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冷冷的望着门口并排站立的两张丑陋嘴脸,又看向赵小雅:“看到了吧?就这样的孬种,杂碎,你也要嫁!?赵……小雅,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立刻帮你把这些麻烦解决了。”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呢!俺家的事儿哪轮到你吆五喝六的,我家的闺女干你屁事,再赖着,老子就让你出不了村,一锨把你废了!”姚老四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姚亮拼死搂着,挣扎不掉。
“闺女,别听他的,一个小毛孩子,还指望他爹妈养活呢,别听那些胡话,啊。”王秀芝抚摸着赵小雅的手背,也低声劝慰道。
赵小雅抿着嘴,随着梁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不决。
罗长龄的表现实在难以入目,而梁爽的突然出现和成熟稳重霸气的表现,也让赵小雅沉寂的心湖泛起了点点涟漪,起先无奈和麻木的顺从心理也渐渐有了动摇的趋势。
想到自己有可能跟门口那个嚣张跋扈却又胆小猥琐的男人过一辈子,赵小雅就忍不住胃液翻滚,一阵恶心。今日才真的看清了学长罗长龄丑陋的嘴脸和肮脏的内心。那几乎被龌龊和不堪完全腐蚀的灵魂,即便配上一具人面皮囊也代表不了什么。可是……
赵小雅眼角瞥见怒视梁爽的老父亲,忧虑焦急全都印在面上的养母——
养父母的养育之恩,昨晚用生命威胁自己答应下来的急切和执拗,又一次占据赵小雅思绪的上风。如果因为自己拒绝了这门婚事而导致父亲的病无法就医,从而让母亲喝药、父亲上吊弄得家破人亡,那自己成什么了?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上……
“现在行了吧!这里没人乐意搭理你,你自己不要脸,也少来干扰我们家的事。”罗长龄适时的插口:“小兔崽子,赶紧滚吧你!”
“你今天上午没上课是吧?我下周就销假回去带班,你今天这次旷课我会记得的。好了,今天我还有亲家还有喜事儿办,你走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你爹妈给你交学费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拿来想五想六胡乱糟蹋的……”罗蒙河逮着机会趁机小发泄了一把。
“行了,就你也配张口闭口为人师表的教育人!”梁爽无所谓的挥挥手,打断罗蒙河喋喋不休的训斥。
罗老头顿时卡了壳,老脸憋得通红:“哼,没家教!”
罗蒙河悻悻的嘀咕了一声,又害怕梁爽对自己呲牙咧嘴,说实话,罗老头至今都还在后怕不已。别看现在能力挺儿子教训梁爽,要是换个地方,老头还真的仔细思量思量。只是这人年纪大了,嘴皮子不牢靠,说顺了嘴就溜了几句心里话出来。老头也算警觉,立刻转移视线:“那个……亲家,咱别让这些琐碎的事儿影响了心情。喏,聘礼我都带来了,不过没准备红包,要不你们这便收了吧!……哈哈。”
“哎呀,你看看,这都带来了?……真是的,那就……就先收了吧。”姚建业捅了捅靠在屋门口的老伴,示意她收钱。
“就站在门口么,这是不是有点不正规啊,我看还是进里屋,结婚订婚这么大的事儿,咱也得办正规点是不?”罗蒙河隐晦的把露出来的鼓鼓囊囊的皮包收回,示意道。
“哦,对,对!正规点,正规点……”姚建业挣脱开姚亮的胳膊,回瞪了一眼,赶紧张罗罗蒙河父子俩进门。
罗蒙河不愧是老奸巨猾,三言两语便把梁爽凉在一旁。罗老头故作不见迈步走了进去,罗长龄像打了鸡血似地昂首阔步紧随其后,进门还昂起下巴朝着梁爽哼了一声。而姚老四两口子更不待见这个突然蹦出来捣乱的小青年了,好在财主深明大义,没跟自己计较,姚老四也乐得装糊涂,一行人鱼贯钻进屋子,在炕头摆着的方桌两旁坐下。
“亮子,你带你这个……同学出去找地方坐吧,要是走也行,我这里忙着呢,你顺便给送送。”姚老四坐定,头也不回的喝令道。
姚亮站在门口外,望着梁爽,那眼神,就像是在询问:“接着还要咋办?”
梁爽扭头看向桌子,罗长龄接过从老爹包里拿出的一沓钞票,还兴奋的朝着桌面啪啪甩了几下,那得意劲儿,别提了。
赵小雅歉意的看了看梁爽,心想,虽然自己命不由人,可临了还能碰到这么个学生,今天能鼓起勇气跑来找自己,也算有心了。总不能一句话也不说,跟这两家人一样的奚落、冷落了他。想罢,便要起身。
“闺女,你来,坐里头去吧。”王秀芝却硬是不放赵小雅的胳膊,感觉闺女想要起身走去,便一边拉扯一边开口。罗蒙河和罗长龄父子坐在对面,一个盘炕里头,一个侧做炕沿上。这边姚老四倚着炕沿儿,王秀芝让赵小雅上炕里头去坐,便正好与罗长龄挨着。
谁说妇道人家没有本事,这眼力劲儿可也不怎么差!
