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浪速是对川岛芳子这一生影响最大的人,他是川岛芳子的义父,却不止是她的义父;他是川岛芳子的老师,却不止是她的老师;他是川岛芳子的战友,却不止是她的战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川岛芳子是川岛浪速的翻版,是一个女性版的川岛浪速。川岛芳子对实现理想的无尽冲动,对成功的不懈努力,都是从川岛浪速身上移植过来的。而因为川岛芳子的身份和性别特征,她完成了许多川岛浪速没法实现的壮举,比之自己这位关系复杂的义父、老师、战友、前辈,川岛芳子实现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超越”!
川岛浪速,1865年12月7日生,日本长野县松本人士,藩士川岛良显的长子。其父亲是一名武士,喜好攻伐,并直接影响到了川岛浪速。他的名字“浪速”二字就是因为他出生时,父亲正在大阪参加战事,所以就以大阪的因缘地名“浪速”给他起了名字。年轻时的川岛浪速家境贫寒,终年穿着墨青色的分趾布袜、大木屐和麻布做出的男人大裙子,一家人靠吃白薯过活。寒酸的家境使他时常勉励自己早日出人头地,好改变自己的生存状况。
他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身无分文心忧天下的仁人志士 ,成天谈论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兴衰,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日本,下层的青年们可以向上爬的唯一阶梯也只是这样了。当时日本最大的国家忧患就是国土狭小,如何开拓疆土夺得更多的土地资源是所有“有志青年”的热门话题,17岁的川岛浪速早早就认定,腐败无能的大清国是他施展才华,“为帝国攫取广袤土地”的终身角斗场。
1882年川岛浪速进入日本外国语学校专攻中文,为他“圆梦中国”做好先期准备。到1885年,依靠日军参谋部的资助,川岛浪速第一次踏上了他做梦都想征服的支那。在上海滩,川岛浪速进入“广业洋行”——一个日本军部谍报机关开设的秘密据点,在这里川岛浪速开始接触了作为一个优秀谍报人员所需要的各种技能,并与一二十名日后成为日本侵华先驱和支柱的“职员”饮酒纵歌,高谈阔论。这些人在川岛浪速今后的岁月里都成了莫逆之交,对于川岛芳子而言,这些人则是她日后在日本军政界建立广泛人脉,抬升自己身份的绝佳资源。
如果说不朽的志向是川岛浪速发达的内部特质的话,那么机遇就是将这些内部特质得以呈现的“金色出口”。川岛浪速刻意树立起来的爱国仁人志士的形象使他获得了很多人的赏识,这些赏识最后变成了机遇。
川岛浪速的地位和身份第一次得到快速提升,是因为他的婚姻。明治二十七年(1896年),29岁的川岛浪速娶了一个比他大四岁的松岗福子做自己的妻子。松岗福子是皇亲,她哥哥是九州的巨富、满铁株式会社的总裁松岗洋右,而松岗福子本人也是个很有才干的女人。川岛浪速评价她说:“她在当时的北京外交界是个闻名的红人,她所具有的天才外交手腕,甚至凌驾于我川岛之上”。对福子川岛浪速是很敬佩的,然而也仅仅止于此了,在这次联姻中,川岛浪速并没有获得任何爱情,他一如婚前那样四处奔走,混迹于风月场合,常常夜宿青楼。而松岗福子也根本不住在川岛的公馆里,除了娘家,她通常独自住在浅间温泉的黑姬山庄别墅里。但是在这次婚姻中川岛浪速收获了大把的经济资本和政治资本,他不再是那个为一张前往满洲的船票而发愁的穷酸小伙了,他开始享受有钱人的滋味,过上了上层人的生活。他可以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接触高层,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川岛浪速这样的婚姻对川岛芳子的影响同样是巨大的。川岛浪速终年漂泊四方,松岗福子也不在家中,在松本偌大的宅院中,陪伴川岛芳子的只有仆人、马夫以及家庭教师本多松江。在这样的环境中,说川岛芳子获得了绝对的自由也好,说失去了家庭的关爱也好,总之她可以对自己的任何事情做主了,小小年纪便培养了超强的独立能力。在川岛芳子的一生中,这种从小被环境培养起来的不受羁绊、敢做敢为的品格陪着她由平寂到辉煌复又回归落寞。
第二次的机遇来自他与川岛芳子父亲肃亲王善耆的相识。当时川岛浪速是作为八国联军的一名三等翻译来中国的,他在攻打紫禁城的时候展现了自己的雄辩口才和过人胆识,当时的英法联军军官都认为不攻陷紫禁城就不算真正的占领了北京,而川岛浪速则主张依靠和谈和平地进入紫禁城,最后他成功地说服了英法的军官们,并依靠他在北京的神武门城在前的喊话,使八国联军不费一枪一炮就进入了紫禁城,同时紫禁城也由此避免了战火的洗礼。而这一切都被城楼上的善耆看在眼里,他认定这样的有胆有识之人,这次通过喊话就使北京城免受了炮火的洗礼,以后一样可以依靠他的才干为大清国出力,所以他在以后的时间里非常热情与川岛浪速交往。
