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果然是神乎其神!”乐天笑道,回魂他会,当初就是这样救了美凤,但是让他驱动死人还真不行,虽然道行高,但却不会这方面的咒语法术。
“这些其实是先前我听别人讲的,师父也没说过这些。湘西这一带,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事,你们听来新鲜,当地人则是见怪不怪。所以赶尸这行当也只能在这一带行得开。”
两人聊了一阵,乐天就把茅山入门的打坐吐纳之法细心的传给了三娃,三娃果然在这方面有些愚笨,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把这简单的东西记住了。乐天告诉他,修行贵在坚持,日子长了,自然对身体有好处。最后两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去了。
早上,二人醒来,三娃的师父还没回来。
两人站在屋外,乐天本想见识一下这位赶尸匠,看来没这缘份,就打算告别三娃,继续赶路。
三娃有些不舍,犹豫要不要陪乐天去黄平县,那里反正是他老家,他的二姐还在那里,这边来了好些日子,他也想回去看看,不过重要的是,他还是舍不得乐天这个仗义的朋友。
两人正在说着话,乐天说道:“有人来了,我先避避。”就闪身窜到旁边的林子里了。
三娃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果真听见了‘纱纱’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林子的另一侧冒了出来。三妹对乐天的佩服之心又深了一层。
“师父!”三娃叫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一个身材魁武,五旬出头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往这边走来。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身上穿青布长衫,肩上挎着一个灰色布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握着一个铃铛。
那男人走到屋前,皱了皱眉,鼻子动了动,四下里一望,嘴里厉声喝道:“何人躲在林中偷窥?不想活了是不?”
三娃吓了一跳,忙说道:“师父,这哪里有人,我来了一会儿,都没见着人。”
“哼,师父这双鼻子,十里之内都能闻到死人的气味,这区区几丈还闻不出活人的味道吗?再不出来,休怪老夫不客气了。”男人白眼一翻,作势就要出手。
三娃的脸上一阵惶恐。
“呵呵!”一阵笑声从林中传出,乐天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刘师父果然厉害,在下佩服之至!”从昨晚的谈话中,乐天得知三娃的师父苗名叫代卡宝,另外为了生意方便还有个汉名叫刘铭恩。
那刘铭恩看见乐天一身汉人打扮,神情自然,沉下脸来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窥看。”
三娃一下跪在地上,说道:“他就是我提及的朋友,昨晚我们在凤凰城遭人追杀,迫不得已来到师父这里避避,还望师父不要见怪。”
刘铭恩见乐天走到跟前,哼道:“你这位朋友道行不浅,纵然百十个人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哪会做丧家之犬!”
“呵呵,刘师父好眼力,在下只是不想伤及无辜而已。”乐天看到此人身上紫气缠身,煞气甚重,能够吃赶尸这碗饭,也非寻常之辈。
刘铭恩冲着三娃喝道:“刚刚拜师,就坏了规矩,真是不肖之徒,不如趁早离去罢。”
乐天说道:“刘师父言重了,他只是一片好心,我不过是路过湘西,前往黄平县办事,虽然昨晚在这住了一宿,绝无窥探之心,本来就要与他告别上路,听到有人来了,我就回避一下而已。”
刘铭恩冷冷的说道:“看你年纪轻轻,道行却深不可测,我这点手艺你也看不上眼。老夫一向只与死尸打交道,阁下自便吧。”
乐天冲着三娃说道:“三娃,好生保重,有缘再见。”说罢就循着来路走去。
乐天别了三娃,顺着先前的林间小道往山下走去,到了城门口,掏出罗盘,看准了西南的方向,就准备顺着一条小路走去。没走多远,听到身后传来三娃的叫声,回头一看,果然是三娃从后面跑来了。
“三娃,你跑来做什么?”乐天问道。
三娃说道:“这里离黄平县还有数百里,崇山峻岭,瘅气弥漫,非常难走,如果没个识路的人,怕你要走许多枉冤路。我本来就打算回趟老家,现在家里有了你的资助,我也减轻了负担,我就给师父告个假。没想到他说,他这次接了生意,也要路过黄平县,不如一起上路,大家有个照应。”
“哦,他愿意让我和你们一块上路?”乐天有些惊讶。
