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楠好一阵没和贾成文联系了,这天她约了大美去看天天,路上接到了贾成文的电话。
“晓楠姐,下个月23号,我和阿朗订婚,周末你能陪我去挑礼服吗?”原来是订婚通知。
“好。”叶晓楠没有评论,没有祝福,只是应承。
叶晓楠挂了电话,把车里的唱机开到最大声,不知名的外文歌非常闹腾。
“吵!”大美伸手把唱机关了。
“太子他……”大美刚要说点什么。
“不许提他!”叶晓楠急了。
“谁叫你把自己逼绝了?你自虐成瘾了还是咋的?”大美却不打算放弃。
“要不下车,要不闭嘴。”叶晓楠冷哼道。
大美没再说什么,昨天晚上林朗找李湘龙出去喝酒,李湘龙回来说,林朗喝了一瓶浓酒,看样子醉生梦死好一阵了。而罪魁祸首叶晓楠最近日子过得还挺惬意,搬了办公室,买了新车,这会儿还吹了美美的新发型,招摇上街。
可大美知道叶晓楠把苦都放在了心底,不像林朗把苦都吐在了台面上。虽然某种意义上,他俩都是轰轰烈烈的人,有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用身体,一个是用灵魂。
两人见到了天天和天天舅妈。
“天哥,看晓楠阿姨给你买什么了?”叶晓楠把袋子里的电子狗拿出来给他。
天天接过电子狗,天天舅妈发话了:“天天,要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天天机械地说,他现在有了新玩具,心思全在玩具上面了。
天天外公上个星期下楼梯摔了腿,现在天天外婆在家照顾他,天天只有托给他舅妈带了,但舅妈还得上班,这会儿还要带着天天出来与叶晓楠游玩,从她的脸上叶晓楠多少能看出她的怨气。
“兰姐,天天平时几点放学啊?”叶晓楠问。
“3点半,我打算把天天全托了,我们哪顾得上他,还要请保姆。就我们那点儿工资。”天天舅妈抱怨道。
天天跟电子狗跑来跑去,说:“晓楠阿姨,你说狗狗会生小狗吗?”
“会的。”
“就像妈妈生下我一样吗?”天天又问。
叶晓楠想到了阿西,突然鼻子发酸,说:“嗯。天天,你想妈妈吗?”
“不想!她都不要我了。我外婆说我妈妈叫周永西,天天不想周永西!”天天稚声稚气地说。
叶晓楠回头,看到天天舅妈正在和大美诉苦,说自己如何如何劳累,说天天如何如何顽皮,那话里生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想把天天送还给他爸爸。
叶晓楠和天天他们吃过饭,开车送大美回家。在路上,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接天天过来住几天,等天天外公的腿好了,我再把天天送回去。”
“愚蠢,这个烫手山芋,你接了,可能就没完没了的。”大美说。
“你看天天,瘦成那样,他今天告诉我,他舅妈常常扭(扭:温州话里拉扯皮肉)他。”
“那是常理啊,人家又要上班,自己又有孩子,天天又调皮,你没看到他刚才吃饭那个样子,不让人扭两下,他能安分吗?”大美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样啊?你还真让那个李湘龙睡邪乎了。一个德行。”叶晓楠白了她一眼。
“行行行。我们邪乎,就数你最伟大,你最高尚。我说你那么有爱心,就让太子那样半死不活啊?你也太双重标准了吧!”
