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娘娘!”念锦一进来就趴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罗裙上脏脏的也顾不得了。“到底怎么了!”见她这样,芳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二阿哥不知道吃了什么,从一更天以后就一直狂吐不止,鲁嬷嬷去请太医了,卢嬷嬷好在屋里服侍着,现在……”
念锦话还没有说完,芳萱就两眼泛白,幸好古乐眼疾手快,才没让芳萱倒地。
“快!快!我的小承祜!快带我去……”不等古乐拿大氅,芳萱就冲了出去。念锦古乐等连忙跟上。
等芳萱到了阿哥所,思茵早就到了,坐在承祜旁边暗暗垂泪。
只见承祜此时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苍白,时不时的咳嗽,痰中带血,呼吸虚弱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停止了似得,早已人事不知了。好几个太医围在床边,冯昆靓正满头大汗的掐承祜人中。
芳萱见此情景,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冲到床前,哭着扑在承祜身上,“我的心肝啊,我的心肝啊!”哭个不停,整个身子发软想要倒下。思茵看着也不阻止,遇到这种事,谁的心里不难过。承沽一出生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出生时正逢皇上擒鳌拜,都说他是宫里人的宝贝,皇宫的福星,布木布泰看到他都是笑吟吟的,现在哎……
眼见芳萱哭的就要倒下,思茵也看不过去了“好孩子,你再这样伤心,若是哭岔气了,等我们承祜醒来,看不到你他会害怕的,承祜生来就命好,会没事的,只要熬过这一关,往后啊只管大富大贵了!。”“皇额娘——”芳萱听了思茵这一劝,连忙抹干了眼泪,只是抓着承祜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足以看出此时她心中的害怕与不安。
“奴才刚刚已为二阿哥扎针,相信过不了多久二阿哥就会醒了,只是二阿哥这次异常凶险,奴才看二阿哥吐出来的都是液体,无色无味的,奴才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中了毒,所以不能对症下药。二阿哥幼时就伤过风,体质向来就孱弱,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奴才们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中毒?这好好的孩子能吃什么吃成这样……这宫里是越来越乱了,去年头里儿承瑞,承庆,宝儿(皇长女)都去了,今年承祜又出了这档子事,唉……”思茵也是个心软儿的,没说几句就用手帕掩面而泣。
此时芳萱眼里就只有承祜,也不细想这此时蹊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承祜。
“太后娘娘,夜深了,您先去歇着,这儿有我们定是差不了的。”芳萱顾不上这头,纺杉细心,见思茵有点体力不支,便劝她先去歇歇。思茵也不逞强,点点头,晶儿赶紧上来扶着思茵出了阿哥所,到偏殿歇息。
“额娘——”“哎哎!额娘在这儿!额娘在这儿!快宣太医!快宣太医!我们承祜醒了!”芳萱见承祜睁开了眼,欢喜的和什么似得,抓着承祜的手不放。“额娘抓痛承祜了。”听他这么说,芳萱忙松了手劲,拿着热毛巾不住的帮承祜擦汗。“额娘,承祜心口儿好痛——咳咳——”说着咳出了一大摊血。芳萱看着承祜受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们承祜最坚强了!额娘给呼呼就不痛了!呼呼——我们承祜要勇敢,你不是答应额娘了以后要做像皇阿玛那样的人嘛——”芳萱边说便往肚子里咽眼泪,都说痛在儿身疼在母心,最是不错的。“额娘——咳咳——承祜想皇阿玛了,皇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听这话,芳萱更是揪心,怜惜的摸着承祜的头“等我们承祜病好了,皇阿玛就回来!皇阿玛说了要给我们承祜带最好吃的袍子肉呢!”“真的嘛——咳咳——”一时间承祜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只是嘴角的一抹鲜红,让人格外难过。古乐倕儿等宫女都不忍心再看,背过脸去默默抹眼泪,盼晓看在眼里,忍不住揪紧了衣角。“皇额娘——承祜好累啊——承祜好想睡觉——”芳萱心里一愣,随即含泪笑说“好——额娘哄我们小承祜睡觉——”说着用手一把托起承祜的背,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哼唱起来“海棠初雨歇,杨柳轻烟惹,碧草茸茸铺四野。俄然回首处,乱红堆雪……”“咳咳——”两声轻咳,承祜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了下去,嘴边溢出一抹鲜红。
