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深藏于街巷的欧式二层小楼,最初为开辟租界的洋人租住,后来据传是某领导的故居。现在这里经营着一家正宗的法式西餐厅。
室外古朴斑驳的墙壁,述说着岁月的流逝与更替;门前修剪整齐的草坪,渗透着法式的唯美与浪漫;中间的球形喷泉,带给人舒适与惬意。
室内纯欧式的装修优雅华贵,舞台上有一位乐师熟练地拉着大提琴。听着悠扬的琴声,置身于此的瑞欣也格外愉悦。
“老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带我来这么高大上的地方?”瑞欣既兴奋又疑惑的寻问坐在身旁的母亲。一个不经意地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瑞欣的视线中。那不是老爸嘛!
“老爸!”瑞欣兴奋地喊了出来,忘记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瑞欣母亲用眼神提醒了她。
“哦。”瑞欣小声地回应。
“老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也不事先告诉我?”瑞欣用小女孩撒娇的语气问已走到身旁的父亲。
“刚到几个小时。把行李放家里就去给你开家长会了。”瑞欣的父亲轻轻拉开了椅子坐下。
“哦。老爸去开得家长会呀?老师有没有说什么呀?”瑞欣从父亲的脸上读不到任何信息,于是小心地试探。
“说你这次考得不好。不是父亲生气,你这次物理是怎么考的?才70多分!从小到大头一遭。这是这么了?”
瑞欣被父亲连珠炮般的发问瞬间打蔫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瑞欣嗫嚅地回答。
“要不要给你报个——”
瑞欣的母亲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咱先点菜吧,边吃边说。父亲叫来服务生,点了几道这家餐厅的特色菜。
“瑞欣,下学期该文理分班了吧。你有自己的想法吗?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在瑞欣的母亲的引导下转换了话题。
“我还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工作?我理科不好,想学文科。”瑞欣如实回答。
“选工作呢?一要看兴趣,二要看特长。你父亲喜欢大海,所以选专业时就选择国际海员专业。一晃做了将近20年,从普通海员做到现在的船长。现在有很多人年轻时做海员只是因为能挣美元、工资高,但都干不长久。因为兴趣不在那里。”
瑞欣的父亲拿过妻子面前的酒杯,倒了一点香槟,斟罢放回原处,瑞欣母亲报以深情的微笑,而后看向瑞欣,继续说,“至于我嘛,我喜欢研究心理问题,每治愈一位病人,我就感到很有成就感。”瑞欣母亲轻呷了一口香槟,“欣欣,如果做不擅长的事,会很困难;如果做没有兴趣的事,会很痛苦。所以,你要考虑一下你擅长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从成绩来看,我英语还可以。但我听说方面差一些。这算特长吗?”瑞欣捋了一下头发,不自信的问道。
“英语考了97分全班第一,当然算。”瑞欣父亲将沙拉送入口中,肯定地答道。
“如果你将来想从事和英语相关的工作,那么就要努力提高自己的优势。听说能力差一些主要是我们现在没有这种语言环境,但这个是可以解决的。”瑞欣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
“哦。”
“那物理怎么办呢?”父亲又引到了吃饭前的话题。
“我听说好多同学都去外面上课外班,要不我也去补补物理吧?”瑞欣在征求父母的意见。
“嗯。你回头问问你同学都在哪上的。”瑞欣父亲说。
“知道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瑞欣一家三口从餐厅出来,很快就淹没在如织的车流中。
78分,个人历史最低分。为什么每次上物理课都像是听天书,真的是因为郭帅吗?躺在床上的瑞欣因糟糕的物理成绩而深深自责,原本缺觉已久的她此刻却无法轻松入眠。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任凭脑中纷乱的思绪混沌的飘零。物理怎么这么难,什么牛顿三定律,学这些有用吗?我又不想去搞航天工程。瑞欣随手拿起了摆放在床上的泰迪熊——那是郭帅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左手将它怀抱与胸前,右手不停地抚摸着那两只毛茸茸的熊耳朵。
“给你咬的。”郭帅那毛茸茸的胳膊浮现在瑞欣眼前。她将红润饱满的嘴唇慢慢凑到泰迪熊的耳前,轻咬上去,一种涩涩的感觉充满口腔。这个不愉快的体验使瑞欣如梦初醒,对自己的荒唐做法哑然失笑。
郭帅的理科成绩的确不错,平时看他上课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没想到这次物理居然能考91分。瑞欣转念一想,郭帅的文科成绩却很烂,听说这次政治、英语都不及格。用小拇指都能想出来分班时他肯定会选理科的。一种怅然的思绪涌上瑞欣心头,她将怀中的泰迪又用力地靠向自己胸前。不用说,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瑞欣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思绪万千时,瑞欣的父母也在他们的房间里进行着深刻的交流。
“老婆,今天欣欣他们班主任还和我说了一件事情。”躺在床上的父亲正与身旁的妻子交流。
“嗯?”瑞欣的母亲将头转向丈夫。
“说欣欣的性格有点问题——怯懦。欣欣当值日班长时,同学说话她不敢管。而且老师还怀疑这次考试,欣欣故意将她写的答案让其他同学抄。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没等瑞欣母亲反应,瑞欣父亲自问自答。
“我想是因为我常年不在家,她幼年时缺乏父亲的呵护,所以长大后缺少勇气面对困难,遇到争端总是选择逃避吧。”
“你这是要抢我饭碗?”瑞欣的母亲打趣道。
“我这是近朱者赤,耳濡目染的。”瑞欣的父亲停顿片刻,进而说道,“老婆,从家长会结束,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事情。我们从开始的异地恋到如今长时间的异地生活,你一个人操持这个家,真是太不容易了。而我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却置丈夫、父亲的责任于不顾,我这何尝不是怯懦的表现?尤其是欣欣刚出生后的几年,也许是因为男人的骄傲,也许是因为男人的懒惰,我有意回避作为父亲应尽的义务。看似喜欢在大海中乘风破浪、英勇无比的我,其实在某些方面我一直在回避。瑞欣何尝不是随了我的怯懦。”
瑞欣母亲起身打开立于床头的台灯开关,见丈夫眼圈泛红,自己鼻子也一阵酸楚。两人同时张开双臂,给彼此一个迟到而温暖地怀抱。
“等我再出一次海,跟领导解释清楚,我就回岸上找工作,我要回归家庭,要把我这些年欠你们母女的都补偿回来。”
听着丈夫信誓旦旦的承诺,看着他认真诚恳地神情,瑞欣母亲的双眼盈满了泪水。
“你不用着急,这么多年我们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年半载。你也不用自责,瑞欣的事我来想办法。”瑞欣的母亲哽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