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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911年的上海(2)

桂芳姐看着他:“别的姑娘做,这位小先生不做。清和坊里,四马路上,姑娘多得是,燕瘦环肥,喜欢什么样的可以随便挑。”

李富口气很硬:“可我们老爷就是看中了这位姑娘!”

桂芳姐口气也很硬:“看中了也不行,书寓的姑娘不卖身,这是青楼行里的规矩。”

明公公招手要张荣把耳朵凑过来,对他小声说了点什么。张荣抬起头来说:“书寓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书寓的规矩!”

桂芳姐说:“我们这位姑娘可是个还未开过苞的‘小先生’,你们老爷是要点大蜡烛么?”

张荣不懂:“点大蜡烛,什么意思?”

桂芳姐不屑地:“点大蜡烛都不懂?”

明公公冷冷地:“他不懂,我懂。”

桂芳姐看了看明公公,不无嘲讽地:“你懂就好,既然要点大蜡烛,也还不知你这盒火柴行不行?”

明公公忽然提高了腔调:“我对点不点蜡烛没有兴趣,我只是想把这位姑娘当作一根蜡烛,给我这行将入土之人照几天光明!”

“这位老爷的意思是……”桂芳姐问。

“我想要这位姑娘陪我几天。”

“老爷是想要包她?”

明公公点头说是。

“价钱……”

“你定!”

明公公的气势明显压过了桂芳姐一头。李富顿时神气了起来:“就是,天下哪有有了银子还包不到姑娘的事?你就开个价!”

桂芳姐说:“也罢,姑娘迟早要出嫁。我这就叫人收拾别院,迎老爷住进来。”

张荣一摆手:“你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身份,怎会住到你这里来?”

桂芳姐不解:“怪了,那你们要怎样?”

“给姑娘备轿,送到我们老爷的住处去。”李富说。

“这不行吧,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桂芳姐说。

“老爷有老爷的脾气,老爷说了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李富仗势欺人。

桂芳姐上火了:“你们是来赏春的还是来闹事的?小心我叫巡捕房来抓人。”

明公公一声冷笑。桂芳姐不禁有些心虚:“你笑什么?告诉你,法租界巡捕房的王探长就是我的当家。”

明公公冷笑道:“此地是租界不错,地是租给洋人了,可你们并不是洋人,还是大清的百姓。对吧?”

张荣打圆场道:“你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吗?只要给上海道的毓道台说一声,道台府马上就会派人来抓人扒房子,你信不信?”

桂芳姐有所收敛:“那好,你是官家,我们小百姓惹不起。不过你听好了,书寓里的姑娘也有外出宿夜的先例,不过那价钱……你们要是出不起的话,就别怪我赶鸟儿出笼。”

明公公一摆手,张荣会意,掏出一张银票。

“做生意,谈价钱就对了。你开的价不会高过这张银票吧?”明公公说。

桂芳姐看了一眼银票,识趣地:“老爷确实出手不凡。”

“那好,李富留在这里引路,天黑时分,就把小姐抬过来吧。”

明公公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张荣跟着他出去。桂芳姐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这是个什么人物?

夜晚。一顶小轿停在清和坊门口。桂芳姐和韩如冰从里面走出来。

韩如冰不情愿地:“姆妈,我非去不可吗?”

桂芳姐无奈地:“人家点的就是你,银票已经押在这里了,我也不能为你破了行里的规矩。青楼里的姑娘,迟早总要有这一天的。”

李富在一边不耐烦地:“罗索什么,还不上轿快走?”

正在这时,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对桂芳姐说:“正宫娘娘,府上出事了,王老板在巡捕房有事脱不开身,要你赶快回去!”

桂芳姐把韩如冰送入轿里,拍拍她的肩:“你就去吧,那个老头来头不小,你一定要不要拗着他!”

轿帘合上了。轿子被抬起来,跟着李富走了。桂芳姐目送着轿子离去,转头问来人:“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来人回道:“徐福生带人去抢土,回来却少了青浦志生,估计是携货私逃了!”

桂芳姐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徐福生,做生意的手脚是越来越不干净了!”

法捕房探长王鼎松的弟子们齐集在他公馆的厅堂里。

顾业成把抢来的烟土码放在桌上,向刚刚赶来的桂芳姐交待刚做完的一笔生活:“货都在这里了,请师娘过目、点数。”

桂芳姐问:“人和货都全吧?”

大头目徐福生笑道:“娘娘放心,都全的。”

桂芳姐环顾着左右。忽然她脸色一沉,目光直射徐福生,问:“人、货都全的,那么青浦志生人呢?”

徐福生吞吞吐吐起来:“噢,他呀,我看见他背了一袋土乱跑,会不会迷路?”

