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空】
2012年4月11日。
夕阳的光辉自咖啡馆的窗户射入，让白净的桌布染上一抹橘红色。窗边的方形餐桌两侧，分别坐着秋山空和小鸟游十花。
“很抱歉，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你，秋山君。”
“没必要那么客气的，十花姐。是关于六花酱的事情吧？”
秋山空注意到，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眼前的御姐脸色有些黯淡。
“嗯……秋山君，还记得当时爸爸的事情吧。”
“当然，春树老师的逝世，是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情。”
秋山空点了点头。小鸟游姐妹的父亲——小鸟游春树，是RECT集团旗下某子公司的首席工程师，其领导的团队为RECT集团进军软件领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小鸟游春树离开科研岗，进入业界之前，秋山空曾经在对方的实验室接受教导和实习。
可惜，这位才华横溢的计算机科学家三年前死于胰腺导管腺癌。即便有星河联邦暗中推动人类技术进步，但那仅仅是降低试错成本，攀登科技树终归需要时间，而目前基础医学还不能打包票说彻底解决任何癌症。
“爸爸走的前一段时间，当时六花还小，想着不要让她有太多的负担，我和妈妈就向她隐瞒了爸爸的病情。”向来强气的御姐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是……呼，本该想到的，这种隐瞒只会让最后的打击更残忍。六花她，没有办法接受爸爸这样突兀地离去。”
“我能够理解，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这时候咖啡馆的服务员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鲜榨果汁端上来。前者是小鸟游十花的，后者则是他的——他基本不喝咖啡。
“从那之后，六花就和我、和妈妈刻意疏远了。妈妈曾经好几次想要和六花谈谈，也因为瞒着爸爸病情的事情道歉了，但是……如同你看到的那样，六花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她想要找到[不可视境界线]——应该是这个说法，找回对岸的爸爸……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想法，不愿意面对现实。”
说着，小鸟游十花双手按在桌面上，朝他微微叩首。
“秋山君，拜托了，请帮帮我！原本想着升上高中，从爷爷奶奶那边搬过来住，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些，但是……但是……这样下去的话……”
“安心吧，十花姐。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六花酱的中二病，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哦。”秋山空轻轻地扶起对方的肩膀，尔后松开手，正视那双酒红色的眼瞳，“虽然可能和常识不符，但还请你稍稍耐心地听完，我相信我的解释可以提供一种新的角度去看待六花酱。”
望着对方神色中显而易见的疑惑，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不妨将六花酱的中二病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妄想症，一部分是由于春树老师逝世造成的冲击。对于前者，我倒是觉得保持一种丰富的想象力，和孩童般的天真、好奇等等……或者说所谓的赤子之心，其实是一件好事哦。”
“诶？”
“嘛，不怕丢脸地说，我大概还算是现役的中二病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几年数学建模大赛不乏巨龙、飞天扫帚之类的题目，举办方出题出的开心，选手们也玩的欢乐。反正我觉得吧，只要不是影响到正常的社会生活，比如孤僻地封闭自己，中二就中二呗。”
小鸟游十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至于春树老师逝世造成的冲击……怎么说呢……如果是心理疾病，例如说抑郁症这种，我会鼓励患者及时就医。得益于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我们有各种药物和物理疗法，甚至是通过植入人造物去调控、弥补、修复病变的神经组织。但是，六花酱很正常，她绝对没有患上心理疾病。”
秋山空虽然没有对小鸟游六花进行详细的检查，但是他已经用“神明权柄”从星河联邦那边得到了最详细的情报。“彼岸”计划设置的心智调整，足以确保被选中的人类个体能够免疫一切心理疾病，杜绝反社会人格的发展，甚至他还搜索到一名[智者]提出的暗中治疗其他疾病的提案。
“所以说，要化解六花酱心里的那块疙瘩，与其求助于我，或者说某位心理医生——想来要找到中二病的心理医生不太容易，不如想想如何从她的中二病伙伴那里入手，心病还须心药医嘛。”
“你是说……富樫勇太？”
“嘿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十花姐。”秋山空端起杯子，啜饮一小口刚上的鲜榨果汁，将那杯卡布奇诺推向小鸟游十花，“你的咖啡就要凉了。”
黑长直的御姐露出笑容。
……
回到家里后，秋山空随意的脱掉外套，舒服地靠倒在躺椅上，拿出平板电脑阅读文献。他订了谷歌学术的文献推送，每个星期都有数篇前沿文献被推送到他的邮箱。
邮箱中一篇关于脑科学和量子力学的文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新的理论方向？用量子力学解释人类大脑？”①
秋山空先看了摘要部分，顿时来了兴趣。
“基于量子效应，组成神经元支撑结构的蛋白质管——细胞微管同时处于两个不同形状的‘叠加态’。不对，叠加态和量子纠缠都是非常脆弱的现象，稍有干扰就会失去平衡，也就是‘退相干’。”
“原先的观点认为，根据计算，细胞微管叠加态只能持续10的负20次方至10的负30次方秒……但是如果一个原子核具有最低可能的自旋值，也就是1/2，那么其与电场之间就几乎没有任何相互作用，仅有一个非常小的磁场相互作用，在大脑内的环境下会特别抗干扰。”
“大脑里存在一种自旋 1/2 的原子核——磷，而磷元素是许多生化反应的积极参与者。我们认为大脑中进行的量子过程基于一种被称为波斯纳集群的磷酸钙结构。经过计算，它们的相干时间可以长达105秒。因此我们大胆地猜测，在大脑内制造制造核自旋之间的纠缠态和相干态的化学反应是参与钙的吸收和利用焦磷酸酶的脂肪代谢过程。”
“焦磷酸酶能打破2个相连的磷酸根离子结构，产生2个单离子，这2个离子的核自旋处于量子纠缠态。它们被释放到细胞周围的液体中，与钙离子结合形成波斯纳集群，从而使得大脑的细胞外液充斥着高纠缠态的波斯纳集群。在神经内部，这些分子可能会开始改变细胞发出信号和反应的方式，并由此形成思想与记忆。”
“我们设计如下的一个实验，诱发可能引起磷原子核自旋纠缠状态的化学反应，并在其中寻找量子相干……我们猜测，意识现象很有可能与相互连通的微管的量子行为有关。”
“核自旋是否是脑磁改变大脑状态的原因之一？”
秋山空并不认为这个过于理想化的理论对认知科学有直接的意义，但或许量子力学阐述的过程确实参与了人类认知的形成。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饶有兴致地回到文章开头的署名部分。
“茅场晶彦，比嘉健等，东京大学山田研究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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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现实中是Matthew P.A. Fisher教授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