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听到银元叮当的声音,后又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千月侧耳倾听,从他们的对话知道是与自己有关的。自己被卖了?卖给谁了?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个问号折磨着她,因为不明白,心里着实有些发慌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进来。看起来面目慈善,她首先把塞在千月嘴里的破布取下,然后松开了绑。
“孩子,你受苦了,总管吩咐我带你去洗漱,一会去见老太太。”
千月不说话,之前的谈话她已经略知一二了,她在想着自己的处境想着如何让自己逃跑。看着妇人的一举一动,被解放的身体感觉酸疼和麻木,她对准自己的穴道给手脚按摩,减轻负荷。
这妇人看着千月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不停拿捏,对她说话毫无反应,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难道是哑巴?
“孩子,你不会说话吗?”
哑巴?千月灵机一动,对,父亲常说言多必失,不如从现在起就让自己变成个哑巴吧!
她无辜地看着妇人,点点头。
“哎,可怜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妇人牵着千月的手走出那间幽暗的房子,又带她进了另一间房,房里有一大盆清水。
“你洗洗,洗好了我带你去见老太太。以后就叫我胖嫂吧,是小姐的奶妈。”妇人自言自语说完退了出去。
千月看着满满的一大盆水,感觉全身痒痒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脏衣脱下,就跳进水盆里。大木盆的边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一番洗漱后千月换上衣服发现偏大了,她低头挽起裤脚,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露了出来。
千月把它塞进衣内,父亲曾和她说过,这护身符不仅是个宝贝还是个很重要的信物,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更不可轻易示人。因此。她的这块护身符从来不离身。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护身符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不如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刚拿下护身符,还没来得及藏起,胖嫂就推门进来了。
“孩子,洗好了吗?我带你去见老太太。”说完,牵起千月的右手就走。千月的左手紧紧攥着护身符,她趁胖嫂不注意把它塞进裤兜里,等找机会再好好藏起来。
这应该是大户人家吧!青砖碧瓦,房间一间连着一间,左右两侧是护院房,两处外形一模一样的青砖卧瓦的院子,七弯八拐,来到了一座东厢房。房外垂着一张精美的竹帘子,胖嫂示意千月站住。
她恭敬地对里屋说话;“老太太,我把她带来了。”
“嗯!进来吧!”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掀开帘子,她们走了进去。一个衣着光鲜华丽的老女人斜躺在塌塌床上,床上搁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放着一个烟斗。老女人很瘦,瘦的精骨,脸上的颧骨特别突出,但目光相当犀利,可气色看起青黄不接,恹恹欲睡的模样。
“老太太,我把她带来了。”胖嫂对精瘦的老太太说。
“恩!”老太太没有变化姿势,她斜眼把千月上下打量一番。“那么小,多大了?”
千月正想开口,立即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哑巴”了。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微微低头。
“这么小怎么能伺候好小姐,老全怎么办事的?”老太太眉毛上挑,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老太太,她虽然小,但人很机灵,我会把她调教好的,只是……”胖嫂看看千月,很顾虑。
“只是什么?”老太太终于直起身子坐起来。
“只是,只是,她好像是个哑……哑巴……”胖嫂支支吾吾。
“什么?哑巴!把老全给我叫来!“老太太暴跳起来,一扫刚才的萎靡摸样。
胖嫂急忙出去,吩咐其他丫鬟把总管老全叫来。老全连奔带跑赶来了。
“老夫人!”老全毕恭毕敬。
“花了我多少块大洋,竟然给我买回一个小哑巴?你越来越不会办事了!”瘦精女人说话毫不客气。
听老全说话的口音,千月知道就是他把自己从人贩子手里买回自己的。偷偷观察了一下老全,矮胖秃顶,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缝,世上竟会有如此小眼睛的人?
“哑巴?怎么可能呢?”老全也不能相信,难道自己真的办错事,走花眼了。他扭头仔细看千月,这么标致的丫头怎么会是哑巴呢?
“你真是哑巴?”老全进一步验证,千月轻轻点头。
“可你能听懂我们说话,是不是?”老全穷追不舍问。
千月做了一个手语,表示她能听到说话。胖瘦也在一旁为她解释。
看木已成舟,也不能赶她出去,老全也只能打自己的嘴巴认错了。
“你叫什么?”老太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千月知道,这时候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真实情况的,她低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嗯!来我家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你是第九个找来伺候小姐的丫头了。就叫小九吧!以后你跟着胖嫂一起伺候好小姐,别出什么岔子,否则……”老太太没把话说完,但任何人都能掂得出这话的分量。她挥挥手,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
晚晴终于病倒了,向来就体弱的她,如今遇到那么大事情,如何能承受?一个月过去了,千月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每天以泪洗。秦正阳也是焦头烂额,他的压力和心痛一点都不比妻子少。只是家中的顶梁柱再大的风浪都要顶起来,托人四处打听,没有女儿的一点儿消息,他身累心更累啊!
