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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1)

暂时妥协是人生的一大策略,暂时交出或放弃,是在这一过程中等待时机,创造条件,以求扭转乾坤以图东山再起。

“妥协”就其词义来说,是用让步的方法避免冲突或争执。从词性上看,妥协并无褒贬之分。近日得闲,翻阅史传、小说,顿生感悟:原来,暂时的或者说必要的妥协,乃是人生一大策略。

《老子》上有这样几句话:“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去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后人把老子的这一思想概括为“取予之计”。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成为我国古代军事上的一种暂作妥协、待机索取的常用策略。

东周时期,在著名的“三家分晋”之战中,魏国国君等就成功地运用了这一策略。当时正值春秋末期,晋国的命运掌握在智、韩、赵、魏“四家”手中,其中智伯最强。他不满四家共享的局面,而欲独占晋国。于是,智伯打着加强公室的幌子,要三家各拿出一部分土地和庶民给晋君,实则是扩充自己的地盘。他先去威逼韩国国君康子。康子本想拒绝,宰相段规说:“智伯贪得无厌,假君命以削吾地,若用兵,是抗君也,彼将借以罪我,不如与之。”段规建议,接受智伯的要求,割地后见机而行。智伯又袭用逼韩之法,向魏国索要土地。魏君桓子认为他欺人太甚,欲加拒绝,宰相任章劝说道:“君予之地,智伯必骄而轻敌,邻邦必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则智伯之命不长矣。”结果正如任章所料,智伯终被韩、魏、赵三家所灭。

战争中往往有这种情况:在条件不具备时,要想夺取或保存某种东西,必须暂时交出或放弃它,在“交出”或“放弃”的过程中,等待时机,创造条件,最后把它再夺回来。这种“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策略,屡被后代兵家所推崇。

历史小说《袁崇焕》中,谈及“取予之道”,给人启发,也令人感叹。袁崇焕是明末著名军事家,官至兵部尚书。他屡次击退清军的进攻,战功卓著,结果却是含冤被杀。小说中说,辽东战役时袁崇焕曾想以暂时的妥协换取准备的时间。他认为,当军事上准备没有充分之时,暂时与外敌议和以争取时间,历史上不乏先例。汉高祖刘邦曾与匈奴议和,争取时间来恢复、蓄养国力、兵力,等到汉武帝强盛时才大举反击;唐太宗李世民曾代父皇李渊做主,与突厥议和,等到兵马齐备,军队训练有素时,才派李靖北伐,大杀突厥犯敌。(顺便提及,二战史上,外国政治家、军事家因某种需要而暂时妥协者也有实例。)同是妥协议和,秦桧与前金的议和,同诸葛亮与孙权周瑜的议和,有着天壤之别,前者是屈膝投降,而后者是暂时退让,这种妥协是为将来的进攻做策略上的准备,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袁崇焕当时的委曲求全的妥协策略。难以让人理解,其为社稷计忍辱负重、行举世嫌疑之事,实属不易,此不多论。

的确,有进攻必有退守,有冲突也应有妥协。大至军国之重,小至家务琐屑之争,带兵打仗,为官从政,做人处世,必要的妥协往往是不可少的。如果说三国分晋、袁崇焕的议和之论还偏于军事韬略的话,韩信受胯下之辱的事,则更为直接地给我们以处世为人的启示。

话还得从头说起。《史记·淮阴侯列传》上记载,韩信年轻时,家里很穷,自己不会谋生,时常四处漂流,向人讨饭吃。一天,韩信在街上闲逛,被一个杀猪佬的儿子瞧见了。这小子看韩信贫寒的样子,就存心欺侮人。他来到韩信面前,故意挑衅说:“你这么大的个子,腰里还挎着刀剑的,有多大能耐!我看你是表面上强壮,实际上虚弱,胆子没有兔子大!”这小子一吵吵,很多人便围上来看热闹,他更来劲了。他当众侮辱韩信说:“你有本事,不怕死,就用你那宝贝剑把我杀了;若胆小怕死,就从我胯下钻过去!”说着还真的叉开双腿,露出一副街头小流氓的无赖相。韩信看看这小子,摇摇头,叹口气,就俯下身子,从他的胯下爬了过去。围观的人哄堂大笑,都以为韩信是个胆小鬼。

