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光并没有令南斗道场改变什么,但对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到达南斗道场前,我首先见到了同样久违的龙拳大师,如今的他已经出家做了和尚,头顶光秃,脖子上缠着一圈硕大的佛珠,一身玄色僧衣将他那身健硕的肌肉遮掩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意思。虽然我很早就预测到了既没有老婆又经常吃素的龙拳迟早要出家做和尚,但真的看到他这副模样时还是感到了些许意外。
除龙拳外,我还见到了贾基,这小子获得了陪同师父前来南斗观摩的资格。关于这点我很不满意,为什么不是拉欧前来,哪怕是托奇或健四郎也比贾基好啊。多年不见,贾基高大了许多,样子却越来越丑了,獐头鼠目,形容猥琐。我弄不明白,龙拳难道没有长眼睛,为什么要带他出来见这种大场面,就不怕丢了北斗的脸吗?还是龙拳其实城府极深,故意带个最不得力的弟子,以迷惑南斗那一干同行。
我们三人结伴同行,来到了南斗道场后,被安排在了道场的一处客舍里。多年不见,物是人非,我也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南斗道场里很少有人可以一眼认出我,而我此次对外的身份是龙拳的养女。可惜身份的改变并不能抑制我一颗呼之欲出激动之心,从踏入南斗的那一刻起,我就迫切希望尽快见到过去的那些好朋友。于是我安顿好后,便急不可待地出门,在道场内寻找着熟悉的人。
我首先来到修武原来的那个道场,这里还和过去一样,连门前的树木和他们练功用的梅花桩都未曾改变,不过修武过去住的那间屋子却空了。唉,我早该想到了,修武不再是单身汉了,成家后他应该搬到更大的房子里了。
我正想离开时,道场内传出了呼呼喝喝的练功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到道场的门边,发现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练拳。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年轻的二十几岁,年长者甚至有四十多岁,可是为首的那位带领大家练功的,竟然是位十几岁的少年。
那位少年身材高大,肌肉强健,有着一头漂亮的粟色卷发,相貌极其俊美,奇怪的是,身为男性的他,眼睛上居然涂着淡淡的眼影。我盯他看了一会儿,隐约有似曾相识之感,突然心中一惊,想起了一个人,忍不住脱口叫道:“尤达!”
那位俊美的少年看向我,先是一愣,而后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他也认出了我。
“小瞳!”尤达径直走向我,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响亮,已经完全褪去了小男孩的稚嫩。走到面前时,我才发现他的身高足足比我高了一头,我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太好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尤达,你好吗?大家都好吗?”我激动地说,眼睛竟然有些发酸。
“我们到外面说吧。”尤达转身对道场里的人说,“你们继续练习,别停下。”这时我注意到,道场里的那些人刚才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们,听到尤达的指令后,才重新开始操练,看得出来,他们对尤达很尊敬。
走到道场外边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后,我开玩笑地对尤达说:“你混得不错啊,都开始教别人拳法了?”
“哈哈,当然不是,”尤达大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是在道场里练了多年功夫却始终停滞不前的人,师父让我给他们一些指点,今天只是第一天。我做的这件事,就和当年的修武差不多吧。”
“你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了。”我一说完,就觉得这个问法有点好笑,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尤达却欣然接受了这个问法,老实回答道:“我重获自由的时间不过两天而已。”
“那希恩和雷伊呢?”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哦。”我的语气黯淡了下来,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如果尤达才从紧闭中走出两天,那希恩和雷伊说不定还在禁闭中,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呢。
“你是专程来南斗找我们的吗?”尤达问。
“我和龙拳大师一起来的,你们要选出红鹤拳的继承人,北斗道场接到了邀请,所以我就趁这机会一起来了。那个新选出来的继承人,是你吗?”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尤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红鹤拳新的继承人?师父从来没有说起过。”
“难道不是你?”我的惊讶比尤达更甚,“你们这个流派,还有比你更强的弟子吗?”
“目前是没有,”尤达自豪地说,“师父说我的红鹤拳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的传冲裂波甚至胜过了师父本人。”
“这么说,红鹤拳的正统继承人非你莫属了。”我说道,心里想着或许继承人人选在南斗内部还是个秘密。
尤达面露几分得意之色,说:“如果真有这么回事,我想不出有谁可以跟我竞争,哈哈哈……”
这小子别的没什么,倒是比过去更加没羞没臊了,不过看他一副自信的样子,想来他在禁闭的岁月里确实将功力提升了一大截。
“小瞳!”突然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那是贾基的声音。我随声望去,只见贾基正朝我们走来,一脸恼怒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乱跑?”贾基走到跟前朝我骂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很难找?”
“哼,”我冷笑一声,“南斗是我的故乡,难道你还怕我迷路吗?”
