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本就是一生都无法淡忘与释怀的吧。
那天进入陆寒病房的时候,看见陆寒正坐在窗前的转椅上,面朝着窗。严琰进入病房的时候发出的不大不小的声响那一次并没有被陆寒发觉,一直走到陆寒的身边去,看到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从他再一次皱起的双眉上就能够很轻易地发觉。
“陆寒!”不止一次地叫过他的名字但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知道他一定又一次沉浸在某一种心绪里面去了。
看看他的周围,这才发现放在他身前小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是开启着的,里面其实一直都在播放着的那首钢琴曲也直到那个时候才被严琰听见。柔缓的曲调,似乎……有些熟悉?但是,无法确定在哪里听过。
“陆寒!”再次唤着他的名字,一只手轻轻的向他探过去。那只手接近的中途陆寒有些突然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个瞬间发现一点晶亮,然后犹如慢镜头一般地看着那点晶亮滑落,直坠到手背上,之后,感觉到手背的潮湿……“你怎么了?”一秒的迟疑之后再一次地开口,问着。
然而陆寒仍旧是沉默的,沉默着伸出他的手轻轻地拉过严琰,揽在怀里。
在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已经旋转了座椅,所以被他揽在怀里的严琰可以在他的肩上清楚的看到手提电脑屏幕上的显示。看到他在那天发的一个散贴,其实上面转发的只不过是一则新闻而已,题目叫做“父爱如山,临终前他为女儿拍下8年生日祝福”。那个贴的背景音乐就是当时一直在播放着的那首钢琴曲,也在那个帖子里看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假如爱有天意”……那个时候。终于明白了陆寒为什么会表现得那样。想一想,时至2013年,陆寒的父亲去世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了。那一天,是8月2日,似乎……陆寒的父亲当年去世的日子,就在这个日期的前后!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直任由他拥着,一动也不动。只是后来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着:“那是意外,你这又是何必!不要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寒,别总是折磨自己!”
从在QQ里结成有证书的情侣的那一天开始,按照陆寒的要求严琰要叫他“寒”。其实觉得有点肉麻,而且也不太习惯,所以就总是会忘了。但是,在一些个时候,严琰还是会依了陆寒的意思。
已经过了整整十五年,虽然没有听他说过,但是知道在陆寒的心里始终是无法忘记和释怀的。陆寒一直都会把他父亲的死说成是他的错,一直都觉得那天晚上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外出去找迟归的他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就不会永远的离开了!
在当年的时候就曾不止一次地劝过他,不止一次地对他说那不能怪他,但是……陆寒在有的时候认定的事是任何人都没有力量改变的,即便,被他认定的根本就不是事实!
陆父的逝去已经过去了长长的十五年,但是无论过去了多久对陆寒都是一样的吧。记得小时的陆寒总是不会亲近他的母亲的。陆母太严厉,然而陆父却着实慈爱得多。严琰对陆父的印象也只是依稀的,因为没有过多的接触,只记得陆父的个子也是高高的,身体也是瘦瘦的。和陆寒相近的高度吧,但是看上去还是会比陆寒壮了一些。和儿子不一样的是,陆父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头发也是。陆父也是不爱讲话的那类人,笑起来的时候却很是温和,对任何人都会是和和气气的。陆父对儿子是极好的吧,虽然似乎忙碌得紧白天很少在家的样子,但是只要闲暇的时候就会陪着妻儿一起。也只有在父亲身边的时候,陆寒的笑容才会多起来……然而,陆父去世的那一年,阳光真的离开了陆寒的“世界”!
2013年8月2日那个下午的陆寒心情一直都很低迷,直到和严琰一起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去很久以后都一样。
在陆寒当年的老师也就是他的主治医师的调理下,住了半个来月医院的陆寒腰上的伤总算是好了很多,多年都不肯完全愈合的伤口也有了复原的迹象。所以那天下午看陆寒心情实在是太压抑了严琰就提议一起去小花园里走走,陆寒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跟着严琰一起去了。
小花园实在是不大,但是挺安静的,景色也很不错。从医院的小门出来就是花棚,花棚的尽头就是休息的石凳。四周都是由花藤构成的通道,只有石凳的上空是露天的。和陆寒一起坐在一个石凳上,一直一直地对他说着话,尽量给他讲一些轻松好笑的事。真的很希望看到那一天的陆寒不再沉浸在往事里,深怕他又陷入最深的自责中,真怕他又回到高中时的那个样子!
那天在小花园里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后来的时候严琰讲得都口干舌燥了陆寒的脸上那种阴郁压抑的东西才变得轻了一些。但是陆寒还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看着严琰的眼睛里面终于有了一些柔和清朗的东西。
……
记得,2013年8月2日的那天天气很好。
记得,那一天的下午,天空的颜色是湛蓝湛蓝的,连云彩都少得很。
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和陆寒一起坐着的时候时而都会看向天上,看着天上那样的一种湛蓝,对陆寒刻意地讲着那些轻松好笑的话题的时候,心境大概也因为眼睛时常都会看向天空而变得轻松愉悦了很多。
是真的轻松愉悦得多了呢!
那天下午,因着天空那样的一种色彩的关系仿佛心里一直压着的一些事也被放开了。然后,看着陆寒眼睛里面终于现出的那些个柔和清朗,严琰笑了。
笑着,看着陆寒,心里的那些云真的散开去了一样。
陆寒,希望你的心里,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