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们说过,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今晚没有月亮,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我和黑豹趁着夜色靠近此次目标的府邸,身旁还有白鸟、朱羚、苍鹰等暗卫。个个都穿黑衣,手握腰刀,只露出一双眼睛,隐于黑暗。
说是府邸,其实一个致仕的老头子的家,能有多豪华?
不过是安身之所罢了。
可就是这个老头子,重创了我的得力大将乌狸。
乌狸说,里面有高手在保护他,而且一言不发便出手。他想了一会儿告诉我,他在那个不知名的高手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感。
换句话说,那不明身份的高手,很有可能是影子!
影子,就是我们对宋室以及各国鹰犬的总称。
离子时还差半刻,我环顾黑豹等人,轻声道:“阁主有令,灭门!”
白鸟打头阵率先进入,苍鹰紧随其后,朱羚随后隐于黑夜。
我看了看周围,和黑豹对视了一眼,然后飞身进入府中。有些人 ,真是蠢得让人受不了。
里面已是一片屠宰场。
白鸟的刀法极狠,刀刀封喉。黑暗中只看见白光闪过,而人已经倒下,鲜血喷涌而出,汇成一条诡异的小河。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阻止生命的逝去,只剩下圆睁的怒目,诉说着不甘。
苍鹰正对付着几名挥着大刀的护院。那几名护院看起来也是练家子,一招一式,沉重的大刀呼啸而来。可苍鹰更是毫不留情,大刀挥下,骨头被砍断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与将死而未死之人的惨叫混合在一起,何等绝妙的乐曲。只是,我没有心情欣赏。
黑豹呢?更厉害。闯入家丁房,对里面还未逃出去的家丁大开杀戒。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开在窗户上,真是漂亮得让人害怕。
踏着鲜血,迎着惨叫,我直奔主院。
若碰到阻拦,直接一刀劈下去。
连我的脸上都溅上了血,只不过我还蒙着脸。
慢慢推开门,里面有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待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子前独饮—外面的惨叫呼救声那么大,我就不信他没听见。或是他听见了听天由命?
我走近,一桌子的珍馐美味,然除他外全都倒在了桌子上。嘴唇发黑印堂发乌,他毒死了自己的家人!为何他自己不选择死?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容颓废,神情寂寥,看到我一身血腥地进来,还是在喝酒。
滴着血的刀已对准了他的喉咙,杀手杀人不需要理由,只问何人。
可这苍老的人却对我说了一番话:“你上当了。皇上已在此布下人马,专等你来。”
“看你这双眼睛,你还很年轻吧?年轻人,我痴长你许多。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他站起身似乎想要靠近我,我迅速上前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逼他坐下。当真以为我是个傻子?能活到现在我怎会是个傻子?能做到暗主,我能是什么单纯的人?
“奉暗影阁阁主之命,送你下地狱。走好。”说着,便要动手。
可谁知,这老头却说出另一番让我惊讶不已的话,“我知道是他要取我的命,早就等着了。”
?什么意思?
难道这人认识阁主?
“年轻人,做人最好只有一个主上。若是先有一个,继而又投靠另一个,真是不可啊!先前的记恨你,后来的看不起你、信不过你……年轻人,我真是悔不当初啊!”我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悔恨。
“你,认识阁主?”我迟疑地问道。
“阁主?也许认识吧!”
“什么叫也许?”
主上?你们?
这老家伙在说些什么?
我感觉好像、好像揭开了阁主最近怪异行为的面纱……
报复!
那几人,先前所杀的那几个都是……
“你们的阁主,是金陵人吧?”
?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不会放过我,要为郡公爷报仇……”说着他竟哭了,又哭又笑,竟有疯癫之状,“臣对不起先主、对不起先太子、对不起郡公爷啊……更对不起皇后娘娘……”
我一刀划下。
血溅上了我的脸。
又一刀刺进心脏,将那扑通扑通直跳的东西剜了出来。
出卖主上以求荣华,此人应有如此下场。
我不再理会一地的的血,转身走出。不经意间一瞥,却发现一妇人的手上尽是伤痕,且这双瘦骨嶙峋的手怎会出现在一个穿着上好丝绸的女人身上。
不急着出去了,我在这屋子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会在这间屋子里!
