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中有一句话: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
意思就是: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就会百战百胜;不了解敌人,而只了解自己,胜败的可能过半;既不了解敌人,又比了解自己,那就每战必败了。
穆兰儿足够了解自己,却并不敢说了解大妃;十四贝勒努尔清风城府之深,绝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窥探的,他的母妃又怎么可能是胭脂俗粉,眼光短浅的女子;大妃阿巴亥虽刚回宫不久,她却也摸清了一些性子,但绝对不是了解。
自宫内“大妃与十四贝勒不和”的闲言碎语漫天飞舞时,她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上次胆敢半路拦截十四贝勒,并不只是单纯地示好而已,深层的目的便是引蛇出洞;只要她与十四贝勒宫门前一叙的情景,被一阵风吹进大妃的耳朵里;之前可能还半信半疑的大妃,听后可就说不准、能否依然沉得住气。
她不了解大妃,对于大妃的心思,这是在、赌!
结果便是,她赌对了!
“你的确是个聪颖的女子。”阿巴亥悠然地躺在贵妃摇椅上,旁边的暖炉烧得正旺,睨着穆兰儿,举着热茶跪了两个时辰,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就像捧茶的不是自己,跪地的也不是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她不得不佩服:“不疼么?”
膝盖已然麻木,连痛觉都被冰冷的地板吞噬,抛弃所有感官,听见问话,才发觉十个手指头遍布着恐怖的红肿。
“回大妃的话,自然疼。”语气依然不卑不亢。
阿巴亥咯咯地哂笑,轻蔑地瞪着她:“原来你个贱婢也会疼!!”
用眼神吩咐婢女拿开一直被穆兰儿双手高高举起的茶,不过是给个下马威,也就不会做得太绝。
解脱受伤的疼痛,双臂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机械地垂下。
刚才竟是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奴婢谢大妃体恤。”恭顺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不小地降低他人对自己的怒气。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即使你没错,但只要你服侍的主子说你的不是,那,你便是不错也错;假使他们好心放过你,你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阿巴亥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也不让穆兰儿起来,就这么跪着,似乎一个奴婢、连仰望她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你是清风的人,”语气一顿,似乎酝酿着阴谋:“又有达海护着…”没有如期待的那样看见穆兰儿忽然跪地求饶,又继续说道:“本妃不屑争宠,”想起那些个庶妃,眼神更加不屑,厌恶毫无掩藏地暴露在脸上,“所以…”语气在一顿,一锤定音:“你要成为本妃的人!从此以后只能为本妃办事!”
原以为爆出自己得知穆兰儿和达海关系匪浅,穆兰儿一定会马上俯首称臣,结果不如意;而她不知道的事,跪着的人无丝毫紧张慌乱,寒冷的全身,手心的汗却源源不断溢出。
久久不见有任何答复,眉一凌。
匍匐在地上,恭敬地:“奴婢、愿为大妃效犬马之劳。”
心惊也好,一切已经过去。
悬着的心,此刻终于算得上离地面近了些。
如此大费周张,只为了能和大汗脱离一丁点儿的关系,如今,成功地迈出一小步。
如果问为何费尽心机,只为了脱离彼此关系,只能说:在时时刻刻隐藏杀身危险的后宫,前一秒你可能是活着的,后一秒死了也罢,最怕的是在无意中死了还不明不白。在天汗身边侍候,无疑是最没有安全感的。
穆兰儿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一名汉人、而非满人的事实;噩梦缠绕,梦中的模糊人影时刻牵挂她的心,看不清面容;唯有相信感觉,只要是她认定的那个人,即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危机他安全的事。
她是该朝人,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该朝。
此次孙子兵法中的谋攻,险险得胜。
直到她记起自己如此熟悉《孙子兵法》的原因时,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