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鹦鹉吉布斯扑扇着翅膀在甲板上飞了一圈,停在桅杆上,张嘴起哄道:“嘿,哥儿们,你来挑一个!嘿……”
没等鹦鹉再开口,埃迪迅猛地抓起腰间的火枪,手腕一扭,一个华丽无比的动作之后火枪口便直直地瞄准了吉布斯。
“你这破鸟,再叫一声试试!”埃迪冷冷盯着那只鸟儿叫嚣。
“啊哦……”鹦鹉应声将脑袋缩进了翅膀底下。
老海盗转过头朝杰克扬扬手,道:“嘿,杰克,说句话吧,伙计们可都等着你呢。”
“那就比枪吧。”杰克说。
他并不是随口挑,从刚才埃迪和德雷克自发的反应中判断,埃迪更加习惯于用剑,而德雷克则总是时不时地摸着他那把枪的柄。
“好,比枪就比枪。”埃迪在手指上将火枪转了几圈,“嗖”得插回枪套,“怎么样,德雷克,有异议吗,我可是随你挑。”
老水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瓶酒,用嘴咬开酒瓶盖,猛喝了几口。“怎么个比法?”他问。
埃迪笑了笑,走到杰克跟前,指指他说:“杰克,既然你提出比试枪法,那么,你还得多费点心,再帮一个小忙……”他打了个响指,朝围观的水手喊道,“找一个腿脚快的,去一趟货仓弄两瓶朗姆来。”
“嘿,埃迪,那可是我的酒。”德雷克叫道。
“德雷克,别这么吝啬,两瓶朗姆酒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你带着几箱酒在船上,兄弟们偶尔想开个几瓶解解馋,难道也不行?!哦,对了,千万别让水手们说我们‘黑天鹅’号的大副是一个小气的酒鬼……哈哈哈。”伴随着埃迪的狂笑,一些好事的水手也跟着起哄。
德雷克恨恨地说:“希望你不要浪费了我的酒。”
“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它们的……就像我会好好教训你一样!”埃迪回道。
一溜烟的工夫,跑去拿酒的水手便手脚并用地从船舱里爬上甲板,他手里拎着两瓶盖满尘土的酒。
埃迪从他手里接过一瓶,递给杰克,说:“老弟,麻烦你站得远一点,带上这瓶酒,最好是靠在后面那根桅杆上,这样你就有抓手的地方……万一害怕的话,还有个地方能够躲。”
杰克不明白他想让自己干什么,总不至于让自己当活靶子吧。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酒,心说,难不成这瓶朗姆是用来替自己送行的?!
“你可以把酒拿在手里,或者顶在头上。”埃迪笑哈哈地说道,“当然,如果想顶在头上的话,你得有个很好的平衡感,对于一个第一次出海的新手来说,说实话,这确实不太容易,要知道,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摔出船外去。”
众人听后哄然大笑。
杰克恍然大悟,他指指手中的酒瓶子,问:“埃迪,你是想让我拿着这个靶子站到那儿去吗?”
“当然,哦,伙计,你放一千个心吧,我埃迪从小就是打酒瓶子长大的,至今还从来没有失过一次手,我可不会把第一次交给你……不过,我猜,德雷克可就不好说了,他也说了,这些年除了逗那些肥猪和破鸟玩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其他本事了。”他瞅瞅不远处的大副,继续说道,“也许,他会把你当靶子打。”
德雷克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朝杰克挥挥手,说:“去吧杰克,当年我也站在那根桅杆下面,朝我开枪的是老杰克,好吧,他朝我开了两枪,那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去见上帝了……你知道,站在那儿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不过,我的枪法可比老杰克强多了……”
杰克心头一松。
可是德雷克似乎还未说完,又补了一句。
“虽然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
杰克腿一软,差点崴到脚。
看来,这次是逼上梁山,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慢吞吞地站到桅杆下,面朝船头。“黑天鹅”号正快速地朝一团乌云下行进,杰克只觉吹在脸上的风越来越大,他的头发乱舞,酒瓶子几乎没办法在头顶上站稳。他试着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了扶,终于勉强稳住了。
埃迪挪到德雷克身边,问:“怎么样,亲爱的大副,要不你先来?”
德雷克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摇摇头,说:“请船长先!”
埃迪也不回答他,右手在大腿侧一抓,火枪立马在手,电光火石之间,他左眼一眯已然瞄准目标。
“砰!”
火枪喷出一束火光。
“当!”
