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笑容,木棒扔到一旁“你怎么进来的。”“翻墙。”冷笑一声“想不到堂堂纳兰府大公子也会干这种事,想来佟府的看管是太松了点。”“静兮,你一定,要这要跟我说话吗。”哽咽的话语中莫名的苦涩,仿佛也扼制住了静兮的咽喉,默默无语。
“天晚了,福晋还等着你呢。”“你看,修好了。”熟悉的簪子,白色蝴蝶展翅欲飞,看不出一点断裂过的痕迹。一瞬间,什么话都说出来。抬头,不免心惊,他瘦了,凹陷的双颊,突出的眼眶,泪还是抑制不住。“修好了,又能怎样,证明它没断过吗!”容若不回话,看着笼中窜上蹿下的相思鸟,笑了。“你还留着,真好。”
“容若你知道吗!结束了!你和我早就结束了!什么都没有!”静兮瞪大了双眼,强扳过容若的身子,对上他的眼睛,大声叫喊。“我知道。”一行泪滑落脸庞,清冷的声音不停的颤抖。“我只想来看看你,我知道我疯了!不!早就疯了。”猛地抱住静兮,低头去寻她的唇。“啪——”清脆的声音,指尖疼的厉害。容若雪白的脸上迅速窜红“对不起,可我不后悔。”
他永远都是这样,淡淡的微笑,冷冷的声音。心,痛的厉害。
强行把他推出门去,浑身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一张纸条飘了进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容若
泪如雨下。你那么好,下一世,愿你我不再相见。
风转琉璃,星月斜偏。昏黄的烛光打在朱碧色的纱窗上,一片鲜红。一道门,两个人。何时,我们成了这样。缘聚缘散缘如水,此时此刻难为情。
黑暗里,一个人影也慢慢关上门,谁也没有发现。
“什么东西都要经自己人的手,宫中不比外头,你家主子不在意,知秋你要上点儿心。”蝶香唠唠叨叨,吩咐小厮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生怕烙下些什么。“福晋放心,知秋都知道。”“万事小心。”蝶香说着,竟又要落泪。“珍重。”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从哪句说起。福了福身,佟国维忙来扶。见静兮执意如此,鼻子一酸,背过身去,轻轻拭泪。
马车跑的飞快,不一会儿,筠笋的脸,蝶香的脸,都已经模糊不见。静兮苦笑,这一生其实最怕离别,但似乎,永远都在离别。
人生若只如初见,手轻轻抚上宣纸,按着墨风来回模仿,思绪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初见是什么样子的,太远太远,远到都已经记不清认识了几年了。
“娘娘!蓝菁刚才来说今儿个惠嫔要办什么桃花宴,问娘娘去不去!”静兮一抖,忙关上盒子,慌忙藏进柜子底部。魏珠小跑着进来,故作正定咳嗽了几声“惠嫔?皇太后去吗?”魏珠摇摇头“不清楚,但估计是不去的,太皇太后近日身子不太好,皇太后忙着照顾,应该不会去。”“那就算了,告诉她我也不去。”“得了!”魏珠又跑着出去。摇摇头,李德全说的没错,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
起身走到窗前,相思估计是还不太习惯这里,总要静兮亲自喂它才肯吃东西。
“你额娘给你的鸟儿?会说话吗?”“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不待回答,相思就自己开口证明。还是这一句,不免一惊。玄烨到没上心,哈哈大笑“好聪明的鸟儿,可有名字?”见他没怀疑,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它是相思鸟所以名字就叫相思。你可别夸它,它也只会这一句!”“相思,好名字。”玄烨一脸揶揄的搂过静兮,轻声说道。“行了,别没个正经。”偏过头,把鸟食全到入笼中。“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哦,对了,听说今天惠嫔举行桃花宴你不去吗。”“管她呢,来!带你去见一个人!”玄烨忽然拉起静兮的手,往外飞奔。“你慢点!去见谁啊!”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石阶上。“去了你就知道了!”