“我师父脾气古怪,我也捉摸不透。”三娃挠挠头说道,“赶尸需昼伏夜出,他天黑就去接尸,叫我们去前面的小村落脚,天亮时他就赶到。”
乐天说道:“那你应该回去给你姐姐说一声。”
三娃说道:“一来一去太费时间,我现在进城让人捎个口信就行了,就说我陪你去黄平县就成了。”
乐天说道:“小心城里的人找你。”
“不妨事,我自会小心,你在前面等着我,一会儿我就回来。”
当下乐天慢慢的往前面走去,行了半里,在一棵大树下坐下等他。
半个时辰,三娃就跑了过来。
于是二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前走去。
“对了,这次你师父接了什么生意?”乐天好奇的问道。
“唉,几个倒霉鬼,前阵子一起从贵州那边过来采药的药贩子,就在凤凰城外,沱江下游的一个山谷里,结果前两天遇上山洪暴发,全淹死了,被冲到沱江里被人发现。那几个人都是一房的亲戚,凤凰城里有家药铺的老板也是他们的亲戚,专门收购他们的药材。这下就老板出钱请师父走脚。师父昨天已经去看了尸体,接了这笔买卖。”
“原来如此,真是不幸的人。”
二人边聊边走,接近黄昏时分从一座山里钻出来,来到一块地势平坦的谷地里。
“前面有个小村子,我们就在那里等师父。”
没多久,路旁出现了一幢宅子,象个平常人家的院落,一丈不到的土墙围了一大圈,周围并没有其它房子。
那院子的大门敞开着,不见个人影。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等师父。”三娃说道。
“这不象个客栈嘛。”乐天说道,那大门上并没有挂上任何牌子。“莫进去,这里面恐怕有问题!”乐天一把拉住三娃,他感到这房子的阴气很重,空气中隐隐有种尸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没事。”三娃朝着大门旁边的一棵树杆努努嘴,乐天走过去一看,树杆上挂了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夜行客栈’。
“果然是间客栈,这名字倒是怪怪的。”乐天说道。
“你忘了我先前讲过的?赶尸的要专门住‘死尸客栈’,这里就是了。”三娃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原来如此。”乐天松了一口气,难怪阴气重。乐天也跟了进去。
两人站在院中,三娃叫道:“有人吗?”
叫了三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冒了出来,“来了。”只见一个干瘪的小老头从正屋跑了出来。
小老头看见乐天二人,面露惊讶之色,这二人的长相也差得太远了,一个丑得如鬼,另一个貌若潘安。
“二位来投店?”
“正是。”
小老头眼珠子一转,说道:“住店可以,我这店只有三间厢房,有两间有人住了,只有一间空着,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在店里乱窜。”
三娃笑道:“有人在此行脚是不?我们懂得规矩,明早我师父也要带着几个喜神过来。”
小老头笑道:“原来是行家,那就行了。你们随我来。”
乐天小声问道:“喜神就是指死尸?”
三娃说道:“对的,就是图个吉利,他们可是赶尸匠的衣食父母。”
于是小老头领着他们穿过正屋,走到了后院,后院分别有四间屋。
小老头打开其中一间说道:“你们就住这里吧,呆会我就送饭来。”说罢就离开了。
两人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简陋得很。乐天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推开一看,是个封闭的小院子,三面院墙上并排摆着十几个又黑又宽的门板。
三娃走过来说道:“这门板后面就是放喜神的地方,赶尸匠一般天亮的时候就会赶到‘死尸客栈’,天黑时又继续赶路。同行一般称赶尸匠为‘老司’,这是苗家流行已久的尊称。”
过了一会儿,二人吃过了粗茶淡饭,天将黑未黑。二人正在房中说话,只得隔壁传来了响动。
三娃说道:“肯定是那两个老司要上路了。”正说着,外面传来很有节奏的踏地声。
乐天忍不住从虚掩的门缝往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身打扮和三娃的师父无异,左手拿个铃铛,右手从胸前的布兜时抓出一把纸钱往空中抛去,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在他身后,从房间里陆续蹦出四、五个喜神,一身黑袍,一张黄符贴在前额上,看不清模样,双手僵便的垂在身体两侧,左臂都被麻绳系着,拴在一起,跟在老司后面,一蹦一蹦的往前院而去,情形与三娃先前讲得一点不差,诡异之极。若不是乐天是个道士,恐怕没有胆子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