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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海蒂报恩给医生(2)

海蒂停下来后,医生似乎没有察觉,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有声音像是还在小声吟诵着,他的心也静静地沉浸在诗句的余韵中,不由得用手把脸蒙上,久久地静坐在那儿。

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看见海蒂正惊奇地望着他。他用喜悦的目光看着远处的美景,拉起海蒂的手说:“海蒂,这真是首好诗歌。”看上去,精神似乎一下子好多了。

可是,贝塔这会儿却心烦得直想发脾气。海蒂好久没到牧场来,今天总算来了吧,旁边又总跟着个老绅士,让自己和她一点儿都说不上话。

男孩贝塔越想越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绕到克拉森医生的背后,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远远地握起一只拳头,冲着他威胁似的挥舞着。

又过了一会儿,贝塔的怒火上升,他的一只拳头,很快变成了两只拳头,而且最让他愤怒的是,小海蒂在医生身边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心里就好像要被火给烧着了,想要扑灭这些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挥舞着拳头。他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拳头上。于是,贝塔的拳头挥舞得越来越猛,胳膊举得也会越来越高。

太阳渐渐升高,已经到中午了。这个时刻可是贝塔一直期待的,他冲着那两个人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吃午饭了!”

海蒂一听,站起来想要去拿来袋子,让医生就坐在这儿吃饭。可是医生说还不饿,只要一杯奶就够了,他说自己还想再往阿鲁姆上面走走,并且一直到最顶上。

海蒂也不饿,她也打算只是喝杯奶,然后陪着医生到上边长着苔藓的大石头那儿走走。那里有很多羊爱吃的青草,可以看到更多美丽的景色,以前“阿特立”就是差点儿从那儿掉下去的。

海蒂只好跑到贝塔跟前,告诉他她和医生的打算,并且邀请他挤两杯奶过来,先从“天鹅”那儿先给医生挤一杯,再给自己挤一杯,这就行了。

贝塔一听她这么安排,不由得吃惊地直盯着海蒂,终于问:“你们光喝点儿奶吗?可是,那……那袋子里的东西谁吃啊?”

“当然你吃了。你好好吃吧。不过,请你先挤两杯奶过来,要快点儿。”海蒂回答。

贝塔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工夫就挤完了奶。这可是他生来头一次干活这么快。其实,从出发开始,他就一直瞄着那个布袋,而他还清楚地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他曾经幻想过那将会变成自己的东西。而现在果然如此。

等那两个人慢慢喝起羊奶的时候,贝塔赶忙打开袋子往里瞧。他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大块肉干,非常新鲜香甜,看起来简直棒极了。贝塔欢喜得浑身直抖。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禁不住又往里瞧了瞧。

到最后他几乎无法忍耐了,索性把手伸进袋子,想要拿出这渴望已久的东西,可是,猛然间,贝塔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倏地又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就在那一刻,他内心里有一种愧疚。那就是他自己现在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完全是借了医生的光,而自己还曾经在他背后挥舞拳头,妄想要伤害他。

贝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一时间觉得自己那么做,实在没有资格接受这么好的礼物。就这样,他很快脸红起来。

贝塔为了掩饰自己的愧疚,一下子跳起身,跑到刚才站过的地方,伸出双手,高高举着,向上天表明他收回刚才的拳头,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就用这副姿势站了好久,直到感觉完全可以心安理得了,这才大步跑着跳着,回到袋子这儿。等到内心已经非常坦然地感到足够平静的时候,这才津津有味地把这顿独一无二的午餐吃了个精光。

克拉森医生拉着小海蒂到处走着看着,还一边说说这个,一边聊聊那个。走了好长时间,医生说他该回去了,又问海蒂是不是还想和羊群再待一会。可是小海蒂怎么也不愿意让医生孤孤单单一个人下山,坚持说要跟医生一起走到爷爷的小屋,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海蒂其实是想陪着医生,让他散散心。

和医生手拉手下山的路上,小海蒂还是不停地说这说那。比如这儿的草羊儿们最喜欢吃,比如那儿有夏天里柳兰和车草花,比如好多奇怪的花儿盛开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海蒂都知道得非常详细,也能说得很清楚,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医生。

因为夏天的时候,爷爷曾经把自己知道的花名全告诉了海蒂,所以她现在对每种花、每种草都能叫出名字。医生听得很认真,也很高兴。

终于,到了要和医生说再见的时候。就在当初见面的地方,两个人即将挥手告别。医生一边往下走,一边回头看。小海蒂一直站在那儿招手,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走。医生望着海蒂,恍然间思绪万千,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他想起自己从前出门时,他那死去的女儿,也曾经总这样目送着他……

在阿尔卑斯的牧场,几乎天天都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在这场愉快的旅行中,医生每天都会登上阿鲁姆山,在这里愉快地散步,有时也和阿鲁姆大叔一起到石头山那边去采药,或者探险。就在那儿有很多老枞树,突来的暴风雨使那些苍老的树干被拦腰折断。每当这时候,空中就会飞来一只巨大的老鹰,一边叫,一边呼啦啦地拍打着翅膀,紧挨着他们的头顶飞过。看样子,它应该就在附近盖了自己的巢。