后来,韩信受到刘邦重用,拜为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向北进攻。在和赵王的决战中,韩信只有几万人,而赵王有20万大军,但韩信毫无惧色,背水一战,结果以少胜多,把敌人打得大败,不久便灭了赵国。韩信屡建战功,被刘邦先封为齐王,又封为楚王。路过家乡时,韩信派人把那个杀猪佬的儿子找来。那小子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必死无疑,可韩信不但没有杀他,还给了他一个小官。韩信对手下的将官说:“我不但现在可以杀这个人,当年我也可以杀死他。但我想,杀了他我就要偿命,怎么建立大丈夫的丰功伟业呢?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就忍下这口气。不然,怎么会有今天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古往今来多少人的人生经验的概括。韩信忍小辱而终成大器。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人来说,隐忍、妥协,有时并不意味着胆小、怯懦。含辱妥协,既要战胜自我,消除受辱的复仇心理,又要战胜别人,不顾世俗的猜疑、歧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呢!战阵之前往往是这样:慷慨就义易,委曲求全难,拼死抵抗易,迂回求和难。岳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宁死不屈,天下皆赞其忠;杨家将为拒外敌,男女老少齐上阵,世人皆知其勇,一代名将,满门忠烈,何其光荣!然而像袁崇焕那样,身处危境而行举世嫌疑之事,这种为国家利益大计着想,忍受精神上的沉重负担,是很不容易的。而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也是令人敬佩的。看来,暂时的妥协,必要的妥协,的确是一种重要的为政之道、军事之道、人生之道。大道通了,至于邻里纠纷、兄弟失和、夫妻斗嘴之类的日常矛盾,便不难用“妥协”来化解了。学会妥协,学会放弃,实则是人生一大课题。

末了,我忽然忆起一则名人轶事,由此想到,妥协并不都是委屈、忍辱,有时它也体现出人的机智与幽默。这则轶事是这样的:有一天,大文豪歌德在公园散步,在一条只能通过一个人的小径上,对面碰到曾尖刻批评过自己的批评家。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越走越近了。“我是从来不给蠢货让路的。”批评家傲慢无礼地说。“我正好相反!”歌德说完,笑着退到旁边。从行动上看,歌德也是做了妥协、让步,不过是一种机智的退让,其言行带有某种以守为攻的意味,此已稍偏论旨了,还是就此打住吧。

爱江山也爱佳人

男人爱江山,这应该说是男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男人爱佳人,这应该说是与生俱来的生命欲求和企盼给养互补的情感归宿。

男人如大漠、长河、冰川,似一座山、一堵墙、一棵参天大树,傲然屹立、俯瞰沧海桑田;男人的美是阳刚,如万钧雷霆、浩浩江水和烈烈骄阳,似一曲雄浑悲怆令人回肠荡气的交响乐。

女人如绿洲、清风、细雨,似一首诗、一幅画、一缕袅袅云岚、仪态万方,自成人间华章;女人的美是阴柔,如皎皎月色、潺潺溪流和含露新荷,似一首悠扬悦耳令人销魂动魄的小夜曲。

正如天地,阴阳、东西、南北这种奇妙的对应一样,男人和女人这一人间双峰并立的两大奇观更是造物主神机妙算的华美篇章。因此便有深悟人生底蕴的哲人这般形容:当远航的船儿驶进避风港湾的时候,港湾便成了船儿休憩的家园;当男人墙般地为女人遮风挡雨的时候,女人便有了山样的伟岸。而又有善解风情的诗人补充道:当广袤的荒原蓦然迸现出一泓清泉时,清泉便跳跃得特别盎然,当女人画般地装饰男人的时候,男人又呈现出隽永情诗的蕴涵。

