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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故友重逢

我和贾基来和道场时,尤达早已等候在那里。他倒不是特意在这里等贾基的,事实上他对贾基的决斗之约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出现在道场里只不是为了继续带领那帮大龄弟子训练。

“哦,你来了。”尤达不经意间瞥到了贾基,随口说道。

“他不是来决斗的。”我抢先说,“这是龙拳师父的命令,北斗的弟子,不可与南斗弟子争斗。”

“对于胆小鬼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理由。”尤达语带讽刺,“既然不想决斗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贾基为之气噎,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自大而欠揍的表情,大摇大摆地盘腿坐下,傲慢地说道,“我是你们请来的客人,是来检验新一代南斗传人的资质的,不看你们练功,怎么知道你们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小子,你说什么大话呢?”旁边有人气愤不过地指责道。

尤达却仍旧气定神闲,“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他说,“昨天的教训就已经够了。昨天,你已经见识到了最强最美的南斗圣拳,如果再不知进退,就是自取其辱了。”

“你快滚吧!臭小子!”尤达身边的弟子齐声嚷着,有几个人直接过来把贾基从地上拖起来,直接丢出了门外,我追了出去,静待事件发展。

贾基被推至道场门外,挣脱开他们的臂膀,又与他们争吵起来。我冷眼看着贾基像个小丑似地吵闹,也不说话,很快周围的人也被他弄得不耐烦了。正吵着,突然,一个人指着远处大喊道:“看啊,又是那是个人。”

我和贾基一起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立着十几根高耸的梅花桩,其中一根木桩上笔直地站着一位身着南斗道服的少年。少年单脚而立,身若青松,屏息凝神,正在运功。

我问道:“他是谁?”

“水鸟拳传人。”身边一位弟子一脸羡慕地说,“他经常在这里练功。你好好看吧,那是南斗圣拳中最华丽,最优美的南斗水鸟拳,只有那个人,才可以使出这种拳法的精髓。”

我的脑子里有如电光一闪,立即想到了一个名字,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少年。

少年始终一动不动,忽然,一只小鸟飞到了他的身前,紧接着,半空中飞来一只巨鹰,俯冲直下,似乎要将那只小鸟掳于爪下。危机关头,少年蓄势而起,整个身体飞向空中,身姿轻盈灵动,仿佛翱翔天际的飞鸟。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原来那根梅花桩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瞬息之间,那只巨鹰和小鸟的位置似乎都未曾改变过,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人目瞪口呆。巨鹰仍然保持俯冲的姿势,但在下降的过程中,它的身体却突然从头部中线处被分成了两块,接着,躯干,两翼,巨鹰的身体两侧对称地出现了六道裂痕。转瞬之间,原本凶猛的巨鹰便被平整地切成了八块,它的羽毛和血肉随之洒向山坡之下。少年仍然站在原来的木桩上,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太美了,每次看到都这么美……”“那就是飞燕流舞……”“真不愧是雷伊……”在漫天飘落的羽毛和如雨滴般淋漓而下的鲜血面前,人们发出了一连串惊叹声,大家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情不自禁地发出阵阵赞美。没有错,那个人就是雷伊。当年那个被沙奥撒伤得气息奄奄的可怜小鬼依然在我脑子里浮现,想不到经年之后,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如此武技高超,风采卓绝的少年。

“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大家,我回头一看,只见尤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他盯着雷伊,两眼发直,像是着了魔一般,连手中的双截棍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尤达。”我叫他的名字,但是尤达根本没有理会我,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雷伊身上。

此时,梅花桩上的雷伊也注意到了山坡下的动静,他缓缓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尤达。就在他的目光与尤达对视的那一刹那,尤达像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四肢摇晃,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似的。

“尤达大人,你怎么了?”周围的人都关切地询问,但是尤达却发狂地拨开众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头也不敢回地逃离了现场。

“尤达大人!”众人在他身后呼唤着,但没有人敢去追他。

“哈哈哈……”贾基大笑道,“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子怎么了,像见到鬼似的。你们的尤达大人也不怎么样嘛,我看至少上面那个小子就比他强。”

“闭上你的嘴吧,你有信心打败他们中任何一个吗?”我没好气地说。

“那个小子的招势倒挺漂亮,如果我也学几招那样的拳法,以后砍瓜切菜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贾基没有理会我的警告,似乎在动别的歪主意。

“你也想学南斗圣拳?”我鄙夷地看着他,“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关于阿米巴的故事。”

“阿米巴是谁?”贾基被我勾起了好奇心。

“一个像你一样三心二意的家伙。”我说道,“他曾经也是和尤达他们一样学习南斗圣拳的弟子,但是太自大了,总是自诩为天才,不专心学习本流派拳法,偷学了许多别的流派,最后被他的师父逐出了师门。”

“这个小子很合我的脾气啊,世上的拳法本来就是为世人而准备的,只要有用,都可以学,包括拳法之外的东西,只要有用,都可以为我所有。”说着,他又从身后掏出了散弹枪,自得地又摸又看。

贾基说的似乎有一点点道理,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学尽天下的拳法,当然没有理由反驳,但他和阿米巴共同的毛病,都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当野心超出了能力,而不自知,留下的只能是跳梁小丑般的表演。

后来我找到了雷伊,多年不见,他的拳法已突飞猛进。他是三人中第一个解除禁闭的,大概比尤达要早半年。更令我惊讶的是,他的师父已经指定他为南斗水鸟拳的嫡传继承人,这意味着他可以学习到本流派最精深的奥义,而这些奥义,只有被每一代的正统继承人选定的嫡传弟子才有可能接触到。

我向雷伊诉说了我和龙拳的来意,然后问他:“既然你已经被选为水鸟拳的继承人,那尤达和希恩呢?”