花瓶、孤本、毛笔、砚台,一切都很正常。难道我判断错了?
门外的屠杀不知何时已停,黑豹大步走进,身上带着血腥味儿。看我在屋子里翻翻找找,问道:“哪里不对?”
我抬起下巴让他看看桌子上,那女人的手真的很明显。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也许,是算正好了。”
我看了一眼黑豹,把目光转到书桌上。
狼毫笔,以及笔架。
有把毛笔的笔尖放到桌子上的吗?
我伸出手想转动笔架,却转不动。我深吸一口气,示意黑豹小心,随后用力按下去。
书架后有声音。
我接着用力把笔架按下桌面,书架已开,它后面的墙挪开。紧接着,里面忽地射出几支羽箭。
我迅速侧过身,黑豹运力半空劈下。
箭身已断成两截。
“雕虫小技。”黑豹嗤道。
我率先走进了那个密室,里面响起几声惊叫。我定眼望去,几个妇人和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年纪都很小,个个都躲在母亲的身后,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看着我和黑豹。
为首的一个妇人猛地扑在我脚下,十分用力地磕头:“大爷,贱妾求您放过这几个孩子吧!他们都还小啊……”
蓦地,她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有什么让她惊恐的事发生。紧接着她慢慢用手捂住喉咙,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涌出。
咚!
妇人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我不再等,双刀并起,和黑豹一起将这密室里的人杀了个干净。
有个男孩子被贯胸,双手却死死抓着刀身不放,最后不得不斩断其双手。
又是一室的血腥。
和黑豹一前一后走出密室,看外面火光闪动。黑豹低声道:“暗主果真算无遗策。这真是宋室那皇帝老儿的陷阱。”
“将计就计罢了。真以为咱们暗影阁都是蠢货?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咱们就白死了那么多人。”
前几次刺杀杨业以及其他任务的除了青鸾和白鹤外,全部被押送天牢受刑。要他们说出汴京的暗桩和暗影阁总部所在。
说与不说,他们都是一死。但说了就能有一个痛快。
我实在不敢相信,那浑身血污布满烙印、膝盖手腕各关节可见森森白骨的尸体会是我暗阁的属下。
谁都不忍目睹。
“走吧!”我道。
门外已有一队宋室士兵搭弓引箭,箭头已瞄准我们。白鸟和苍鹰持刀对峙。
为首的一人大笑上前,“暗影阁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嘛!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你若聪明识相,速速放下武器。说不定本将还能给你个痛快!”
火光下,倒是让我看清了这人的面目。虎目粗眉,眉宇间一股骄纵之气,又是这般目中无人。
代国公世子,潘龙。
想那潘仁美年轻时也是人中龙凤,到现在都是风度翩翩。而且他本人也是战功赫赫,实打实的功勋才有代国公的爵位。
怎么他生出来的儿子,尽是这种窝囊之辈?
我将左手的刀放回腰间刀鞘,立于台阶上。眼前之人在我眼里就是个死人!
“你……”
“黑夜于我如水于鱼,我是魔头,手上的冤魂数不胜数。代国公世子,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认输?”
我右手握刀慢慢抬向漆黑的天空,“我,是这黑夜的主宰!你区区一个国公世子,也敢威胁我?!真是笑话!”
“墨迹之云,也敢与暗夜比肩?!”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他被我激怒,手握长枪跨前两步,似是要和我比试一番。
“你居然还敢靠近我这魔头?!”我笑道。
他倏地反应过来,连忙退后。有几名侍卫立即将他围在中心。
“哈哈。”
离我最近的黑豹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潘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您还是离我们远点吧!省得一会儿动起手来溅您一身的血,哈哈!”
“你们!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啊!”剩下的话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有人惊呼:“世子!”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双手抖个不停,脸色苍白,双目圆睁,跟见了鬼似的。
他脖子上不就多了一把刀吗?!
我轻笑着走下台阶,周围弓箭手亦把弓随我而动,只不过谁都没有胆子射箭。
“代国公世子,麻烦你送我们出去吧!”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他咬牙切齿道。
“我是杀手,何来光明正大?请吧!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