贾基立即恶狠狠地回应:“如果不是爸爸命令我找你,我才懒得管你?”
“小瞳,这个丑八怪是谁?为什么可以对你大喊大叫?”尤达漫不经心地说,正眼都没有瞧一下贾基。
“喂!”贾基恼羞成怒,他大喊道,“说谁是丑八怪呢,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尤达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臂,伸出食指指向贾基。他的动作十分优美,柔媚而帅气,我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说“不男不女”有些难听,但他真的修炼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中性美。
“我现在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结果了你,”尤达轻蔑地说,“但我不会跟你打,这里是南斗的地盘,跟我动手,你只有死。看在小瞳的份上,我放过你这一回。小瞳,我们换个地方,离这个丑八怪远一点。”说着,他立刻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好像多看贾基一眼都受不了似的。
贾基怒火中烧,大叫道:“可恶,大言不惭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话音刚落,他便追上尤达的脚步,使出了一招北斗的绝技。
“北斗千手杀!”贾基大喝一声,挥拳向前,他的拳头有如雨点般在空中乱舞。我只看到无数拳影向尤达袭去,当下惊得大喊:“尤达小心!”
尤达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朝前走,在贾基的拳头将要侵到身后时,他猛地回身,挥了一下手臂,只见一道红光宛如闪电般朝着贾基劈了过去。贾基大惊,顾不得发招,连忙闪避,但已经太迟了。随着一声巨响,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达十几米,深约一尺的沟渠。贾基躲闪不及,他的肩甲已经被冲击波击得粉碎。
这就是传冲裂波!我小时候在南斗道场也见过不少红鹤拳的弟子练过这招,但从来没有见过威力这么刚猛迅捷的传冲裂波。尤达没有说大话,他的拳法的确练到了一个惊人的境界。
大概是没有料到这么俊美的少年竟会使出如此威猛的招数,贾基呆立当场。
“尤达大人!”道场里正在练功的弟子们,听到外面的响动,纷纷跑出来一探究竟。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其中一人看到贾基一身武士的装扮,面露凶色,料定他不是好人,于是上前喝斥道。
贾基一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免有些胆怯,正如尤达所说,这里毕竟是南斗的地盘,真动起手来,他只有吃亏的份。但贾基并不是一个轻意服软的人,他朝后退了几步,突然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双管散弹枪。他用枪指着尤达,说道:“虽然你们人多,但我也不是好惹的,我不怕你们。”
尤达身后的人群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叫道:“他身上带着枪,这个小子是来踢馆的,应该用南斗的规矩灭了他。”
我预感到了不妙,连忙上前挡在了贾基和尤达之间,说道:“大家住手,贾基不是来踢馆的,他是南斗请来的客人。贾基,你忘了你父亲的话了吗?南斗和北斗,永远不可以为敌。”
“你少废话,”贾基冲我骂道,“五年前我大哥拉欧就来这里挑战过,还弄瞎了南斗一个数一数二的高手的眼睛,哼哼,南斗圣拳,也不过如此。”
贾基这是哪里听来的版本啊,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好吗?我的头上滴上了三滴大汗。尤达则露出了不屑的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挑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没有资格挑战十人组,我一个人就足以令你觉悟了。”说完他摆开了战斗的架势。
“不要啊!”我大叫道,就算不为贾基考虑,也要为龙拳考虑,如果他的徒弟在南斗被人打得半残,或者他徒弟开枪打死了南斗的拳士,无论哪种结局,作为北斗神拳传人的他都会很没面子。
“你这个臭婆娘给我闭嘴!”贾基骂道。
尤达不紧不慢地说:“蔑视南斗圣拳已是死罪,对小瞳无礼更加不可原谅。你准备受死吧!”
哎,大家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可不可以成熟一点啊。我心急如焚,眼看一场决斗已不可避免,我只好最后努力一把,使出缓兵之计,用祈求的语气对贾基说:“今天是我们来南斗的第一天,一来就决斗不太好,明天再打好吗?”
贾基竟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说:“好,你小子等着,明天还是在这里,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北斗神拳。”说完他把枪插在了身后,抬腿便走。呵,这家伙,是在等台阶下吧。
我接着又问尤达:“你真打算和他打吗?”
尤达说:“拳士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收回,如果他愿意,我一定奉陪。”
尽管当时双方都放出了豪言,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样子,但这场尤达VS贾基的南北对决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那天晚上,我及时将白天发生的事报告给了龙拳,在龙拳在严厉批评下,贾基不得不放弃了挑战尤达的想法。不过第二天,贾基还是依照约定来到道场见尤达,他要亲口对尤达说,放弃决斗并非是他的意愿,而是迫于师尊的压力。但他们见面时,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