,均是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若恩在马车的一侧奋力抵抗,阻挡着对方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她的杀气已经刺痛了我的肌肤。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没有敌意的刺客,她竟会表现出如此激烈的反抗,宁愿战至不剩一兵一卒,也不肯停下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