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神色的喝酒,打量,当真看到一个黑衣人探头探脑的向我看了一眼,便瞬间没了身影。人来人往的伊人馆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
站起身准备跟上,看到刚刚的小孩拿着双筷子向我奔来,很可惜还没走几步,就被突如其来的几个人抱在了怀里,其中有一人倒是清秀,一张脸通红,嘴里嚷嚷着,“我的小祖宗,你是想将人吓死啊?”一边说,还一边指挥着旁边的人将那个小孩打包打包扛了起来。
那个被称为小祖宗的小孩则叫嚣的更欢了,“你放开我,你竟敢怎么对我,小心我让我三哥削了你。”而那位叫嚷着小祖宗的人则欢快的回答,“要是让你公子知道了这件事,第一个削的就是你。”
听着这番对话,想必是家里人找来了,正好我与他们擦肩而过。小屁孩突然撕心裂肺的冲我吼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人瞬间在我和小屁孩面前组成了一道人墙。奈何姑奶奶有要事在身便不想与之纠缠,晃了身便急急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走的时候隐约听到小屁孩得意的声音,“看看,这是我师父,厉害吧,小心以后我让师父削你们。快把我放下来。”而另一个声音则更加幽幽的说道:“要不是公子今日有事,你先担心的被削的就是你吧。”
我一边追着黑衣人的身影,一边思考着到底是谁留下那张纸条?这黑衣人走的不是寻常路,一会儿上房顶,一会儿隐在柱子后面,若是平常见到这种人我一定会上去凑上几拳,踢上几脚的。
没事装神秘的人最是讨厌,但是今日还是暂且先全了我这好奇心吧,那张纸条十有八九是这个黑衣人写的,就是不知道他目的为何?
黑衣人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也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待我再次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竟发现来到了清风寨的地方。只是这清风寨光秃秃的土地上不同往常,亮堂堂一片,从我隐身的这个角落看不清人的面貌。
这么多人竟能如此安静,抬头望了望月黑风高的感觉,我有些无语,火拼就火拼,这么静默着算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大家要一起变蘑菇,看谁能最快长出新的蘑菇?
好半天,其中一人终于开口了,听声音,低低沉沉,突然开口道:“三弟好兴致,悄莫声息的把婚结了,不请哥哥喝酒就罢了,怎么,连哥哥的礼物都不想要呢?”听墙角的确很有意思,虽然现在我靠着的是棵树,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听。
还未等到回答,这人又继续说道:“不过,将弟妹藏的这么紧是做什么?莫不是弟妹长得不能见人?”我默默的为这人着了一把急,说别人枕边人见不得人该是一个多么愚蠢的话题啊。
果真,对面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人开了口,“哥哥教训的是,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一句普通的话,但传到我的耳朵里,却让我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酥酥麻麻,是我喜欢听的声音,也是我近来听惯了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会将我抱在怀里,咬着我的耳朵,轻声呢喃,与这番严肃认真的摸样相差甚远。
我没想到梁寅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加想不到那人口中的弟妹竟就是我本人,但下一句传到我耳里的话却让我全身的血液冲到了头顶。
那人说的是:“怎么,堂堂三皇子当真将一个土匪丫头当作了三皇妃?”
我听过很多墙角,却从未像今天这个墙角一番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我是应该冲上去质问呢?还是应该默默的待在原处,然后回到家再找梁寅质问呢?我觉得我很是理性,也许讲话的这人神经有些错乱,要不怎能将我的相公认成三皇子?
梁寅的声音不紧不缓的声音响起,“不劳皇兄担心,就是不知皇兄近日将我约在此处有何要事?”