远远望去,只见那人一袭紫色长袍,腰间一根宝蓝色腰带。黑色的长发被蓝色的发带松松束起,背坐在炕上,眼前放着一局未下完的棋。
“福全?”那人闻声,缓缓转过头。真的是福全!比起当年,现在的他倒显得更加成熟稳重。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跟玄烨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分锐利多了几分和善。削薄的唇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比起以往更多了一些王爷该有的沉稳与贵气。
“我说皇上怎么下棋下到一半就忽然跑了!原来是想静兮格格了,哦!该改口了,是贵妃娘娘!福全参见贵妃娘娘。”原本还以为他应该不像以前那么油嘴滑舌了,谁知道一开口全毁了,哪里还有一点王爷该有的沉稳。我也装模作样,笑着微微抬手“嗯,爱卿平身吧。”
“行了,今儿好不容易二哥从云南班师回京,难得有空大家聚一聚,李德全拿酒来!朕今天好好的和二哥喝一喝!”“得令!福全定不负皇上所托!不醉不归!”福全作样拱了拱手。“好!不醉不归!”玄烨大笑。
“常宁呢,怎么不宣他进宫来,好长日子没听到他叫姐姐了。”趁着李德全去准备酒菜,随手拿了块糕点笑问福全。随口的一句话,谁知福全皱着眉头看向玄烨,玄烨却只顾玩着茶杯,默默不语。“哎,那小子!”福全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半个月前,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放着府里好好的佳人美眷不要,和一大帮子狐朋狗友去逛窑子,你说这玩玩也就算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应是要娶那什么牡丹还是杜鹃的做侧福晋!你表哥一生气,现在常宁还在府中观禁闭呢!”福全抖了抖肩,做了个鬼脸。玄烨皱着眉,一时间大家都不再说话,气氛瞬间凝结。“噗哧——这种事也就他做的出来!看来以前我还是小瞧了他了,原来他还有那么大的能耐!”静兮这么一笑,玄烨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小子就是欠管教!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要去窑子里找!”
眼见玄烨越说越气,福全忙打圆场“行了行了!关上两天,他自然明白!来,喝酒!”满满的一杯女儿红,瞬间呛的不行。猛然一拍脑袋,“说起来!我还有个好东西呢!走,跟我来!”
“呦!这么好的东西你藏到今天!”挖了一会儿,便见到一个土瓶,埋了那么久一点儿也见不到白瓷瓮的影子了。福全蹲下身子,满脸兴奋。“若不是今天你来了,我也差点忘了它。”静兮拿着小撬,慢慢的继续往下挖。玄烨俯身看热闹。
揭开瓮盖,瞬间一股浓郁的清香四散开来,混着淡淡的泥土味,别有一番风韵,就像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香是香,但这里面是什么呀,黑漆漆的。”福全咂嘴,把瓶子举到静兮眼前。“当年我放了点梨花瓣进去,又有白酒的纯酿又有梨花的清香,肯定是不错的!”福全还是一脸的怀疑。玄烨轻笑,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没人要毒死你!”静兮没好气的撇了一个白眼,一饮而下。
白酒的浓郁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入口绵软甘甜,香味悠长,后味稍苦,别有一番滋味。“妹妹别生气嘛,我尝尝!大不了一起死。”福全半信半疑,小声说道。“你!”静兮举箸就要上前和福全拼命,被玄烨笑着搂入怀中。
好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一坛酒渐渐也没了底。“要我说,你都可以开个酒窖了!我保证天天去赏光!”福全只觉得喝了还不够,咂嘴囔囔。“那是自然的!本姑娘的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好!”玄烨摇摇头,心中叹气,不该让这两个人见面的。只见静兮脸泛红晕,眼睛也红红,嘴唇微张着吐气却还是不依不饶。吩咐李德全准备马车送王爷回府,自己起身抱静兮上床。
知秋早就熬好了醒酒汤,静兮却动来动去,怎么也不肯喝。“热——容若,容若你——”“你说什么?要喝水吗?”玄烨附耳过去,却听不清,偏头问知秋“容若?她是不是说容若?”知秋抱着脸盆进来,吓得一身冷汗。“皇上说什么呢,娘娘什么都没有说。”“是吗?”玄烨奇怪,想再听,静兮却睡死过去了,什么也没有说。
是夜,玄烨守在静兮床边,等静兮睡安稳了,玄烨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嘴唇微嘟,衣衫也被她自己扯的凌乱不堪,偏头就可以看见里面的风光。只觉下身尤如一柱擎天,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上前碰了碰她的小嘴,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