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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妈妈呀妈妈

兰梅是高三毕业班学生,不但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可有一样,兰梅从来没让妈妈到学校开过家长会,老师家访,同学到兰梅家里玩,也从来没见过兰梅的妈妈。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奇怪,兰梅的妈妈怎么那么忙呢?连跟老师和同学们见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其实不然,兰梅的妈妈不是忙,而是兰梅不让妈妈见老师和同学。原因是兰梅的妈妈太丑了,兰梅怕妈妈给她丢人。

兰梅的妈妈叫朱易芝,是个下岗职工,丈夫几年死了,因为长得丑,又带着一个孩子,就没再嫁人。因为长得丑,朱易芝再就业也成了问题,只好靠收废品,拾破烂维持生活,省吃俭用供兰梅上学。好在兰梅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奖学金经常拿到手,给朱易芝减轻了不少负担。朱易芝很为这个女儿骄傲,女儿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将来准能找个好工作。女儿将来出息了,她也能沾上光。

每天兰梅放学回家,朱易芝都把热呼呼的饭菜端到桌上,看着女儿吃,她心里甭提多美了。可兰梅却对朱易芝不大友好,因为朱易芝长得丑,很多露脸的事她都不敢让妈妈去。她就纳闷了,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妈妈为什么长得这么丑?

一天,兰梅做完作业就问朱易芝:“妈,你说,我为什么跟你长得不一样呢?”朱易芝美滋滋地看着兰梅:“我女儿会随,随你爸爸,你爸爸长得帅,跟谢廷锋似的。”兰梅撅起嘴巴:“你骗人,我爸爸要长得跟谢廷锋似的,能跟你结婚吗?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易芝摸着兰梅的头,笑了:“能怎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儿。”

朱易芝说不出她丑兰梅漂亮的道理,兰梅就对自己的出生问题产生了怀疑。她明白遗传的道理,如果她是朱易芝亲生的,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像朱易芝,而事实上,她就是一点都不像。这说明,她很可能不是朱易芝亲生的。兰梅有了这个怀疑,就经常偷听邻居们的谈话。有一次,她听几个老太太议论:“哎,你说这事儿邪不邪,朱易芝长得那么难看,她女儿却长得那么漂亮。”“谁说不是呢,我看呢,这里面有问题。”“哎,我可听说过,朱易芝跟他丈夫结婚那阵可不生养,治了好长时间都没治好,她这个女儿不是抱来的吧?”“我看差不多,准是从医院里抱来的,不然长相不会有这么大差别。”听到这话,兰梅马上去问朱易芝,问她是不是朱易芝抱养的。

兰梅一问这个,朱易芝愣愣地看了兰梅半天,说:“梅儿,你怎么问这个?你听谁说你是我抱养的?”兰梅说:“我听邻居大娘们说的,她们说你不生养,我是你从医院抱来的。”朱易芝一摆手:“你别听她们的,你怎么是抱养的呢?你就是我亲生的。”兰梅不信,她知道,朱易芝是不想告诉她真相,怕她找到了亲妈不认她这个养母,其实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想知道自己亲妈在哪里,等到需要妈妈露脸的时期,她请亲妈出来,她长得这么漂亮,她的亲妈也一定漂亮,那样她不会在同学和老师面前丢脸。

从那以后,兰梅就开始拿着自己的照片,留心身边的一些人,看哪个人长得像她,如果年龄和她妈妈差不多,她就去打听人家的情况,如果那个人曾经往外送过孩子,她就让人帮她打听,那孩子当年送给了谁,送到了哪里,会不会是她。可是,兰梅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可能是她亲妈的人。

紧张的高考复习开始了,兰梅暂时把找亲妈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专心复心,准备高考。兰梅复习,朱易芝也忙了起来。兰梅每天复习得都很晚,需要加强营养,可她每天的收入很低。为了多挣些钱,朱易芝凌晨四五点就起来去掏垃圾箱,天亮之后,她再到各个小区去收废品,晚上回家时,她还要把全城的垃圾箱再掏一遍。一天下来,朱易芝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可收入却比以前多了一倍,她可以用多挣的钱给兰梅买些鱼、肉、牛奶吃。

高考的日子到了,兰梅走进了考场,朱易芝也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朱易芝早就得了腰间盘突出症和风湿性关节炎,这些日子一玩命,她彻底站不起来了。可为了让女儿能考个好成绩,她每天都爬到厨房去做饭,然后爬到楼下,打个三轮把饭给兰梅送到考场。

高考结束了,兰梅考了全市第一名,成了高考状元。学校通知她,三天之后,学校要举行记者招待会,让她带着家长来参加。老师特别嘱咐,这次就是家长再忙也要来,她和她妈妈都要上报纸,上电视,记者还要专门采访她妈妈,问她是怎么培养出高考状元的。

