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起身来:“皇上,你如果对‘满洲国’的未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那么我建议你前往日本,去向他们的天皇学习一下如何治理国家。”多么不逊的口吻!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婉容皇后也错愕了一下,倒是溥仪仍无事般地、用平和的语调回应道:“是的,是的,是可以向近邻学习一下!”川岛芳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敢奢望从溥仪那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话语。迅速地吃完宴席,婉容还想留川岛芳子再待一会,川岛芳子却没有了这样的“雅兴”,她走之前给溥仪行了礼:“皇上,我会向我的父亲一样永远忠于皇室,为大清江山鞠躬尽瘁,你也要早为社稷做长久打算啊!”说完这几句亦劝亦怒的话以后,川岛芳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溥仪并不是听不懂川岛芳子的话,只是他确实没有什么想法。他没有能力在四处荆棘之中杀出一条复辟大清的血路,他只能走别人设计好的路,和“一颗壮志,满怀雄心”的川岛芳子相比,他这只“燕雀”当然不能理解“鸿鹄”的野心。对于来自 “皇家小妹”的教训,他当时虽然没有过激的表现,但事后一直耿耿于怀。婉容此后还几次想把川岛芳子叫来,结果都被溥仪拒绝了。但是川岛芳子一如她所说的那样,为满清王室的复兴四处奔走着,甚至还积极筹划溥仪还都北平,只是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得不到一点支持,最终搁浅。
川岛芳子陪送婉容是否溥仪有“旨”。
1931年底,末代皇后婉容由天津到大连,是否川岛芳子接的驾,溥仪在此事件上起了什么作用?有4种版本的说法:
版本1:川岛芳子去接婉容是板垣征四郎所派,与溥仪无关。
“(川岛芳子)根据田中隆吉的指令,前赴奉天特务机关板垣征四郎处接受特殊任务”,“执行从静园劫持皇后婉容逃离天津潜往东北与溥仪会合的特殊任务。”
“由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少将、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驻上海参谋本部职员田中隆吉等人策划的,诱使婉容皇后逃离天津的重大任务,派给了芳子。”
版本2:川岛芳子是奉了溥仪的“旨”,拿着溥仪的信去接婉容的。
溥仪侍卫李国雄口述回忆说:“又过了些日子,静园总务处任事胡嗣瑷拿着一封信,先找着庶务处任事佟济煦,两人一起来找我,对我说:“这是皇上的亲笔信,你把它交给皇后,并通报一声,现有两个人已经到园,要面谒皇后。”我想问问来者何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答称“不许过问。”继而又说:“皇后一看这信就明白了”,我很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是奴才身份,碰上这种口气,虽说临时主事,也不敢坚持什么。
佟济煦向我告知这件事的时候,要谒见“皇后”的人正站在主楼前的台阶上。是一位头戴礼帽、西装革履、细皮粉面的翩翩少年,由一位日本人陪同,上楼直奔婉容房间。说话约有二十分钟,客人走了,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半小时后,婉容的太监来传,叫我去见“皇后”。
“老爷子传奴才有事吗”
“十四格格来了,就是那个身穿西服的。”这个穿西服、戴礼帽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半点都没怀疑他竟不是男的。婉容接着说,“十四格格捎话来,皇上让我去呢!今儿晚上就走。这事还要保密,皇上怎么走的我也怎么走”。
伪满宫内府文书科长周君适回忆说:“几天以后,溥仪派‘十四格格’来天津,接婉容去旅顺。十四格格系肃亲王善耆的女儿,原名金璧辉,母亲是日本人,金璧辉认日本大浪人川岛浪速为义父,改名川岛芳子,充当了日本特务,是很多文人笔下的风云人物。她此次来接婉容,是向溥仪讨了这个差事而来的”。
版本3:川岛芳子是受板垣征四郎或吉田翻译之妻请托,才去天津接婉容的。
渡边龙策在其着作中写道:“正当川岛芳子在上海与田中隆吉策划上海事变的时候,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托宪立(川岛芳子胞兄)捎话,让川岛芳子去天津,把预定当‘满洲国’傀儡皇帝溥仪的秋鸿皇后弄到满洲”。
川岛芳子在其《自白书》中曾写道:“十七岁时去天津,泊于法租界国民饭店,于访问学友吉田之妻(其夫为军部军官)时,据称翌日溥仪之妻将去满洲,然须坚实可靠之女人为侣,乃托余陪送,余即应诺。遂约定以主仆名义,送溥仪妻至大连。逾二日抵大连后,余即由其室内逃出,潜返北平”。
版本4:川岛芳子未参与接送婉容。
“关于本章所述的川岛芳子奉命前往天津护送婉容到大连,两人还在大连同住了一段时间等情节,作为历史亲历的润麒先生认为,这是没有史实根据的,其姐姐婉容根本就没有见过川岛芳子的面”。
阅国民政府河北高等法院审判档案,1947年8月8日的庭审中,法官问川岛芳子是否曾“陪送溥仪之妻由天津到满洲国长春去了”,川岛芳子答:“没有,溥仪之妻,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法官又说:“你在军事委员长北平行营留守处的自白书内有”。川岛芳子即刻回答:“那是张法官叫我那么写的。”