“我不知道,这是师尊们商讨的事,我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雷伊答道。

我又问他:“你就没有见过他们吗?”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呢,大家都很忙,希恩我只见过几次。至于尤达,刚才那个站在山坡下发呆,涂着眼影的就是他吗?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呢,但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跑了。”雷伊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尤达当时的举动同样令我不明所以,其实以我对尤达的了解,大概可以猜出几分。他是个极度自恋又自负的人,他指导的弟子们当着他的面那样夸赞另一个同门的拳法,一定令他自尊心受损,以至于当场失态。当时的我只能想到这一层,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事实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可怕。甚至可以说,尤达的一生,都因为那个时刻而改变。可惜当时的我们,谁也没有猜中尤达的心思,连雷伊本人,都是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

后来雷伊带我去找修武,他和修武仍然保持着当年同居一舍时的友谊,将其视为兄长,甚至更加亲密。雷伊告诉我,修武的家就在我原来的家附近,结婚之后,他得到南斗道场的福利分房(大家不要羡慕,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拥有一座小院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婚后一年,他们的儿子西巴出生了,现在这孩子快四岁了,非常可爱,雷伊经常逗他玩耍。在谈到西巴时,雷伊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不出来,你很喜欢孩子啊。”我说道。

“因为只有孩子,绝对不会骗人。孩子纯真的心,比任何人都能分辩好人和坏人。”雷伊说。

这就是他的处事标准吗?还真是简单直白。我在心里感叹着。

“雷伊哥哥!”我们刚走进院子,就见一个胖乎乎小男孩,张开双手,朝我们奔跑而来。

“西巴!”雷伊一把抱起孩子,将他高高举过头顶,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纠正道,“要叫我叔叔哦。”

“才不要呢。”孩子固执地坚持己见。

孩子的脸圆圆的,眼睛很大,五官有几分修武的影子,我忍不住逗他:“你叫西巴吗?你好哦。”

“你是谁?”孩子天真地问道。

“你叫她小瞳阿姨就好了。”雷伊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最讨厌的就是“阿姨”这两个字吗?我重重地在他的手臂上捶了一下。

“小瞳姐姐。”西巴却异常地乖巧伶俐,甜甜地张口叫道。

“好可爱的孩子,姐姐太喜欢你了。”我把西巴从雷伊的肩头抱了下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时,一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修武。他的眼睛上已不再缠着纱布,半个指头宽的眼眶里只能看到白色的眼珠,那六道从额头斜劈而下至脸颊的伤疤也永远留在了那里,但他的神情,依然那么平和而温暖。岁月的流逝,家庭的组建,令他拥有了更加成熟的男子气概,此时的修武,就像一座高山,那样坚实而稳重。

“修武哥!”我放下西巴,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是小瞳,我回来了。”

“小瞳。”修武伸出双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了一下,“你长大了,已经是大姑娘了。”

“但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当年的小瞳。”我感慨地说。

那天晚上我们在修武的家中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菜是修武的妻子亲手做的,色香味俱全,相当可口,我和雷伊都不客气地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别急,如果你们喜欢吃,可以经常过来。”修武笑呵呵地说,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们一群小屁孩抢修武女友带来的零食的往事,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雷伊就是这样经常来蹭你家饭吃的吗?”我瞟了雷伊一眼,那小子又干掉了一整只鸡腿。

“呵呵,”修武笑道,“我倒是很希望雷伊经常来呢,可是他很忙,他已经获得了嫡传继承人的资格,未来会有更加艰苦的修炼在等着他。”

“哟,小子出息了。”我故意拖长语气说,作势在雷伊肩上拍了拍。

雷伊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在偷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并得到修武的认可,还是少年的雷伊显然无法掩盖内心的欣喜与自豪。

“那希恩和尤达呢?他们获得继承人资格了吗?”我趁机打听另外两个好朋友的情况,以修武在道场的地位,他应该能知道一些内幕吧。

“希恩也获得了同样的资格,至于尤达,他的师父还没有做出决定。”修武说道。

“什么?”我大吃一惊,“继承人的仪式,不是这两天就要举行了吗?红鹤拳的人选怎么还没有确定呢?”

修武说:“红鹤拳的弟子中,还有一位与尤达实力相当,他的师父正在犹豫不决吧。”

“难道还有人比尤达更厉害吗?”我问。

“尤达的师兄,很少有人记得他,因为他已经禁闭修炼十年了。”修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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