叶晓楠突然又沉默了,许久她才开腔:“他还是麦麦,现在闹,过一阵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看天天,生他的亲妈,他当初哭着喊着,那个揪心,现在能记得的也就是阿西姐的名字。我们的人生就是要目睹一场场遗忘,也包括被别人目睹我们的。”
大美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叶晓楠决定的事是很难被别人撼动的。
“盘菜,你觉得我傻是吧?我不傻!真的。林朗他们家不合适我,他和他妈一起住,要是以后我住进去,我的那些历史你是知道的,那没法安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在温州结婚,我们在他妈面前结婚,我等于是嫁给了温州,嫁给了他妈。温州是什么地方啊?我的意思你明白。”叶晓楠从来都知道自己可以爱什么人,自己又值得被什么人爱,想当年王肖磊那样的男人都可以拿道德的标尺把她量在了贤妇之外,更何况李爱凤那样的势利妇人。现在她已经倦了,就算还有轰轰烈烈的爱,可是已经没有了轰轰轰烈烈的力气。高跟鞋好看,但是磨脚,到了她这个年岁,还不如穿双布鞋,踏实地上路,稳妥才是她这个剩女所需要的。
叶晓楠把车玻璃摇了下来,那凉爽的风对流,可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着凉了。
“阿嚏!”叶晓楠打了一个强力喷嚏,这感冒好几天不见好。
这会儿她正在“婷婷玉丽”嫁衣坊陪贾成文挑选订婚的礼服。
“晓楠姐,这件怎么样啊?会不会太露了?”贾成文穿了一件抹胸小礼服。
“露什么露?瞧你那美丽的小锁骨,好看。”叶晓楠由衷地说。
“可我还是觉得刚才那件好。”
“那件也可以。要不两件都要了吧。”叶晓楠说。
“这样啊。”贾成文一笑,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但叫叶晓楠看出来了。
“晓楠姐,你也选一件好了。”贾成文说。
“我还是算了吧,就我这水桶身材,回头还不把礼服给挤破了。”叶晓楠自嘲。
“小姐,你可以选件旗袍,你妹妹订婚,你也要打扮喜气一点儿嘛!”边上嫁衣坊的小姐开始拉叶晓楠下水。
“打死不穿旗袍,回头人家还以为我是那上菜的呢!”叶晓楠悄悄对贾成文说,两人对视一笑。
这时候林朗和林小飞进来了。
“你怎么才来啊?”贾成文对林朗说。
“喏,去接他来的,磨磨蹭蹭的。”林朗说,他瞟了一眼远处的叶晓楠。
“哇,我的成文妹妹,不得了啊,想不到你身材这么,哈哈……”林小飞盯着贾成文瞧,他回头对林朗说:“太子,你的艳福真不浅。”
“我艳福浅不浅,和闲杂人等没关系吧?”林朗说,叶晓楠看向了别处。
“得。”林小飞转头对叶晓楠说,“晓楠,要不咱俩也选一套,不能尽让他们臭美了。”
“小飞啊,你就甭寻我开心了。你要真想穿礼服戴红花啊,赶紧找个媛子儿来,涮我一个老太婆有意思吗?”叶晓楠说。
“晓楠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动你的心思啊,我们行话说的,大哥的女人,那可是圣母。”林小飞越扯越远。
“你还没喝酒呢!说什么醉话。”林朗说。
“你快去换衣服吧,他啊,皮痒了!”贾成文说,并把手上的礼服递给他,“衣服是晓楠姐选的。”
“谢谢你,晓楠姐!”林朗回头看向晓楠。
叶晓楠笑了笑。
林朗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他用力地把衣服摔在了地板上,落地大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好愤怒,叶晓楠这个该死的妖精,最擅长的就是让他苦中作乐。
林朗和贾成文订好衣服,林朗正在柜台上签单,接到了李湘龙的电话:“阿朗,谢谢你介绍开泰的生意给我,今天签合同了,要是你今天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我恐怕没空。”林朗说。
“大美也来。要不叫上晓楠。”李湘龙补了一句。他最喜欢挑别人的旧伤口下手,并不是他也认同那些天真狂肆的感情,而是因为他知道可以用那些东西赚到钱。
“那,那回头你们先去,我迟点到吧。我真有事。”林朗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贾成文说话的叶晓楠。
全然不知情的大美接到了李湘龙的电话,说有4张电影票,晚上去看电影,顺便吃饭,大美便主动推荐了叶晓楠同去。
叶晓楠出了嫁衣坊便接到了大美的电话,她已经受不了林朗那不阴不阳的脸了,便拒绝了贾成文邀她回家吃饭的请求,开着车投奔大美去了。
“成文,我哥们儿今天请吃饭,我就不去你妈那儿了。你开我的车回去。”林朗把车钥匙塞给贾成文。
“你哥们儿我都不认识,要不我也一起去。”贾成文请求。
“下次吧,刚从英国回来,下次再替你们介绍,今天我们真有事儿。”林朗随口一说。
“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那你一起去吧。”林朗有点儿不耐烦地加重语气。
贾成文见林朗面露不悦,语气软了下来,说:“我怕你出去又乱喝酒,你要是自己能节制,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放心吧,那哥们儿不是喝酒的主儿。”林朗说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