马上就要成为“名人”,兰梅心里非常高兴,可一到家,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妈妈长得那么丑,怎能上报纸,上电视呢?兰梅走到朱易芝床前,说:“妈,我考了全市第一名,是高考状元。”朱易芝一听,高兴得眉飞色舞:“是吗?那可好了,这下你能上北大了?”兰梅说:“上北大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三天之后,学校要开记者招待会,请家长参加,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去不了,我想让我亲妈去。”朱易芝愣了:“你亲妈?我不就是吗?”兰梅低着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妈,我是你抱养的,你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吧,我认了她,只是想让她去开个会,我不会跟她去过的。”朱易芝瞪大眼睛看着兰梅:“你是说,你不想让我去开会?你是嫌我长得丑?”兰梅默默地点了点头。朱易芝说:“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你的亲妈呀?”兰梅说:“如果你找不到我的亲妈,我就不开记者招待会了,也不上大学了。”朱易芝急忙说:“别别,让我好好想一想。”朱易芝躺在床上想了老半天,说:“行了,我想起来了,你甭管了,回头我给你亲妈写封信,让她去参加就是了。”兰梅一听,扑到朱易芝怀里:“妈,你太好了,这几天学校要排练几天,我听你的信了!”说完,小鸟一样飞出了家门。

转眼几天过去了,记者招待会马上就开始。各路记者赶到了学校,主席台也摆好了,可兰梅的亲妈却还没有来。老师催兰梅:“你妈妈怎么还不来?快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赶来。”兰梅急得直跺脚:“我家里没有电话,我去找她。”说着,一路小跑就回了家。

到家一看,朱易芝不在。朱易芝没有手机,兰梅没法跟她联系,只好跑到大街上去找。她分析,朱易芝可能又去掏垃圾箱了,她要问问朱易芝,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她的亲妈到现在还不来。

兰梅刚出家门,楼下登三轮的赵大爷就登着三轮风风火火赶来了。一见兰梅,赵大爷跳下车:“闺女,你快看看去吧,你妈在街上爬呢,差点让汽车撞着!”兰梅一听,我妈怎么到街上爬去了?真是丢人死了。想着,兰梅上了赵大爷的三轮。赵大爷一边登三轮一边说:“闺女,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光知道学习,心里也得想着点你妈,你妈养你可不容易呀,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浑身都是病,她从楼里爬出去,一定是走不了路了,哎,你妈也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走不了路就在家养着吧,干嘛非要出去呀。”听了赵大爷的话,兰梅心里酸溜溜的,是啊,自己就知道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关心过妈呀?妈妈身体舒服不舒服,得了什么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知道妈妈做的饭菜香,却不知道妈妈为了给自己做饭受了多少苦。自己不但不知道关心妈妈,还嫌妈妈长得丑,逼着她去找自己的亲妈,自己这样做太对不起妈妈了。想到这里,兰梅眼里噙上了泪水。

时间不长,赵大爷把三轮登到了大街上,来到了还在艰难爬行的朱易芝身边。兰梅跳下车一看,朱易芝趴在地上,头上举着一个纸牌,上写:请漂亮的姐姐帮忙,给女儿当一回妈妈。兰梅一见,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原来妈妈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漂亮“妈妈”,她都成这样了,还想着自己,自己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啊。兰梅上前把朱易芝扶起来,扔掉了牌子:“妈,不找了,我不找亲妈了。”赵大爷一听:“什么?找亲妈?她不就是你亲妈吗?你这孩子,准是听楼下那几个老太太瞎说,她们是忌妒你妈有你这么一个又漂亮又争气的女儿,她们没有!”朱易芝急忙摆手:“赵大爷,别说了,梅儿是对的,她要上报纸上电视了,我这么难看怎么上得去?我想给梅儿找一个漂亮‘妈妈’,跟她一起上报纸电视,梅儿露了脸,我也就露了脸了,可是,我这腿不争气,走不了路,爬了半天才爬到这儿,哎,我真是没用啊。”兰梅一听,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妈,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赚你长得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说着,兰梅背起朱易芝,抹着眼泪去了学校。

记者招待会准时开始了,闪光灯在兰梅和朱易芝身上啪啪乱闪。当记者采访兰梅的时候,兰梅流着眼泪说:“我是一个高考状元,可我却是一个心灵残疾的女儿,我有一个最伟大的妈妈,我都没有注意到,上学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让妈妈和老师同学见过面,就是因为我赚妈妈长得丑,怕妈妈给我丢脸,今天我不怕了,我的妈妈来了,这就是我的妈妈,我的亲妈妈!”朱易芝一听,眼里噙上了眼泪,急忙说:“别,别听兰梅的,我不是她亲妈,我是她的邻居,是邻居,她妈妈漂亮着呢,太忙,来不了……”兰梅一听,一头扑到朱易芝怀里:“妈——”母女相拥而泣,众人看得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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