“呵,小雅姐,这就是所谓的聘礼吗?这点钱就打算把你买回去啊?”梁爽扫了眼姚亮,摆摆手轻蔑的道。
见梁爽开口,赵小雅反而又不太好挣脱母亲去送客了,不过她也没顺从王秀芝的话爬上炕,而是就势倚在炕沿儿,坐在姚老四的身后。只是梁爽的话很不客气,太直接的挑了屋里双方的脸面,赵小雅心里有些悲凉,暗叹一声,抿着嘴垂下头去。
“八千八百八十八!这是聘金。”罗长龄貌似有些气愤,显然是对梁爽轻蔑的态度极度不爽,把金额高声宣唱了出来。
“呵呵,收下吧亲家,不过咱可说好,以后小雅可就要算我们罗家人了啊……”罗蒙河也没再多啥表示,眼睛一眯,稍稍得意的微微一笑,这老头对自己阔绰的出手很是自得。
八千多块啊,这不是冥币,而是实实在在的钞票!再加吧加吧就能凑一个万元户了,搁在整个幸福县,这都是数着了的份量。要不是看在赵小雅貌美、知性,还能每月赚工资的份上,罗蒙河也舍不得把自个儿攒了大半辈子的棺材本都掏出来。
梁爽轻蔑的耻笑了一声。声音很大,满屋子的人都听得到。
罗蒙河对梁爽的耻笑无动于衷,或许他心里也知道梁爽是城里人,家里有钱有权,这些钱也或许能拿出来。但是面前站的不是他爹,他妈,他叔字辈的人,一个小屁孩,还不值得自己和他斗嘴。不过,大喜的日子也不能由着他捣蛋。
“我说,亲家,咱们谈家事,这些个外人是不是让他们出去好点啊?”罗蒙河高声问了句。老头也不是不生气,关键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应该学泼妇跟小孩子斗嘴。该发火、该挤兑人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亮子,还愣着干啥,带你同学出去。”姚老四又高声喊了句。
“哦,知道了。”姚亮也没探头,隔着半堵墙懒散的应了声,又使劲儿的朝梁爽挤兑眼,询问下一步行动。
梁爽淡淡的瞅了几眼屋内的人,嘴角突然一抿,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扭头走了出去。屋里人见该打发的‘外人’终于知趣的离开,悬着的心也算都放回肚里了。
赵小雅凤眸盯着屋门口,梁爽的身影就是从那里挪出去的。走的很快,但看在赵小雅眼中,却有些落寞和孤寂。不过,这只是她应景儿的心态作祟,实际上,梁爽还真没一点受打击的心思。
“咋办?八千八百八的聘礼啊,乖乖,罗长龄家也真够狠的。”姚亮一边陪着梁爽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问。
“怎么?八千多块钱的聘礼很多么?”梁爽边走边问。
“一般也就五百八百的,上了千的聘礼就很了不起了。我二婶儿家的表姐上个月出嫁,聘礼一千六百六,就算今年的收聘大户了。你说八千多块钱,多不多?”
“是嘛,我还真不知道。”梁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摩托车旁,停下脚伸手掏钥匙。
“就这么走了?”姚亮划拉开闷事儿围上来的小青年,再凑上来低声问。
“走?”梁爽麻利的从打开踏板座地,把书包拎了出来:“一个人走,我还真不太习惯呢。”
“那你要干啥?书包里有钱?”姚亮不傻,眼神一瞥梁爽的书包,随即开口。
“聪明!”梁爽伸大拇指一晃,单肩一甩一背,又朝着屋里走去。
姚亮一怔,自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钱!可……人家一下子出了八千多,你一个初二的学生,有多少钱往外掏。不过,虽然姚亮不觉得梁爽的钱会比罗老师家的多,可作为哥们,关键时候还是要顶上去。一边划拉着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事儿的乡亲六邻,小跑着跟上梁爽的脚步。
屋门咯吱一声被姚亮进屋后随手关上。声音再次惊扰了里屋的两家人。
“你怎么又进来了?”罗长龄这回可是更加理直气壮了。就在刚才,自己可是连丈母爹都喊过,在他看来,自己和心仪已久的赵小雅就是铁板钉钉的夫妻了。
“我也看上赵小雅了,你想娶她,我也想娶她,怎么?不允许啊?”梁爽拎着包直接冲进来,嚣张的道。
“啊!”赵小雅被梁爽突兀的话惊吓的捂住了嘴。
“操!你个小兔崽子也不看看自己多么丁点儿大,还张口闭口娶媳妇!……”罗长龄轻蔑的大声嘲笑道。
“我家缺个童养媳,我就看上她了,要你管!”梁爽大可不理会罗长龄,但心里不痛快,就想反驳他。不过口里说话,手中也没闲着,把书包搁到床沿儿边倚着小方桌,拉开书包,伸手就掏。
“吆,还带了零花来了?不过没用!小雅现在可是我罗家儿媳妇了,”罗蒙河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调侃:“亲家已经收了我们的聘礼,这婚事也算订下了。再说,就算姚家答应你,你有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零钱当聘礼吗?那些钢蹦子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们可没工夫数……呃!……”
啪!
梁爽轻松的掏出一沓被白长条裹着的钞票,撩在桌面上。声音沉闷,响声虽然不大,可砸在心里,却异常的干脆、沉重。
罗长龄张着大嘴瞪直了眼,罗蒙河呱噪的嘴皮子也哆嗦了几下没再发出声响。姚老四和王秀芝两颗脑袋干脆就像是闻到腥味儿的猫似的凑了上去,貌似是想要近距离看看那厚厚的一沓,是不是传说中的一万元!
“零钞没工夫换,一沓一万,比你那八千八百八十八块多点吧?”梁爽轻蔑的环视一圈,淡淡的说道。
不就是钱么!只要是钱能搞定的事儿,对咱来说,通通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