川岛芳子的供词和润麒的说法吻合。
综合上述四种说法,经过分析考证,我比较倾向于版本2李国雄和周君适的说法,即:川岛芳子是奉了溥仪的“旨”,拿着溥仪的信去天津静园接婉容到大连的。不是劫持,是有圣旨的。理由是:
李国雄先生,是溥仪离开天津静园后,负责照料留在静园的婉容皇后的主事之人,而且,他是亲身经历了婉容皇后被接走这件事,相信不会有错;
周君适先生是伪满宫内府的文书科长,长期为婉容皇后抄写课本,他记述的伪满见闻,均是亲眼所见或亲耳听说后记录下的,应当是真实可靠的;
川岛芳子是个女人,又是清室皇族,且有溥仪的“圣旨”(亲笔信),因此,是去接婉容皇后的最佳人选,登门求见并取得信任,使婉容皇后能够成行,合乎当年的历史背景条件;
婉容皇后在溥仪离开静园后,其心情虽是希望尽快见到溥仪,夫妻早日团聚,但如果没有溥仪的旨意或亲笔信函,婉容是绝不会轻易离开静园一步的。因此,我推定,川岛芳子在去天津之前,肯定拿到了溥仪的亲笔信,此事才得以成行。
另,版本3中关于川岛芳子受板垣征四郎或吉田翻译之妻“请托”去天津接送婉容,也可作为重要参考。
川岛芳子到底当没当过伪满宫廷的女官长?川岛芳子是否充任了伪满宫廷女官长并经溥仪同意。历史上也说法不一。笔者查阅了相关的书刊资料,有以下四种说法:
溥仪让川岛芳子当女官长,本人未同意。
北平调查统计室1946年3月20日对川岛芳子侦讯时,川岛芳子曾说:“宣统(溥仪)委我为宫内女官长。”审讯人员问:“你当女官长多久?”川岛芳子答:“因为皇上叫我保护皇后,委为官长,可是因为他们周围都是日本人,我不高兴就没去”。
板垣征四郎曾打算让川岛芳子当女官长,因溥仪不同意而作罢。
宪立曾在《川岛芳子在何处》一文中写到:“芳子回到满洲,是让她从天津接回宣统帝的皇后。她平安地完成了任务。板垣大佐念其功劳之大,曾对我说:‘今后给她个女官长什么的,让她安安稳稳地工作,最好从第一线退了吧。’”
田中隆吉之子田中稔在《波澜起伏的上海时代和川岛芳子女士》一文写到:
“田中(隆吉)感到如果把川岛芳子继续留在上海的话,对自己也危险,也不利于她,就向关东军的板垣参谋请求,让她任关东军适当的职位回满洲国去吧。川岛芳子作为已经建国的满洲国皇帝的女官长前往满洲国。
不到一个月,川岛芳子又悄悄地回到了田中的身边。据她所说,去了满洲国之后,皇后好意地接待了她,但是皇帝溥仪十分反对她当女官长,所以没有兑现当时约定的地位,还喋喋不休地骂皇帝溥仪无能,皇帝溥仪是日本政府的傀儡等”。
伪满洲国根本就没有女官长一职,何谈川岛芳子做过女官长。
1946年11月28日,河北省第一监狱刑事法庭调查时,面对法官“你在伪满皇宫做过女官长吗?”的提问,川岛芳子回答说:“没有,满洲国根本就没有皇后”。法官又问:“有皇帝为何没有皇后?”川岛芳子答:“事实上是没有这事,我不好说,我是溥仪的臣,他家不好的事,我不能说。”
1947年8月8日,河北省第一监狱狱务办公室临时法庭调查时,川岛芳子对“是不是充当满洲国皇宫女官长”的提问,回答:“没有,何况那时(1932年夏)溥仪还没有即(皇帝)位,我离开长春三年他才即位。”
川岛芳子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女官长又离开了。
上坂冬子在《男装女谍川岛芳子传》一书中写道:田中(隆吉)考虑到不能再让芳子呆在上海,便要求关东军的板垣参谋把她接走,板垣则让她到刚刚建立的“满洲国”执政府去当女官长。但是,芳子虽得到了婉容皇后的欢迎,却遭到了溥仪的反对,所以在就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又回到了上海。
针对上述4种前后矛盾的说法,笔者查阅了有关溥仪的史料,溥仪从未提起川岛芳子,更未发现溥仪关于“女官长”的提法。“女官长”一职,顾名思义,是皇家内廷女职人员的总管。据我所知,溥仪1932年就任伪满“执政” ,到1934年变成“康德皇帝”前,执政府内宅的女眷只有婉容一人,称“执政”夫人。1934年3月1日,溥仪第三次“登基”后,直到1937年“贵人”谭玉玲进宫前,溥仪的“后宫”也只有婉容皇后一个妻子,连女官都用不上,何谈女官长。据资料记载,婉容在长春伪满帝宫,就是由两个老妈子、三个太监伺候着,根本就没有“女官长”,川岛芳子是否当过女官长的说法就更无从谈起了。
1947年10月22日,国民政府河北省高等法院关于川岛芳子的死刑判决书中有如下表述:
“旋在北票组织伪定****,欲收编各地部队,充实武力,组织伪奉天兴安游击队,以多田为顾问,收编陈国瑞等部队。拟将溥仪接至热河行宫,组织伪政府,改变为侍卫军,由被告带至长白山。因多田召开军事会议,并允许接济枪械,未得军部同意,派机轰炸,强行解散。”
此说法如属实,那么,溥仪是否知情,是否给予了明里或暗中支持?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提到:“伪满帝宫禁卫军是由日本军政部控制,他(溥仪)自己出钱养的‘护军’,在大同公园游玩时,因不受日军欺负,发生冲突,痛打了日本军人,结果被日本宪兵抓去,严刑拷打,‘护军’也被强令解散。”
还有,溥仪为建立自己的军事实力,曾送出几批青年才俊到日本去学军事,想不到这些人包括自己的亲弟弟溥杰在内,回国之后都被日本军部派了差,他根本无权支配。从此,溥仪“便不再做这类可笑的美梦了”。
由此看,据目前的考证,未发现溥仪参与和主使川岛芳子组织伪定****,也未有确凿证据证明川岛芳子是否组织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