原来的肃王府在八大王府中是占地最多、最为豪华阔绰的一座官邸,但是八国联军的一阵激烈炮火将那座富丽堂皇的宅第化为了灰烬。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善耆又见到了川岛浪速,当时川岛浪速是负责管辖处置那所房子的,在对善耆表达了礼节性的慰问后,善耆对自己官邸的毁坏仿佛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对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位“异人”表现了溢于言表的惊喜。并称“本人一座私宅的损失,却取得了与阁下深交的机会”甚感高兴。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一日千里,善耆对川岛浪速赏识有加,给与了极大的信任和各种机会。身为民政部大臣的善耆,为了镇压民众和维持治安,任命川岛浪速为他创办的北京警务学堂的总监,还请川岛浪速为这所学堂引荐了不少日本教官。他们两人的关系在中国日益遭受日本侵略的态势下,却超越了国际关系的紧张而更加密切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饮酒作乐,大谈政见主张,变得情投意合亲如手足。
1907年冬季的一天,善耆主动要求与川岛浪速结为兄弟。川岛浪速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从此两人正式结成了“忘爵之交”。川岛浪速的这位兄弟,日后带给了他巨大的荣耀和金钱利益。
通过与善耆的这层关系,川岛浪速的地位变得异常的显赫起来,仿佛成了左右大清命运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成了善耆的代表,开始与日本政府交涉起了复辟满清、重建满洲基业的事务。当日本政府对这位全权谈判代表的卑贱出身提出异议时,善耆给与了川岛浪速坚定的支持:“大哥,你放心,除了你,谁也代表不了我!我只要你担任我的谈判代表。”此后,在与满蒙商谈独立事宜的时候,川岛浪速也是作为满清的全权代表。最后,川岛浪速在中国坐到了客卿二品的官爵,相当于日本的正二位。一个在日本国的“贱民”,在异国他乡却取得了代表一个政权的地位与荣耀,川岛浪速的这次身份的提升,用坐火箭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善耆同时还给川岛浪速带来了巨大的经济财富。善耆一家逃往沈阳后,在北京的产业就都由川岛浪速打点了,他将这些房产、田地全部典当出去,所得到的钱财则全部归入自己的钱包中。所以他可以更长时间的过他花天酒地的生活,即使在与松岗富子关系闹僵以后,他的经济状况仍然运行良好。
川岛浪速在很早的时候就见过川岛芳子,那时她还叫显叇,显叇格格,而川岛浪速是她家里的常客、贵客。她是肃亲王最为喜欢的一个孩子,在平时接待客人的时候整个客厅里都是肃穆的,只有她可以在父亲的膝盖上撒娇,逗得肃亲王哈哈地笑。而她天生也不怯生,在肃亲王把她送给川岛浪速抱过一会之后,他们就亲热得不得了,川岛芳子开始张着小嘴要咬川岛浪速的两撇小胡子,引得川岛浪速一面捏着她两颊胖嘟嘟的红脸蛋,一面躲着自己的胡子不被咬着。平时川岛浪速每到王府,必定要给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娃娃”捎来一些日本盘花,东洋点心和精美糖果。日本三月三日的女儿节,他还要专门送来一套绣花镶金的小和服,当显叇穿着这些漂亮的异国服装,在桃花丛中飞来飞去时,川岛浪速脸上荡漾着温和的笑容,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般。
当善耆把自己最为疼爱的显叇格格交与川岛浪速抚养时,已经47岁的川岛浪速由于常年奔波在外,还没有一儿半女,所以也特别想要一个传宗接代的人。一开始川岛浪速是想要一个男孩的,但是大清皇族的男孩是不能成为外族传人的,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川岛浪速立马就要求把显叇过继给他,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可爱又调皮的十四格格了。川岛浪速家后来简直就成了善耆的人生希望之所在了,他一直就认为自己的这个十四王女会有出息。川岛芳子在川岛浪速对善耆的无尽感恩中长大,在肃亲王的无限期望中长大。为了报答善耆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川岛浪速把从善耆那里得来各种东西——机遇、金钱、地位也都全部付诸在了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