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四道刺眼的血红身影立在那里，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感到一股令人压抑的杀意弥漫，这种威势唯有在无数人的鲜血的洗礼下方能产生。
紫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四位红衣人，额间已有了豆大的汗珠沁出，他镇定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紫色的手绢擦了擦额间的汗珠。不知不觉中，他那双明亮而深邃的多了落寞，下一瞬，紫衣人轻轻地合上双眼，右手不停地揉着眉心。
“小北！”紫衣人轻喝道，语气严厉却又全无责备之意。
小北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父母的惩罚。
“爷，小北对不起您，但小北问心无愧。”小北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
小北盯着金色的沙地，而他的思绪却已越飘越远，飘到那个晴朗没有一丝风的早晨。
“孩子，你杀金马寨的人，那群丧心病狂的土匪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快快逃命去吧，一旦让他们逮着你，你必死无疑。”一位书生气质的老人拉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的手轻叹道，眼中满含忧色。
那少年的眼眶早已发红，稚嫩的脸上有不甘，有恐惧，只听得他结结巴巴道：“我…，我……”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暴喝，“村长，决不能放走他，他若走了，那群土匪定会屠村泄愤！”
循声而去，只见一黝黑男子领着数十个村民涌上前来，不一会儿便将村长和少年几人重重围住。
黝黑男子怒目圆睁，伸手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继而狠狠瞪了村长一眼，道：“村长，莫非你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吗？怎么可以拿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
少年只觉背后有一股凉气袭来，如果可以活下去，没人愿意选择死亡。往往年轻人无法体会到老人日薄西山时那种对生命的渴望，而现在，少年已有了那种对生命的渴望，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他无法撇下别人而自己苟且偷生，否则他将永远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这种信念源自于村长那一颗同情弱者的心，已在他的心灵深处扎根。
村长微微地叹了口气，他何曾不知道若是放走了少年会有什么后果，但叫他如何忍心将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推向火坑。
村长，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愧疚的眼神凝望着黝黑男子，忽而整个人跪了下来，跪在村民身前，道：“各位街坊邻居，看在老朽的份儿上，大家都出去躲一躲，让这孩子走吧，村子没了，我们可以重建，但这孩子打小没了父母，已是可怜，若是再将他交给土匪，诸位如何忍心？”
少年急忙扶起村长，道：“村长，您快起来，我一人做事儿一人当，我不怕！”
人，大多是一种自私的生物，若要他们放弃自己的利益去保全他人的利益，立刻火冒三丈，这不扯淡么，眼睛一斜，口一扯，嚷嚷道：“凭什么？”
黝黑男子的神色显得更加愤怒，道：“村长，我敬重您老人家，但这件事绝不能听你的，且不说我们逃不逃得过土匪的追杀，一旦土匪烧了村子，毁了田地，没有粮食得饿死多少人，你可有想过？”
听得此话，少年的眸子已渐渐黯淡了下来，纵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想到他为之牺牲的这群人从未替他考虑，哪怕一丝一毫，他也会觉得这个世界至少还是有温情的。
忽而少年的瞳孔猛地一缩，右耳不停抖动，抬头遥望树林方向，没有一丝风，没有一声鸟鸣，静得诡异之极，村民依旧围在他的周围，并未察觉到半点异样，但他知道土匪已经来临，那哒哒的马蹄声宛如丧钟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少年苦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烤得很脆的烧饼，“咔嚓咔嚓”地啃着以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烧饼，真是什么都不懂个孩子啊，土匪都敢杀！”有村民不满道。
少年微微怔了一下，便不再理会，继续啃着手中的烧饼。
黝黑男子看着少年，叹了一口气，松开少年的手，道：“让他吃吧，小孩，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是，谁的错，谁自己承担。”
少年依旧啃着自己手中的烧饼，仿佛此刻再也没有一件比吃烧饼更值得他在意的事情了。
村长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他知道众人决心已定，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是无用的，他只能接受现实，等待结局的到来。
遥望远方，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就算交出了少年，土匪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等待他们的也许就是一场屠杀。
“诸位，还是赶快找地方躲起来罢，土匪的凶残大家多少听说过，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就行了。”村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是啊，是啊，土匪杀人不眨眼，万一我们也被牵连进去，那就是无妄之灾了，我们还是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好！”
“对，村长说的有道理啊。”
……
你一言我一语，顿时有人已准备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
“大家不要走，听我说，土匪虽然凶残，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我们交了杀人凶手，土匪也不会将我们怎样的！”黝黑男子高声喝道。
“是啊，莫石大哥说得对，盗亦有道，土匪不会不讲道义的。”有人附和道。
村长微微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已犯了众怒，失了人心，说了也于事无。
——土匪若是讲道义，他们就不是土匪了，乡民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当少年从怀里掏出第二块烧饼的时候，只见树林中飞鸟群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众人心跳宛如捶鼓。
数十人掣马驰骋而来，不一会便到了众人面前，领头的一黄衣壮汉，挥舞着马鞭，俯视着众人，寒声道：“好，很好，省掉我不少麻烦，青翅，把杀你兄弟的人给我找出来。”
“好的，三寨主！”一青衣男子，掣马上前在人群中扫视着。
“不用了，人在这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