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瞬间在青年的脑海里闪过,然后被他强行抹灭——自己今日所做之事极不光彩,宗主没有理由会来。
而且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他这半年里没有跟齐山观发生过任何联系,今天清晨发动的整个行动,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就连最后逃跑的路线,都没有特意去选择方向。
如果自己都漫无目的,宗主如何能知道他的去处?
正因如此,青年心中的疑惑也愈发大了起来,他眯起眼睛看向一旁的林渊,仔细问道:“你说的那帮人,领头的袖子上有没有画着什么东西?”
“没注意。”林渊回答的十分干脆。
青年皱眉,心想胡老头身上好像就这么一个特点,这下再怎么跟他形容?
便在这时,林渊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试着对他说道:“先前镇长醒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喊胡长老。”
果然是他!
青年闻言不由心中大凛,想起那人一身不逊于宗主的剑道修为,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吃惊道:“既然是胡百荆,那他为什么没把我带走?”
“这是什么话。”林渊显得有些意外,说道,“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这,怎么把你带走?”
青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皱眉不悦道:“小孩,这种时候不要说笑话,我没时间跟你闹,快告诉我,他们先前为什么会走。”
林渊听出了这话中的轻视与无礼,有些不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状,青年变得有些着急,只好缓声解释道:“万一他们再回来发现我在这里,肯定会迁怒于你和你的家人,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方便我待会儿离开。”
“你的伤还不能乱动。”林渊说道。
“总好过留在这里大家一起死。”青年凄然一笑,说道,“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闻听此言,林渊终于有些确定,自己费心思去救的是一个好人,于是他稍微放心了些,微笑道:“不是算,我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
“所以?”青年有些莫名奇妙。
“所以救人救到底,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吧,他们不会回来的。”
说完这话,林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算回来了也没关系,他们找不到你。”
“你怎么知道?”青年愈发不解。
林渊停住脚步,沉默了片刻,心想自己要是跟他直说,凭胡百荆那点神识强度再过一百年也探查不到屋内的真实情况,会不会再让他吃惊得伤口裂开?
而且二姨也肯定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一念及此,林渊将身子转了回来,看着青年认真问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那些修行者一直追到这里,想让你死。”
青年没料到他会把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微愣。
接着,在与林渊四目相视了片刻后,他注意到后者的眼眸很是干净单纯,并没有任何试探的意味,不免感慨想道,这种没经历过世间阴险丑恶的孩子真是令人羡慕到了极点。
于是他放弃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诚实又平静地说了声:“抱歉。”
“虽然你救了我,但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你也不要问得太多,总之我只要能动,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你。”
听完这三句话,林渊眨了眨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说道:“那你刚才的问题我也不回答了。”
青年微怔,或许是因为两人先前的对话都很老成,而此时他才忽然想起,眼前这位救命恩人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心里莫名的有些释然,然后他微笑说道:“那便算扯平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林渊有些不满道。
他举起左臂在青年面前晃了晃,想引起后者的注意,然后指着已经落在手肘处挂着的铜手镯,眼睛微亮问道:“这东西值钱么?”
“拿过来!”
没想到青年一见那个样式老旧的铜手镯,情绪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伸手就要抢夺,可动作还未一半,便不出意外地牵扯到了胸前伤口,再一次痛苦哀嚎。
林渊被他这神经质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直到脚跟触到门槛才停了下来,有些惊魂未定,埋怨道:“就是一个破铜镯子,你发什么神经!”
青年疼痛难忍,但仍是坚持着乞求道:“小孩,那镯子对我很重要,比命还重要,求你还给我。”
林渊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铜镯,迟疑道:“把身外物看得比命重要的人,都是傻子。”
青年自嘲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是傻子好了。”
林渊没想到前者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感到意外,心想难道这人是个铁公鸡?
联想到某件事情,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小声犹豫道:“如果我跟你说,你插在腰上的那根小棍子,刚才被那个胡长老给抢去了……”
“小棍子?”青年诧异道,心说自己今天行事一身从简,怎么会有根棍子?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好像忘记将那杆幡收起来,呼吸顿时急促,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胡百荆……拿走了唤云幡?!”
林渊不知道唤云幡是什么,但感觉跟自己说的应该是一个东西,于是他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准备好了接下来可能迎面而来的责备。
然而一片安静,青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林渊。
半晌,他方才回过神来,紧锁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胡百荆,拿走了唤云幡,但是,他放过了我,也没拿走这个镯子?”
林渊听完,很努力地想了想,确定这是个问句,然后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
青年失声惊呼,一副惘然不知所措的神情,对于自己昏迷时候发生的事,不禁更加迷惑,问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除非让我先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林渊说道。
“我说过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就继续扯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