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而已,方才喧闹的大街,已变得冷清无比。
果然出事了,一切跟我的预感没有分毫的偏差。
遇上刺客了吗?
我撩起车帘,想要一窥车外的情况,却不成想刚刚将纱布挑开,若恩的脸便出现在了马车的一侧:“夫人,请您先在马车里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急迫,完全不似平时。
她的额头已经泌出了涔涔冷汗,我瞧着她一脸紧张的神色,旋即明白我们真是遇上危险了。
“对方来了多少人?”我问。
若恩正欲回答,但是似乎已有刺客袭来,一枝长戟横在了我与她之间。
“夫人小心!”
急急地以长剑挑开长戟,若恩回身,将剑刺向来袭者,趁着这短暂的机会快速地道:“阻拦在前方的人并不多,只是奴婢担心,这长街两侧的屋檐高楼之上,恐怕早已有了埋伏……”
话还来不及说完,又是一剑刺出,闪过偷袭,若恩旋转着身子飞向半空,继而从马车的一侧跃至马车的正前方,拦阻欲从正面进攻的刺客:“大家听令,保护好夫人往回撤,快!”
这是若恩的声音,我辨得清楚。
在这般纷乱的情况之下,她仍然能够临危不乱,判断清楚形势,然后命令众人往点兵楼去求援,这让我不得不有点佩服她。
“是!”
此起彼伏的应诺声,是莫言的亲兵。
亲兵,便是死士。
以死捍卫主子的命令,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遇上刺客,没有人会逃离,他们只会遵从主子的命令,战至不剩一兵一卒。
我坐在马车里,感觉着马车掉头,耳边不死不休地纠缠着砍杀声,血光迸溅上纱帘,晃花了眼……
“别让他们退回去!”低沉的声音传来,陌生而又熟悉。
骤然掉转车头的马车,失了以往的平稳,摔得我七荤八素,头痛难忍,胸中鼓胀,并且还不能有丝毫埋怨。
刺客是我的仇家吗?
马车的颠簸中,我的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号。
我所拥有的记忆,不过短短三个月而已,所以即便以前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得罪了某些人,如今人家派人来寻仇,也不算奇怪。
我孜孜不倦地回忆那些已经忘却了的陈年往事,却发现自己仍是不能想起任何一点事。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而我却连灾难都已忘记。
“保护夫人……保护夫人……”若恩在大叫。
坐在马车里的我,只能听任她的声音和周围此起彼伏的砍杀声,惨叫声交汇在一起,一并袭击我的耳膜,却无能为力。
“快……快往回撤,快点!大家围拢马车,不要让刺客靠近!”她的声音几近嘶哑,却仍在不停地叫喊。
我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有许多条白影渐渐向我的马车周围靠拢,我想那该是一直护卫我的身着白色铠甲的亲兵。
和着兵器对峙相砍发出的刺耳的金属声,我自朦胧的纱帘里看见有白影不断地倒下,又有黑影不断的袭来。
黑影,应该便是刺客了。
他们那样拼命地想要接近马车,几乎是不顾一切,连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地想要靠近,让我心生胆颤。
我到底得罪了什么样恐怖而厉害的人物,值得对方这样不死不休地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在我失忆之前,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狠辣之人吗?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每当我这样努力地想要回忆往事的时候,头脑就总是一片空白,而且疼得厉害,让我不敢再去深想。
抬起头,正想一窥车外的情况,恰在那时,我听见耳边一声惨叫,随即看见一道血光扑面而来,溅上了纱帘,浸透薄纱。秋阳照在那正一点一点滴落的鲜血之上,那样地触目惊心,恐怖之极。
空气里开始弥散起鲜血的味道。
腥腥的,很难闻,让我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透过已经染红的纱帘,我看见周围的白影一个一个地倒下,连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渐渐地开始慢下来了。
很明显,莫言的亲兵已经快要抵挡不住对方猛烈的攻击了,我知道。尽管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但是奈何那些刺客全是有备而来,所以在僵持的过程中,他们那一方很显然占了上风,而我们这一方,却已是节节败退。
如今,唯一的期望,便是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地退出长街,在莫言的大军尚未完全开拔离开之前,我们能够赶到点兵楼。
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否则,我想我们便死在刺客锋利的刀下了。
我稍稍地掀开了染血的纱帘,窥视着车外的情形,看见护卫我的亲兵不断倒下,死相惨烈,心中只觉怆然。
“皇后娘娘,属下来接您了!”
有人在朝着我大喊,又是之前那道低沉的声音,那样地陌生而又熟悉。
我闻声蓦地睁大眼,惊怔不已。
皇后娘娘?
是在叫我吗?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蒙面的黑影跃入我的眼帘。
黑巾蒙住了那人大部分的面容,我只能够看清他的眼睛。然而也正是看清了他的那双眼睛,我这才更觉心中震撼。
那是一双没有杀意的眼睛。相反,我还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强烈的祈望。
祈望!
是的,他的眼里有着强烈的祈望!
这让我不禁生出一线疑问。
因为我不知道他这祈望到底是从何而来,不明白他为什么望着我时会有种令我熟悉的感觉,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叫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臣萧默来接您了!”
那个人再次开口,说出一个令我又是陌生又是熟悉的名字。
萧默。
萧默?
我们相识吗?
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的感觉是这般强烈的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