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闭馆铃声响起,我才意识到已经十点半了,别说朱小花那边温柔乡里的春宵苦短,我这厢自习室里的学时也苦短啊,没看到啥名堂就要回寝室洗洗睡了。
铃声一响,大家都陆续动了起来,打着哈欠活动着身子骨,霹雳乓啷的桌椅挪动声响成一片。几个积极分子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伏案做题,只等警卫来赶人。而我,奋战了一晚,一抬头,周身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先前出过镜的小白同学都不知何时闪了人。
要想成功必先自宫啊。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是刚起了个头,后面还长着呢。一面唱着我寂寞寂寞就好,一面出了图书馆,迎面袭来的凉意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一路上,我断断续续哼唱着寂寞的歌,抱着光溜溜的双臂直磕牙。
门前的这条道,平时就以静谧闻名,秋天的晚上尤显冷清,路的两边种着许多日本晚樱,三五步便是一棵,初夏时节一树氤氲很是美丽,现在却只剩得一些枝杈,在夜风的吹拂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到底是周六,行人寥寥可数,多是跟我一个方向的,下了自习返往宿舍楼区。听他们三三两两讨论着什么,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没有一个认识。
好在快到寝室了。远远看到灯火通明的宿舍楼,一阵暖意油然而生。
离11栋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迎面走来一个颓废风的男生,套着大大的T恤,脖子上胡乱缠着质地轻薄的围巾,牛仔裤松垮地扫着地,脚上跻着一双凉拖,吧嗒吧嗒,颇有节奏,所到之处飘荡着一阵浓浓淡淡的轻烟。
“蒋渊?”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抬起头,拿掉嘴上的香烟,招呼我说:“晓扬,才下自习?”
我“嗯”了一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去见个朋友。”他说,“现在回美院拿点东西。”
“哟,是去约会吧,绅士渊?”我狡黠一笑,戳戳他的肩头。
“没有。”他笑着摇摇头说,“托你删照片的事,搞定没?”
呀!我才想起这档子事儿,嘴上说着“删了,当然删了”,心里却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戳自己的心窝,叮嘱自己晚上一定一定要记得交代沈秋,删了薛小娇那张意乱情迷的床照。
“嗯。”蒋渊一听,笑笑说,“对了,帮你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生,真正的高富帅。”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一把拉住他的围巾,顺势在脸上蹭了蹭,这围巾质地好软。
“当然。”他说,“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个面。”
“随时恭候您的电话。”我笑眯眯地回应。
告别后刚走两步,他又叫住我,指着自己的围巾问:“你冷吗?拿去挡一下风。”
“不用啊,我快到了。”
“我女朋友送我的,所以刚才没问你……”
“哎呀,没啥。”我背对着他,在空中摇了摇手,说,“不用啦,拜拜!”
回到寝室,倒了杯热水喝,一股暖流穿肠而过,身子一下就有了活气。享受完白开水的滋润后,我心满意足地瘫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四周,忽然感觉气氛怪怪的:
要在以前,这个时间点,小花不是刚沐浴完毕,对着镜子抹这擦那哼歌唱曲,还时不时点评一下社会新闻,就是边用电脑放着轻音乐,边在床上做半倒立边看她的小情调散文;而沈秋呢,没iPhone的时候就爱伫在墙上的座机旁边,跟各种不知身在何方的人聊海天,有了iPhone之后,唯一的爱好就是窝在床上各种自拍各种矫情,然后继续跟不知身在何方的人用手机聊海天。
可今天完全不同,寝室里没了平日的闹腾,那俩美女都在各自的被窝里安静地躺着。沈秋整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蚕茧似的包得严严实实;小花则仰躺在床铺上,胳膊搭在额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们吵架了,难道?
我这才注意到,寝室的空间也仿佛变拥挤了许多,扫视了一下四周,原来是空了大半年的那张床复活了,上面堆满了衣物,而床下的书桌旁还立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
“谁搬进我们寝室了?”我满脑子疑惑。
这时,沈秋的床微微动了动,她快速将头钻出被窝,跟我招呼说:“柳悦卿回来了哦。”
柳悦卿?
我右眼皮儿狂乱地跳了一阵,原来,休学半年多的柳悦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