桂芳姐目光逼人:“你的人那么容易迷路吗?”

徐福生见给桂生姐看出了破绽,连忙道:“我去把他寻回来。”

桂芳姐喊住他:“寻个人还动不着你的大驾吧?”她环顾着这一群人,“你们谁能去把他给我叫回来,让我问问他到底是迷路了还是迷魂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顾业成的脸上。

顾业成受到鼓励,站出来:“我去!”

桂生姐对他说:“你坐我的马车去,能不能追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业成点点头,转身要出去,又被桂芳姐叫住:“等等,”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朝桌上一放,“带上这个,他要是不识相,就送他西天!”

顾业成拿过手枪,朝外便走。

他跳上等在公馆门口的马车。车伕问:“往哪里?”

顾业成略微一想:“一定是往十六铺方向去了,快追!”

夜路上。马车疾驶。顾业成借着车灯投射出去的光,向黑漆漆的街道两边巡视。不久,果然发现前面有一个身影,躬着背在前行。那个人听到了身后马车的声音,不安地回头探视。

车伕叫了一声:“就是他!”

马车冲了上去,顾业成不等马车停稳,就跃到那人面前站住,挡住了他的路。但说话声却是十分的客气:“志生哥,得了手就不辞而别,这样不好吧?”

青浦志生板着脸反问他:“啥人派你来的?”

顾业成慢声慢气地:“桂芳姐,正宫娘娘。”

青浦志生一听,先是一怔,随后便摆出一付鱼死网破的架势,推开顾业成,背着那袋烟土向前直奔。

顾业成抢前几步,掏出手枪抵住他的胸口,动作果断坚决,但口气却依然很缓和:“志生,你是青浦人,我也是青浦人,我是来办桂芳姐交的差。你跟我回去,不要让我为难。”

志生看着他黑洞洞的枪口,不动也不响。

顾业成看着他:“算你帮我的忙,我心里有数,不会叫你吃亏。”

马车到了面前,青浦志生不得不上了车。

在回去的路上,顾业成对垂头丧气的志生道:“我知道,你自己没有这个

胆子。都是青浦人,我可以帮你逃过这一劫,但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是谁?”

志生只得实言相告:“是徐福生。他说揩点油水,得来好处大家分分,没想到失风了。”

顾业成说:“不是第一次了吧?”

志生沮丧地点点头。

当他们回到王公馆时,王鼎松已被桂芳姐从巡捕房叫回来了,他脸色严峻地坐在中间,显然刚对侍立在一边的徒弟们发过火。

顾业成带着志生一进门,王鼎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天:“你这个小刁码子,真是欺师灭祖,在我身上也要捞锡箔灰,你不要命了?”

青浦志生浑身颤抖,一下子跪了下来。

桂芳姐坐在一边,眼睛直盯着他:“是你私自把糖年糕偷走的,还是替别人做嫁衣裳?……”她的眼角斜视着徐福生。

青浦志生支吾着,惶恐地望望一边的徐福生。

以打打杀杀著称的徐福生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顾业成站出来代为回答道:“我在路上盘问过了,志生哥是上了土行的当。”

桂芳姐冷冷地:“这么说不关别人的事罗?”

志生连忙点头:“都怪我自己不好,确实是上了土行的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顾业成在代志生讨情,又给徐福生放交情,否则供出大头目徐福生,事情会不好收场。

王鼎松也松了一口气,却厉声命令道:“福生,家有家法,帮有帮规。你的人犯了规矩,就由你来发落!”

这既是在暗中放了徐福生一马,又是在明处当众给他顔色看。

徐福生不得不听令,硬着头皮去抓志生。

这其中奥妙桂芳姐早就看在眼里,当徐福生故露凶象要推志生出去时,她叫住他:“回来!”接着慢悠悠地吩咐道:“念他初犯,放他一马吧,把他赶出王公馆算了。”

徐福生一脚踢倒青浦志生:“还不快磕头谢恩?”

青浦志生赶快磕了头,逃了出去。

这时候顾业成大胆站出来求情:“师父,娘娘,刚才在车上志生已有悔意,他家里穷,小囡多,才一时糊涂犯了帮规,以后日脚恐怕很难过,万一……”

王鼎松哼了一声。聪明的桂芳姐却顺水推舟:“好吧,看在你有功的面子上,”她从口袋里摸出一迭钱,数也不数,交给顾业成:“你去给他,就说王老板吩咐:他不配在上海滩上当光棍,还是回青浦乡下去过安份日脚好。要他记住,千万要安分,要是说出王公馆什么话去,下次就决不饶他了!”

顾业成说:“娘娘放心,我明白的。”

顾业成在王公馆大门外追上去,青浦志生回过头来,惶恐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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