瓶子应声而破,辛辣的朗姆酒当头淋下来,夹杂着破碎的玻璃渣子,弄得杰克满头满身。
围观的水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都欢呼雀跃。似乎并不是因为埃迪能够赢得比试而欢呼,更多的是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而激动。不过对于杰克来说,速度实在太快,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朗姆酒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身。他舔舔脸上淌下来的酒,叫道:“德雷克,你珍藏的朗姆可真不赖……埃迪,回头到了莫纳岛,你得请大副好好喝上几杯,才算对得起这瓶好酒。”
德雷克自言自语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六年前我从哈瓦那弄来的货,我敢打赌,埃迪那‘大副’酒吧调出来的‘莫西托’根本不可能用上这么正宗的朗姆。”
埃迪得意地甩甩火枪,催道:“老家伙,现在可不是比谁的酒正宗的时候,该你了,请吧。”
老水手一口将手里的酒干掉,摇摇晃晃地走到杰克身边,将空酒瓶塞给他,又回转身晃回到原地。他解释道:“好酒是用来喝的,可不能糟蹋了……不过,诸位,再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得玩点花样……扣个扳机谁不会,太小孩童把戏了。”
他弯腰抓起自己衣服的下摆,撕开一个口子,然后用力一扯,扯下来一条长长的布条。他在眼前试了试透光度,然后蒙在自己眼前。
他竟然要蒙上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陆地上。眼下风浪逐渐大了起来,“黑天鹅”号上下左右晃动地厉害,且不说船体在摆动,站在桅杆下的杰克也说不定会在某一时刻晃动一下,在这种复杂而瞬息万变的情况下,要想一枪打中酒瓶子,难度可想而知。
对于杰克来说,当他看到德雷克蒙上眼睛的时候,心底里便浮上来一个不好的念头——这老家伙不会错手把自己给崩了吧。
对了,他刚才好像提过,以前老杰克也在船上把他当靶子练手来着。这老家伙今天该不会是想报那一枪之仇吧!
杰克心里一下子如同怒海中的水,波涛汹涌。
“杰克,你可要站稳咯!”德雷克大喊一声,几乎与埃迪如出一辙的快如闪电,可是……他拔出的火枪口似乎并没有瞄准杰克头顶的酒瓶子,谁都能看到,德雷克的枪口瞄准了杰克的……裤裆!
“天呐……”人群中不约而同地一阵轻轻的惊呼。
“砰……”
“啊!”
“砰……”
“当!”
枪响了两声,也听到了瓶子被打中的声音,但是,所有人也都听到了杰克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惊呼着扭头去看杰克,只见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以一种极为费劲的姿势,将腰扭成了弧形,屁股以最大可能撅向一侧。他的手高高地举着,一副慌慌张张急着投降的模样。要是换在平时,他做出这么一副姿势一定会被所有人取笑,不过眼下,没有人认为这个姿势有可笑之处。
相比之下,水手们更加关心他的安危。
一侧的甲板上,破碎的酒瓶撒了一地,没有完全碎掉的酒瓶底“咕噜噜”的打着转,最后撞在一个货箱上,停了下来。
几乎是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人群才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嘿,你们有没有看到,德雷克竟然朝那年轻人开枪!”
“老天,他一定是疯了,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以为那年轻人一定活不成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不是开了两枪?我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第一枪打到了哪儿?”
当然人群中自然有眼相当之尖的,看到了整个过程。他显摆似的叉着手,得意地讲述道:“第一枪,你们也看到了,他并没有打中酒瓶子,也许是老家伙酒喝多了,手有些晃,当然也可能他压根就看不到……所以,很不幸子弹就冲着那可怜的年轻人去了,幸好那伙计反应够快,及时躲了过去,子弹就打在了他身后的桅杆上……当然,第二枪,是的,第二枪他打中了……”说到这儿,那水手似乎突然觉悟到了什么似的,竟然大叫起来,“哦,天呐,第二枪他竟然真的打中了!”
“为了躲子弹,那年轻人早就把手里的酒瓶给扔掉了!”他大叫道,“我竟然都没注意到他是把酒瓶给扔出去的……上帝啊,我以为那酒瓶一直在他脑门上……”
另一个水手似乎听明白了:“你是说,那老家伙打中了被扔出去的酒瓶!”
“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他可什么都看不见!”
……
在众口议论当中,德雷克慢悠悠地解下蒙着眼睛的布带,将火枪小心地塞回到枪套当中去,还不忘朝杰克做了个鬼脸,并且大叫道:“杰克,可怜的孩子,那个奇怪的姿势你还打算保持多久?!”
杰克惊魂未定,这时被德雷克一叫总算是半个魂儿给拉过来,他刚站直,心头的怒火便“噌噌噌”地往上窜。他几个箭步冲到德雷克跟前,一把拎住那老水手的领子,大骂道:“老家伙,没本事你心血来什么潮,还玩创意,你那一枪可真是奔着要我断后的方向来的啊……要不是我反应及时……老实说,老杰克的仇可不关我的事。”
虽然被抓着脖子,德雷克还是嘻嘻哈哈笑道:“这可是你爷爷的真传,我今天可是毫无保留!”
杰克一蒙,问:“怎么,老杰克也拿枪想断了你的后?”
德雷克奋力挣脱他的手,扭头望了一眼在旁边有些泄气的埃迪,笑道:“嘿,伙计,不必懊恼,要知道,多年前我可是‘礁石’杰克的大副。”
埃迪顿时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