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吗?
为什么飘来飘去,不能固定下来?
仿佛白露横江,月生水上,睁不开眼睛,却能看见月色苍茫。
月光吗?
作为杀手,我不喜欢月光;但作为一个孤独的人,我很喜欢月光。因为它很仁慈,无论我多么落魄,只要我伸手出去,它就会给我温暖。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谁能告诉我?
如果我死了,会不会这里就是地狱?十八层还是十七层?
这是什么声音?谁在吹奏乐器,呜呜咽咽的,太难听了。小时候,我吹得都比这个好听,我娘说……
我已经没有娘了。
我娘要杀我,我要杀那个谁……
好像有人用凉巾拂过我脸颊,如微风拂面,好清爽。
这人的身上有香味……
香味?
牡丹!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绣有竹叶的帘子,这是……
我没死?
窗外有鸟叫,有阳光,轻风吹进屋子,些许清凉。
我真的没死!
“公子、公子?”我定了定神,勉强自己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女孩子,穿着青色的衣服,腰间挂着汗巾子,神情中带着一丝卑微谦恭,看样子应该是个丫鬟之类的。
“是你……救的我?”我从干涩不已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只觉得这声音自己都不愿意听下去。
“不是奴婢。是我们家姑娘上山进香,在山涧落水中发现了公子,才叫人救了公子回来。”小丫头脆生生地答道。
我松了口气,这丫头虽是奴仆,但说话之间口齿伶俐,不拖泥带水。可见主家也是个有规矩的人家,才能把丫头教成这样。
我垂下眼,“代我向你们家姑娘道谢,大恩大德,徐凌无以为报。”说着便想移动身体,可突如其来的痛楚袭来,让我不得不放弃动作。心里越来越没底,腿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一点力也用不了?
那丫头见我如此,按住了我,“公子先别动,奴婢去叫大夫。”说完,行礼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不住地回想。那匕首上定然是有毒的,不然我当时动都动不了。会不会是这毒……我狠下心来,用尽全身气力,终于能让自己勉强坐起来,双腿竟然还是一点劲儿都用不了。
倏地,额头上冷汗直冒。
不多时,一背着药箱的男子走进来,见我醒着就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我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喘着气问道:“我的腿……用不上力,大夫,这是……怎么了?”
那大夫捋了捋胡须,又诊了将近半柱香的脉,终于是说道:“公子腿处本就有伤,再加上所中之毒伤也在腿处……”
又说了一大堆医学上的东西,听得我头昏脑涨,但大体意思是明白的:我腿上原本就有伤,后来又中了毒,这样叠加,所以腿使不上力。但只要好好调养,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我放下心来,只要能好起来,就万事大吉。
若是像废人一样,站都站不起来,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那大夫还在继续,后来又开了方子交给丫鬟,又笑呵呵对我说:“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伤好后可千万别忘了到庙里去给菩萨塑个金身啊!”
我只想皱眉,菩萨会保佑修罗?
待那大夫走了,小丫鬟也出去煎药了,我才对那屏风之后的人说道:“徐凌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屏风后那女子似惊诧般抽了口气,问道:“公子如何知道我在屋里?”
我要是连屋子里有人都不知道,白在暗影阁呆了十年。
当年不能这么说,我笑道:“姑娘身上有香气,像竹叶香;况姑娘身上环佩作响,虽然很轻,但在下还能听得见。所以徐凌才敢断定,这屋子里除了徐凌,还有姑娘。而且,姑娘的身份不一般。”
话说到这里,那女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我道:“烦请姑娘派个人去汴京城福礼酒楼徐家送个信儿,就说徐凌安好。在下感激不尽。”
女子道:“我会派人给徐家送信。倒是公子身为徐家少东家,怎么会落下山涧呢?”
重头戏来了。
我叹道:“徐凌前些日子去了南昌府,因……家中有些变故,所以急着回汴京,不料……遇上了绿林。”
“绿林?”那女子迟疑道。
我苦笑道:“那群人自称是绿林,但毕竟徐凌挡了很多人的路,是不是绿林谁知道呢!至于我那几个家丁……恐怕凶多吉少了。”乌狸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女子又道:“公子昏迷两天了,我们还在孟府的别院里。徐公子不必着急,小女子会派人通知公子的家人,还请公子安心养伤。”
两天了?
牡丹会急成什么样?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久,再有,之前怎么不提我昏迷两天了,偏要在这时候……
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此女非同凡响。
我问道:“姑娘可否言明是哪个孟府?徐凌日后也好报恩。”
“小女子是孟令公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