听到这我觉得脑袋里的血已经不够用了,眨巴了几次眼睛,甚至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在我将自己的胳膊掐的紫青,在我眨的眼睛都有些泛酸时,终于发现这真的不是个梦。而刚刚被称作皇兄的人每一句话都如刺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
“倒是佩服三弟,为了先皇遗诏,竟然牺牲色相,就是不知道父皇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竟这般行为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三弟灭了弟妹一家,以女土匪的个性能饶了你?莫不是有了已经有了新的弟妹?只是昭晴公主要怎么办?三弟你真是好福气。”
……
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全然听不进去,许久未动的腿有些发麻,从来不是个冷静的人,我能冷静到现在倒也着实有些意外,若是君君知道了,一定会夸我的。可是,你看啊,如果冷静的话,心里这般难受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问个清楚。
惯用的武器在那场火中没了踪影,此时抢了一人的剑便站在了梁寅面前,轻飘飘的明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可却不知为什么胳膊似有千斤重?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梁寅的表情更是瞬间慌乱的一塌糊涂,这样子的他我从未见过。一身惯穿的白衣,挺身玉立,永远那么卓尔不群,脑后的髻还是我今晨为他挽起。只配了这幅慌乱的神色与他颇为不搭。
因了清风寨那场大火,我便再也不穿那些钟爱的花花绿绿的纱裙,在家就是一身白色纱裙,而在外就是宋三公子的装扮,梁寅见我喜欢,便吩咐人照着他衣服的样式准备了小一号的衣服。
此时的白色衣摆微微扬起,两人站的不过一把剑的距离,我想若是风在大点,可能连同衣角都要纠缠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声音竟有些颤抖,我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
梁寅没有动,而他身后的人则突然齐齐将武器对准了我,一直和梁寅讲话的人似乎心情颇好的笑了起来,哗啦啦我又被一群官兵摸样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此时的我完全没有心情对付他们,只是手举着剑对准了梁寅。
“宋乐”梁寅的声音也有些不稳,向我伸出手,却被胸前的剑阻了动作。
“清风寨一百三十八条惨死的人命都是拜你所赐?”想到脚下钟爱的地方变得一片狼藉,想到清风寨我最亲爱的家人们甚至只有空空的墓穴,想到这番凄凉的场景都与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我恨不得让手里的剑贯穿他。可是,心中总存了点希望,也许,也许这只是个误会。
可此时,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吠声响起,而春花不知何时突然跑了出来,站在了我的身旁,对着梁寅更是一阵吼叫。所有的理智都失了干净,血债血偿的滋味你总是要偿还的,手里的剑向前刺去。
剑终是没有刺入他的心脏,却被梁寅握在了手中。
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沾在了白色衣袖上,妖妖艳艳张扬着,对比鲜明刺痛了我的眼。围在身旁的人显然要将我拿下,却被梁寅喝住,只一边握着手里的剑一边将我望着,那百转千回的眼神我看不懂,声音却是有些干涩的说道:“宋乐,相信我。”
我打量着眼前的梁寅,手中的剑若再使上一份力,就会穿过他的手,直抵心脏的位置,一招毙命。君君总是夸我将大刀轻易捏在手中玩耍,很有些绿林好汉的味道,却更佩服我使剑的本领,虽然他不爱夸我,但在这个方面却也不吝啬的说上一句出神入化。
可出神入化的剑在我的手中却一下子没了生命,我久久的握着手里的剑却使不出力。只看到梁寅衣袖上那片血红。
“宋乐,相信我。”梁寅的话在我的耳边重复,风吹过,干涩的眼睛有些难受。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我始终刺不下去,梁寅也始终没有别的动作。
而站在身后的人适时的发了话,“大胆,竟敢行刺三皇子,来人,给我抓起来。”
显然他的人不是梁寅的人,即使梁寅想抬手阻止,但还是一帮人突的向我袭来。抽回对着梁寅的剑,满腔的怒火正好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刚刚在手中死气沉沉的剑也终于有了生命力,在我的手中任意翻飞。
梁寅上前将我试图将我抱在怀里,可是心中那股郁积的苦闷却不让任何人接近。眼前的血红弥漫开来,鼻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脑海中全是清风寨在大火中的情景,一下一下便更加没了克制。爹爹说过,不得伤人性命,可是,那我清风寨的性命该由谁偿还?
眼中再看不见其他,或许,这样最好,大家同归于尽,再不用面对着乱七八糟的阴谋,再不用纠结相信或是不相信。爹爹,女儿来陪你可好?我伤了人性命,你怎么惩罚我都好,对了,或许还能看到娘亲,都说我和娘亲长得一样,我倒真想自己亲自看上一眼。
“不许伤她分毫,要不然我要让你们全部陪葬。”似是梁寅暴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模模糊糊怎么都听不真切。眼前只有人人恐惧的脸,也只有鼻端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似是本能一般,刺出去的剑也愈发的凶猛。
直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叫声响起,我才停了动作,顺着滴血的剑看去,梁寅的左肩贯穿其中。脸色苍白一片,却是抬手轻轻放在我的脸上,唤道:“宋乐,乖,跟我回家。”
眼前血红的一片逐渐清晰,抬头看去,梁寅含着笑,融了所有的冰冷。
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梁寅雪白的衣服上满是妖艳的大红色。我退后一步,剑从他的左肩拔出,一声闷哼响起,嘴角的鲜血也缓缓流下,梁寅却是依然含着那笑,这么定定的将我望着。
梁寅眼看着要倒下,我觉得不该理他的,可是,脚下的动作却背叛了心里想的,他顺势将我搂在怀里,弓着身子将头放在我的肩头,带了几分委屈开口说道:“娘子,我疼。”
我找不到词来形容心中的感受,往常梁寅偶尔也会似这般向我耍赖,我觉得平时一副严肃摸样的相公这般样子很是可爱,便每每装了生气,让他哄我开心。只是我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想要将他推开,手却是缓缓落在了他的腰上。
“我说你们夫妻能换个时间谈情说爱吗?”身后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时才发现,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堆黑衣人,而明显不是他们的人,刀刀狠毒,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