秦老太也知道了,这个一向执拗又坚韧的老太太是从来不轻易掉泪的。她哪有不爱自己唯一孙女的道理呢?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来秦家的骨血,虽是女孩,她也欢喜的。因为怕千月像晚晴性格那么柔弱,所以从小就对她特别的严厉,把她当男孩一样的养,是为了将来让她走的更好,不容易受伤害。如今,她不见了,能不心疼吗?
秦家上下笼罩在一片乌云中,能有云开雾散的一天吗?没有人能回答。
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就要过年了,秦府上下一片忙碌。一个头带貂皮帽,衣着长袍马褂,身材伟岸挺拔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笑容满面地掀起帘子走进“云书阁。”
“爹,孩儿回来了。”
“轩儿。”夏振宇看到年轻男子,不禁喜上眉梢。
“出去两个月,又壮实了不少。”夏振宇拍拍亦轩的肩膀。
“这一趟出去,收获如何?”
“嗨,又长了不少见识,还结交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亦轩说起出门经历,眉飞色舞。
“哦!怎样的一个朋友?”夏振宇也及极好奇,亦轩向来心高气傲,能让他赏识的人一定错不了。
“他好像有一双神眼,好石头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凡是和他赌石的人都输了,更了不得的是他还有一身的好功夫,我们很投缘,就结拜兄弟了。我比他大,自然为兄了。”亦轩叨叨不绝。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神奇。要知道,赌石赌涨一玉,一夜暴富,但绝大多数以失败 而告终。珠宝界有一句行话:赌石如赌命。赌赢了,十倍百倍地赚,一夜之间成富翁;赌垮了,一切都输尽赔光。轩儿,咱们一向都是做看得见的生意,这样的大风险咱们可玩不起啊!”
“爹大可放心,我心中自有数的。”
“那就好,还是脚踏实地做事才踏实。对了,你兄弟何许人也氏?”
“他祖籍山东,经常天南地北来回跑,但他一家定居云南大理已经多年。”亦轩把知道都的说了一遍,还意犹未尽,看来他对这个结拜兄弟很满意。
“你可见过他家人?”夏振宇看似随意问,实则有些不放心,怕亦轩遇到图谋不轨之人。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他深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也”
“还没有机会”亦轩简单回答:“不过那小兄弟倒是简单提及过。”
“哦!怎样的一家人?”
“这李家虽是外来户,但在当地很受尊重。他母亲早年过世了,但他父亲很特别,一生以赌石卫生,是有名的赌石王。当地人都叫他‘一眼准’。”
“一眼准?”夏振宇吃惊不小。
“嗯!”亦轩看到夏振宇这样的反映也觉奇怪。
“叫什么?”夏振宇追问。
“倒没细问,只知道外号叫一眼准”亦轩回答。
“难道真是他?真有这样的巧合?”夏振宇若有所思似在自言自语。
“谁呢?”亦轩看到父亲如此表情,实在好奇。
他看看亦轩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说:“轩儿,以后爹会和你说的。去看你母亲了吗?”夏振宇转移了话题。
“还没,马上就去。”亦轩虽感疑惑,但还是往母亲的厢房走去。
和亦轩的一番谈话,夜里,让夏振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晚华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老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振宇摇头,来回慢慢踱步,说:“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轩儿的话很让我费思量啊!”
“什么话呢?”晚华追问。
夏振宇就把和亦轩的谈话说了,晚华听后也陷入沉思。
“轩儿说的莫非真是恩公?我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没料到竟让轩儿遇到了,难不成真是缘分注定?”晚华在自问,因为他们都不能确定。
“轩儿还和他儿子结拜兄弟了。”夏振宇想起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没有提及。
“儿子?确定是儿子吗?”晚华惊喜不已。
“轩儿是这么说的。”夏振宇肯定点点头。
“我的天啊!这可太好了”晚华坐不住,兴奋的心情让她不能抑制。
“夫人,此话怎讲?”夏振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爷,你怎么忘了。我们不一直担心做错事吗?现在知道恩公生的是男孩,还和我们轩儿成了结拜弟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晚华轻拍胸口,像真的被吓着了一样。
“夫人,这话说早了,还未确定是不是恩公一家呢!”夏振宇提醒晚华。
“恩”晚华也觉言之有理:“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她又轻轻说了一句。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可以给轩儿张罗亲事了。他不小,该成家了。”这是夏振宇的一块心病。
“可是,可是……”晚华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夫人,可是什么?”夏振宇对这个有些孩子气经常一惊一乍的真没办法。
“算算时间,云儿今年才刚十岁啊!怎可嫁过来呢?”
“哎!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嘛!夫人岂可当真?这不乱套吗?轩儿已经成人了。云儿还是个孩子嘛!你说合适吗?”夏振宇真急了。
“可我没把它当戏言,我和晚晴妹妹是当真的。”晚华受到责怪,自然感觉委屈,但她有她的固执。
“很长一段时间,你妹妹那边也没有任何音信,我们写了那么多封信都石沉大海,又怎么回事呢?总不能让我们轩儿不娶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夏振宇说的总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