这种形容和补充应该说是恰到好处地把男女两性间的兼容性和互补性阐释得淋漓尽致。无论从历史和现实赋予男人的使命来讲,还是就其自身的体魄和条件来说,似乎他都必须展示出更多的阳刚之美;与男人相对应的女人,按照几千年沿袭下来的自然法则和审美标准,在更多的时候则应该充分体现出她的阴柔之美,体现她们那如诗如画、像云像雨又像梦的婉约之秀。按照上帝造人的先定条件和社会历史积淀对人类的陶冶,女人原本是那般地柔情似水,而一旦有了墙般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便有了山(男人)样的伟岸;男人的本色原是那般威猛傲然,而一旦有了画样的女人滋润他的时候,他便有了诗(女人)样的蕴涵。正是这种天设地造的神奇互补和对应,才使得人生这个大舞台如此缤纷万千异彩纷呈。

也许,从理性的角度来讲男人是爱江山的,这应该说是男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当然,这里的“江山”已不做本源意义上的江山来讲,因为作为芸芸众生中的男人当然不会人人都有秦皇汉武的英名,更不会有唐宗宋祖的伟绩,因此也就无从奢谈包容“普天之下,率土之滨”的江山。这里的“江山”权作一般意义上的“事业”或者看成是男人的作为或追求。因为,作为男人你不爱江山不爱事业,没有作为也不去追求,也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作为男人,如果只知享受只图挥霍而不去创造不去建立,那么男人也就失去了本有的人格魅力和生命尊严。

其实,我们的祖先在最原始的生命意识里,在文字形成的初始阶段,就已经赋予了男人义不容辞的使命。男人的“男”字,从其会意的角度讲,就是在“田”里出“力”的意思。当然,几千年以前的老祖先没有现代人明确的政治军事、文学艺术观念,也没有明确的“江山”或“事业”意识。在先远那混沌初开刀耕火种的时代,在“民以食为天”的大文化传统历史背景下,能够生存下来便是人类祖先的最高生命标准。因而,为了这一最基本也是最至高无上的生命标准的实现,男人就必须在田里出力流汗,这种为生存而出力流汗的耕耘其本身就是男人义不容辞的历史责任和无限崇高的“事业”。做好了这件事也就尽到了男人的义务,做不好就没有完成男人的使命,而没有完成自身使命的男人又岂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男人呢?

正是这几千年逐渐积累和一直沿传下来的伦理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习俗潜移默化的作用,使得男人没有理由没有托辞为自己的历史使命和现实责任开脱,他必须时刻砥砺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奋争奋争再奋争。因为,他别无选择。退一步讲,男人之所以拼搏努力奋争的终极目的,如果撇开其大胸怀的一面,即为国家民族社稷的兴旺腾飞而耕耘不辍;再撇开其小眼界的一面,即为光宗耀祖妻儿富庶而日夜兼程,仅就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荣耀,作为一个男人天生就应该出力流汗天生就应该有责任心使命感而言,他也应该鞠躬尽瘁而不敢懈怠。

也许作为男人从其本性上来讲也存有好逸恶劳的一面,但正是由于历史和现实赋予他的这种不能逃避的使命和责任,他又不得不忍痛肩负起这使命和责任,远离轻松闲适,在荆棘遍布坎坷泥泞的人生之旅上去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反过来说或者是更功利地讲,如果没有这殚精竭虑式的苦心耕耘,没有这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拼搏,又哪来的真正的轻松闲适?没有那铁打的江山又哪来的这倾城的佳人?因此,这就自然而然地揭开了隐藏在坚强男人另一面的神秘面纱。如果从理性上讲男人是爱江山的,那么从感性上来讲男人也许更爱佳人,这应该说是男人心灵和情感的最终归宿。当然,这佳人可能是那倾城倾国的貂蝉、西施,也可能是那沉鱼落雁的王嫱、丽姬,也可能是你家他家我家那相貌平平又默默无闻的小妻子或者是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与你比肩而过让你为之眼睛一亮的哪位青春玉女。不管何等英伟的大丈夫,只要他爱美爱生活爱生命,他都无法阻挡异性那美丽光华的撞击,也无法拒绝佳人似水的柔情和美目倩兮的异彩。

