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生性孤僻,从不喜与陌生人来往,我自是大致猜到,大姐对那白民生了好感。
这般举动,委实让大姐丈哭笑不得,她惊讶而无辜地看我,“九……九妹!大姐何时与你说过,要嫁去那东荒白民之国?”
“大………大姐虽未说,但小妹,小妹晓得,大姐既敢违背父帝旨意,将那白民从昆仑虚拐走,定是欢喜上那白民了!”
“九妹,谁与你说,我拐走了公孙公子?”大姐满脸疑问,不待我回答,却又笑了起来,“是你二姐吗?”
我泪眼迷茫地连连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二姐……”大姐笑容满面,竟没一点怪二姐的样子。
大姐这般开心,让我着实觉得她欢喜上白民,便哭道:“大姐骗人,大姐明明欢喜上白民了,呜呜呜……”
“九妹——!”大姐略生气,“九妹,你都几千岁了,还如个孺子般动不动便哭闹,不怕人家笑话?
“有大姐护着,谁敢笑话九妹?”
“这个嘛……小妹,你想呀!你大姐我呢,乃堂堂九重天上的上神,那元始天尊的徒孙公孙白民,不过是那人界修炼的一个凡人,作为上神,你大姐又怎会……怎会欢喜上一个法力低下身份卑微的人界修炼之徒呢?”大姐断断续续地道。
“哦!原来是二姐误会了,大姐……大姐即便是遇到了再美的美男子,也断断不会欢喜上那人界法力低下的修炼之徒的!”我略显兴奋地傻傻自语道。
可我话音将落,便想到,若是这样,大姐为何要又要和那公孙公子去那东荒里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白民之国呢?
这番想法,让我我觉得大姐定是在忽悠自己,便着急地哭道:“大姐骗我,大姐骗我,大……大姐若不是欢喜上那人界的男子,又怎会,怎会在拐走那人界的男子之后,那多日……那么多日不曾回来看望九妹呢?嗯……呜!”
“九妹!大姐真没拐走那人界的公孙公子。大姐不过是在九重天呆久了有些郁闷,听那公孙公子说起白民之国有一方长海,海畔长着一种特殊的血菩提,便生了外出游玩的念想。
如今正值初秋,正是那血菩提花凋谢飘零的日子,我便随公孙公子,去观“花瓣纷飞,彩蝶艳舞,秋波微漾,百鸟迁徙”的旷世奇观,并未如你二姐所言,欢喜上了人家。”
大姐这番回答时,显得甚淡定。我觉得她那般眼神,并未刻意骗我,便娇嗔道:“既是这样,大姐为何……为何不向父帝解释,而要在这里忍受责罚?”
“这……这个嘛!”大姐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喂……九妹,我怎么觉得……”大姐顿了顿,白了我一眼:“我这才离开十几日,你就将你二姐那挖人三代祖坟的本事学了去了。”
大姐这般质疑,我委实无法回答,只能装傻:“哦!我晓得了,定是父帝脾气暴躁,不听大姐的解释。”
虽这样说,但我隐隐觉得,大姐不对父帝解释,定有难言之隐。
果不其然,大姐虽未欢喜上那白民,但确确有难言之隐:白民那个断袖甚不淡定地欢喜上了大姐扮作的睿辛二哥。
我将将与大姐一起待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七姐便步履轻浮地溜了进来。
我与大姐都甚是为好奇地看着她,她焦急道:“大……大姐,九重天,九重天今日,九重天今日来只……来了只会说话的大火鸡!”
我七姐念慈,素日里说话虽婉约了些,却也不该如此啰啰嗦嗦,为此我惊讶到差点晕倒,大姐却不知为何,傻傻愣住了。
我翻起白眼,鄙视道:“我说,七姐,你一届天神,什么样的洪荒神兽没有见过?现下来了一只较大的火鸡,便大惊小怪成这般模样?”
却未曾想到,九重天如此高,这火鸡若是一只较大的寻常火鸡,如何能上来。
大姐眉头紧皱,不知想什么,很是郁闷。
七姐看着翻起白眼的我,并未生气,反而焦急道:“哎!九妹,你是没见着这火鸡,才会这般笑话你七姐,若……若你见着了,以你的性子,非得让父帝将它擒了,做你的坐骑不可。”
“这火鸡……这火鸡莫不是长了九只翅膀、七条尾巴?”我继续翻白眼,冲七姐吐了吐舌头。
大姐虽不再郁闷,却不知想何事入神,并未搭理我和七姐。
七姐瞪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嘲笑:“九妹,我看,你是念想你那九只翅膀的‘火鸡师父’,念想得久了,误以为什么火鸡,都长了九只翅膀了吧?”