对医生来说,每天都能让爷爷陪着,而且还会陪着他说说话,这几乎是一种莫大的乐趣。因为爷爷熟知阿鲁姆山上各种草药的名称和效用,所以,不论他走到哪儿,都能发现好多有药用价值的珍稀的东西来,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奇的事情。在这陡峭的山上,爷爷对每种花草树木几乎都了如指掌,也能很快找出来它们的功效。比如说带树脂的枞树,比如叶子有清香的松树,还有古老树丛里那些长在树根和树根之间的卷卷曲曲的青苔,甚至还有阿鲁姆高山上肥沃的泥土中生长出来那些珍稀的野草和不起眼的小花等等。

不仅如此,爷爷还对山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动物的脾性和生活也同样了如指掌。他饶有兴致地讲各种住在石洞里、土洞里,还有住在高高的枞树枝上的动物们的生活习性,医生听着听着就着迷了,这些事情是多么新奇又有趣啊。

克拉森医生就这样到处散步,渐渐地忘了时间。每次到傍晚分别的时候,他总会一脸诚恳地握着爷爷的手说:“哎呀,大叔,我认识您简直是太高兴了。您知道,每次见到您,我都能学到些新的东西。”

克拉森医生在阿鲁姆的大多数时间里,特别是好天气的时候,就很喜欢和海蒂一块散散步。他们俩经常坐在第一次坐过的那个地方,那是阿鲁姆山上最突出的一角。海蒂就会给医生朗诵几首他想听的诗歌,或者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讲给他听。这时候,贝塔也常常会走到他们的身后,蹲在那儿静静地听。不过现在,他可老实多了,不再像第一天那样挥舞着拳头了。

美丽的九月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这天早晨,当医生再次登上阿鲁姆山顶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出现往常愉快的笑容。因为这是他待在阿鲁姆的最后一天了。尽管他就像喜欢故乡一样喜欢这里,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回富兰克托了。阿鲁姆大叔听了这个消息,也觉得很遗憾。因为这些天来同医生的交谈,也给他留下了愉快的回忆。

对小海蒂来说,这也是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因为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这位她喜欢的朋友,所以,当她突然听说以后,想到不会再这样了,不由得非常难过。

有几次,她都会用一种疑问而惊讶的目光紧张地望着医生。

尽管如此,事情终究还是定下来了。临别的时候,医生向爷爷告别完后,转身又问小海蒂愿不愿意送他一段。于是,海蒂很高兴,她紧紧拉着医生的手,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就在那一刻里,她有些想不通,也几乎难以想象,就此一别,医生真的就再不会来了吗?

走了一会儿,医生说:“好啦,海蒂,你送到这儿就行了,回去吧。”两个人停下脚步,医生抚摸着海蒂卷卷的头发,有些难过地说:“好吧,再见,小海蒂。唉,要是我能把你带到富兰克托,你待在我身边该多好啊!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会非常想念你的。”

听了医生的话,海蒂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富兰克托的生活——那么多房子一幢接一幢,打不开的封闭的窗户,石板铺的很硬的路,还有看起来严苛的罗得迈尔、冷漠的齐娜。想到这些,海蒂有些犹豫,她回答说:“要是医生还能来,那就好了。”

“是啊,还是那样好些。好吧,再见了,小海蒂。”医生亲切地说着,伸出手来。小海蒂同他握手的时候,抬头望着这个即将分别的人,她看见在他那双注视她的慈爱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忽然,医生快速地转过身,下山去了。

海蒂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医生那双慈爱的眼睛,还有他眼中的泪水——这一幕就像是电影一样,深深地打动了海蒂的心。海蒂像是被触动了神经一样,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飞快地向医生追去,一边抽泣一边大声地喊叫着:“医生,医生!等等我。”

克拉森医生回过身来,立刻站住了。

海蒂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也已经泪流满面,一下子就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喊道:“我,待会就收拾东西,跟您一起去富兰克托,我会待在您身边,您什么时候让我回来,我再回来好吗?不过,我想,我得赶紧去和爷爷说一声。”

医生亲切地拍了拍激动的小女孩,安慰她说:“不,不,海蒂,那可不行,听我说。你不能马上就去。你还得待在枞树下边。不然的话,也许你还会犯病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能懂的。不过,海蒂,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生病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会到富兰克托来看我吗?我,可以把你当成一个惦记我并且能安慰我的人吗?”

“嗯,当然,我一定会去的。医生,你相信我。我不久就会去,因为你知道,我喜欢医生像喜欢爷爷一样。”海蒂抽搭着说,脸上挂着泪花。

于是,医生点点头,然后又握了握小海蒂的手,他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急匆匆地走下山去,努力不让自己回头。小海蒂站在那儿,望着飞快离去的医生,不停地挥着手,她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那里,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当医生最后回望了一眼小海蒂,看见她还在不停地挥手,眼前是阳光下无限美好的阿鲁姆,他不由自言自语地说:“这座山上的确是个好地方啊,既滋养人的身体,又滋养人的心灵,会让人觉得生活又充满了阳光。真是个好地方啊!克拉拉要是来这里的话,一定会心情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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