有人说男人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大概这冰山便是就男人的理性而言,这火焰即指男人的感性而言。这句话和一位天才的作家“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文学注解相得益彰而又不谋而合地道出了同一个人生哲理。无论从哪方面讲,得不到女性至诚至真关爱和抚慰的男人,都不能算得上一个真正幸福和成功的男人。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找回本属于他生命之中应有之义的那一半,而远离自身那一半的男人,就如同那迷途的羔羊、断了线的风筝,永远在做徒劳的奔波和飞翔,既没有目的也没有归宿。

从另一方面讲,其实坚强的男人还有比女人更加脆弱的一面。一旦征程路遇坎坷心灵饱受创伤,他就特别企盼得到女性光辉的沐浴,若得不到这沐浴,他要么会变得更疯狂要么会变得更脆弱。而疯狂的结果可能会把男人送进万丈深渊,脆弱的结局则可能使男人从此一蹶不振,也许男人之间可以煮酒论英雄把盏话天下,但男人之间的沟通和抚慰,在某些方面确实横亘一道永远无法超越的屏障,而这屏障只能在女性温馨而互补的情怀里才能化解,因为男人从心灵深处十分渴望得到这神奇女性的关爱。因此,当身心憔悴遍体鳞伤而又满含委屈的男人回到了避风的港湾,而这港湾里又有久久守候在那里的心爱佳人,也许仅仅是款款细语脉脉温情,饱受伤害的心灵便会得到抚慰,疯狂的心态便会渐趋平缓,脆弱的情感也会慢慢复原。这时男人就会感到特别轻松特别温情,他为这生活这环境这情调而深深陶醉,似乎进入了温柔之乡极乐之境,觉得这港湾这佳人远比那江山那事业更诱人。

正如一直在交响乐里生活的男人,虽然有时也深感那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是充满刺激和较量的竞技场,是一种崇高和神圣的境界。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那回肠荡气的曲调又是那样地感到压抑,有时简直使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变幻了一种时空,在这月明星稀的港湾里,悉心聆听这令人销魂的小夜曲,原来这种风情又是那般地引人入胜,渐渐地,他的意志开始松懈,他的神情开始恍惚,几近忘记了江山忘记了男人的神圣使命,甚而在潜意识里有点逃避那苦涩的奔波和呛人的征尘。也许正是这时,一直静卧在身边的佳人又突然满怀忧郁和依恋地提醒他:东方欲晓,征程尚远,只盼你早去早归。于是,男人突然一个激灵,像是如梦初醒,睁着惊诧而又迷茫的双眼,望着满怀深情的而又略带无奈的佳人。然后一言不发地打点行装,最后再回头看一眼那含情脉脉而欲言又止的佳人,蓦然转身迎着朝阳大步而去。

正如一首歌词的大意那样,其实他不愿走,其实他也想留。面对那脉脉含情若不蓦然转身而去,男人的意志也许会坍塌。男人的心灵深处其实真的如此。但是,刹那间他又回到了理性的岸边,又想起了风霜雨雪艰难困苦这种体验是男人的应有体验,又想起了男人的使命和责任。于是,他只好抖擞精神重裹战袍,忍疼割爱义无反顾地走出这温柔之乡重返那征战的疆场。当然,他还深深地明白,为了那江山事业他只是暂时离开这港湾佳人,这短暂的分离是为把港湾营造得更坚不可摧,使佳人今后更婉约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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