芳萱语音轻顿,但歌声不减“恰春光也。梅子黄时节。映石榴华红似血。胡葵开满院。碎剪宫缬……”唯有那眼边的晶莹与声音的颤抖出卖了她。
一直站在旁边的太医赶忙上前来把脉,搭了好久,终是叹了叹气,俯身恭敬跪下,三叩头“还望娘娘节哀,二阿哥归天了。”芳萱皱了皱眉,继续轻唱。古乐实在看不下去了,哭着上前想把承祜抱走“娘娘!二阿哥没气儿了!娘娘!”“谁说的!”芳萱声嘶力竭的打开古乐的手,小心的轻吻着承祜的额头“我们承祜最喜欢白朴的曲儿了,本宫给他唱,他就会醒了!他就会醒了……”正在此时,一抹阳光露了进来,芳萱眯眼往窗外看“你们越发懒殆了,连窗子也不开了,我们承祜最喜欢看日出了……”说着,慢慢的给承祜盖好被子,想去开窗。谁知刚刚下床,只觉脑子里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晕倒在地。裙身上的鲜红越来越浓,就像朵朵盛开的红莲。
纺杉,古乐大声惊呼,阿哥顿时又所乱成一片。
思茵就在偏殿歇着,听到声音立马过来,见芳萱身下都是血,暗叫不好,立马命人把芳萱抬到偏殿。太医们把脉的把脉,扎针的扎针,又是一通慌乱。
“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恐怕是又怀上龙种了!只是刚刚伤心过度,只怕是……”“没有什么只是!哀家告诉你!一定要保住皇子!否则拿你的项上人头来和哀家说只是!”思茵难得发火,个个都噤若寒蝉,连连磕头“是,是,是,奴才遵命!”
“承祜!承祜!承祜——”不一会儿芳萱就睁开了眼,嘴里不住的叫着承祜。思茵赶紧上前轻拍她的手“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去了就是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子确实难过,只是你还年轻,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放宽了心过日子,老天爷自是不会亏了我们的!你这肚子里啊可还有个宝贝呢!”
芳萱听了不由的睁大了双眼,轻抚肚子,但眼泪还是哭的止不住。
“皇后娘娘受到激烈的惊吓,差点导致小产!不过暂且还是保住了,但以后怯怯不能再受惊受凉了,奴才开了几副安胎药,往后日日服用,万万不可不用”。思茵点点头,看了看芳萱那毫无焦距的眼睛,只能叹气。
“盼晓那丫头,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人手本就不够用,那丫头倒是越来越会偷懒了!你快去找找,在这样,明天就把她打发去浣衣局!”古乐从里屋出来,见念锦站在屋外,一通抱怨。念锦点头,转身出去寻找。
过了老半天,纺杉正换水,见念锦一脸煞白的进来,想着见了主子又是晦气,拉着她到屋外说话。“我找古乐。”“她正服侍娘娘吃药呢,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也是一个理儿。”“我刚刚……刚刚去找盼晓的时候,我看见她!她……”“她怎么了!是不是那丫头正睡懒觉呢?你明话与我说,我去打她!”纺杉见她说话愣愣巴巴的,有些不耐烦。“盼晓吊……吊死了……”“呀!”纺杉惊呼,随即缓过神来“这宫里天天死人的,也没什么可怕的,往后你跟着娘娘不比二阿哥,见的这种事多着呢!我这有二碎银子,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你拿去给小苠子让他好好的把盼晓葬了吧,切忌往后不能在娘娘面前提起此事,免得又是不痛快。”念锦听着不免心惊,连连点点头,宫里肉弱强食,以前总以为是杜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世态炎凉。
见念锦走远了,纺杉转身进屋,拉着古乐到一旁细细的说了这事,古乐也是一惊。不过盼晓怎么说也只算得上是个打扫宫女,死了也就死了,到都没放在心上。
“奴才参见皇上,京城有加急口信。”“嘘——太皇太后刚睡着,我们出去说话。”玄烨看了看布木布泰的床帘,轻声说道。
“什么事?”出了屋门,玄烨才问。“皇上!”小潾子哭着跪下。一看这架势,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二阿哥……二阿哥于前日在阿哥所薨了。”说着双手呈上千岁锁。玄烨看着千岁锁,慢慢拿过,强忍悲痛,眼眶含泪“稚子事,朕无济于事,等太皇太后醒了,你再去通报她。”看着小潾子一一点头,玄烨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