七姐口中的“火鸡师父”,自然后来被我害死了的,我术法上的授业恩师——火凤。
火凤师父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长着九翎的火凤凰,也是彼时父帝身边,最心腹的天神之一。
是以在我很小的时候,父帝便让火凤教我修炼法术。火凤师父诚然没九只翅膀,诚然也不是七姐口中所谓的火鸡。
七姐那般讽刺,诚然是想让我生气!
可我明知火坑,还愣是不要命地往里跳了,不仅生气了,还扯住大姐的衣袖哭泣着:“大姐,七姐……七姐她……七姐她欺负我!嗯!嗯……”
本想着,只要我努力哭,大姐便会顾着我说七姐一番,结果却是,大姐竟略不耐烦地推开了我,有些生气道:“九妹,你也不小了,就不要淘气了,好吗?”
那是生平第一次,大姐没有惯着我。
我傻傻地愣住了。
大姐眸里,却不知何时,灌满了泪水。
七姐见大姐这般模样,便也不敢继续提火鸡惹我,扯了扯大姐的衣袖:“大姐,九妹淘气惯了,才会这般无理取闹,大姐莫要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我轻拂泪痕,跟着扯了扯大姐的衣袖,抬头甚诚恳地看着她:“大姐,是九妹不好,九妹再也不敢淘气了,大姐别心伤了。”
大姐红愁绿惨地看了我一眼,面带愧色:“九妹,大姐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我一下子抱住了大姐,她也抱住了我,我们哭得泪流满面。
七姐不知何时,偷鸡摸狗般溜了出去。
彼时,虽觉得九重天来了只火鸡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七姐那般小题大做,也令我对她那番行为,大惊小怪起来。
是以她走后不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着想着,终于想出点不对来。
我从小便常大惊小怪,彼时也不例外,“大……大姐!九重天如此高,那人界的一火鸡,即使再大,也……也该跳不上九重天才对,莫……莫非,莫非那火鸡也修行?”
大姐有些沮丧,自七姐偷鸡摸狗般离开后,大姐是这样一幅神色。
在我大惊小怪地快要鼓出来的大眸子傻傻的注视下,大姐泛出了些许笑意:“九妹,那火鸡,若是那人界寻常火鸡,怎又会说话?”
大姐这般回答,让我委实觉得自己心智不全,竟将如此简单的细节忽略掉。
然片刻之后,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诚然,我比起大姐,在某些方面,倒也算得上见多识广,聪敏许多。
我自诩聪敏,只因那青丘之国英水的尽头的翼泽,生活着很多赤鱬。赤鱬人面鱼身,从未修行,却也会说人话。
我从小习性便不太正常,经常大惊小怪就算了,还骄傲自满,得意忘形。彼时比大姐多了些见识,自是得意忘形一番,是以笑道:“大姐,你这般寻常的兽类不会说人,话的想法,九妹这次可不敢苟同哦!”我笑得更加得意,“记得几百年前,有一次火凤师父曾带我去人界历练,路过那盛产狐狸精的国度青丘之国时,曾在那里逗留过几日。”
见大姐听得入神,我故意卖关子顿了顿,继续道:“青丘之国有一方碧绿的水域,火凤师父说那是青丘的浮生海;海子的南面,有一条小河,火凤师父说叫做英水;英水向南之流入另一方水域,火凤师父说便是传说中的翼泽,泽中有一种鱼,人面鱼身,会说人话。我不相信,火凤师父便带着我去了翼泽见识,我们见到了这奇怪的鱼儿,与它们说话了不说,还给一条很美丽的鱼取了名字。”
“九妹,你张口一个火凤师父说,闭口一个火凤火凤说,莫非真如你七姐所言那般,你又念想那只火鸡了”大姐瞪眼看着我。
我拉住大姐的衣袖,急反驳道:“大姐,火凤师父是凤凰,是这世间第一只最美的九翎凤凰,不是火鸡!”
大姐继续瞪了瞪我:“大姐知道,你火凤师父是这世间最美的九翎凤凰,诚然不是火鸡!”大姐点了点我的鼻子,又眯眼笑道:“看把你急成这样的,大姐只随口这么一试探,九妹你便如此不淡定,莫不是,莫不是九妹你,真的欢喜上火凤了?”
“哎!大姐,你讨厌!你们这些大人,想好复杂哦,九妹……九妹不与你说话了。”
彼时,偶然被大姐说中心事,自是羞得满脸通红,不自觉地背向了她。后来想来,哭得泪流满面。终究是我害死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