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枫故作镇定,道:“你要杀人?”
紫衫男子仔细地看着洛枫的眼睛,缓缓道:“对,我要杀人了,虽然我与他们无仇无怨,可是他们却是不能不死的。”
“为什么?”洛枫的手已开始颤抖了起来。
面对一个杀人的人,心难免会紧张、恐惧,正如一个人在一只危险而凶残的野兽面前无法保持从容淡定的心态。
“人活在这世上,总得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就像有的农夫虽然不喜欢耕作,但他们却不能不去耕地、播种,否则他们就会饿肚子、会死。我想,这道理你应该懂的。”紫衫男子叹了口气,道。
洛枫已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有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心里应该有疑问的。”紫衫男子道。
洛枫依旧沉默,愣愣地看着紫衫男子。
紫衫男子忽而笑道:“你现在是不是想走了?”
“你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我现在确实想走了,离你越远越好。”洛枫认真道。
一个人身边若是有一个杀人的人,自然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一些。
紫衫男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我说过,你要走随时都可以,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等一等。”
“为什么?”洛枫问道。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和聪明的孩子说话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紫衫男子道。
洛枫想了想,道:“我想,我还是可以等一等的。”
“喔,为什么?”紫衫男子道。
“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的脑子不太容易发热,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我已用不着害怕你。”洛枫道。
“好,好极了,你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紫衫男子笑道。
紫衫男子眼前忽而一亮,继续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洛枫摇了摇头,道。
紫衫男子闻言依旧笑了笑,道:“你若不想走,这里必是有你留恋的事物,就算我给你再多的好处,你也是不肯走的。”
洛枫看着紫衫男子,这一刹那间,他想起了他那从未谋面的爹和娘。无论是谁,若从小就没有了爹和娘,孤独和失落这两个朋友必然常伴其身,他们渴望父爱与母爱,当他们一次又一次带着期望睡去、满怀失望地醒来,他们反复地品尝着那种被抛弃的滋味,他们内心的恨是不是也一点一点在加深。
爹娘在他们心中,往往是爱恨交融在一起的。
洛枫的眼中已渐渐有了泪水,他红着眼看着紫衫男子,道:“你是不是快走了?”
“你想赶我走?”紫衫男子问道。
洛枫摇了摇头,将目光瞥向一方,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影缓缓走来。
小北的衣服已被染红,火一般的红,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洛枫看了他一眼,就被小北刀锋的目光骇住,这一刻这个瘦长男子已全然不是那个性情随和的小北,而是一尊令人畏惧的杀神。
下一刻,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单膝跪在紫衫男子身前,恭敬道:“爷,全死了,死得很干净。”
初见那四个血衣人时,洛枫便已被那四人身上的杀气压抑的不行,每一次呼吸都极为艰难,可见其武功之高,杀人之多,而片刻间,那四人便已被看似平常的小北解决掉,足见小北武功之不凡。
武功越高的人是不是越懂得内敛,越懂得隐藏自己,麻痹敌人。
紫衫男子看着浴在鲜血里的小北,忽而伸出双手托起小北的手腕,缓缓道:“好,很好,好极了,快起来!”
紫衫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小北的脸上已有了欣慰的的表情,一个人若是能被一个自己敬仰的人称赞,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紫衫男子转头看向洛枫,笑道:“我的确该走了。”
“你们自然是要走的,可我既不想记住你们也不想忘记你们。”洛枫眨了眨眼睛,道。
“你说的很对,我们认识不过几个时辰,你没有忘记我们的必要,也没有记住我们的必要。”紫衫男子微微一笑,道。
紫衫男子摩挲着下巴,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
洛枫愣了愣,道:“你,你要干什么?”
紫衫男子拍了拍手上的指环,白光氤氲,下一刻,紫衫男子白皙的手掌中便出现了一本书。
“呶,送给你的。”紫衫男子将手中的书递给洛枫。
洛枫接过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两个字:兵诡。
紫衫男子瞧着洛枫手中的《兵诡》,缓缓道:“我这一生翻阅过的兵书无数,这薄薄的一本书里凝聚着我心血,我相信你有把它变厚的能力,你不会让我失望,是吗?”
洛枫痴痴地看着手中的兵书,过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道:“也许它是一本好书,可我不一定用得着。”
紫衫男子伸手摸了摸洛枫的头,嘴角掀起微笑的弧度,道:“一个人若是发现自己拥有某种能力后,难免要将它用上一用的,这道理岂不是很简单?”
“可我不想杀人,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人。”洛枫认真道。
紫衫男子大笑:“哈哈,杀人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杀人只是为了救人。”
若是放在昨天,洛枫若是听人说这样的话,难免要骂那人是在放屁。可是现在,他自己为了救洛川不是也差一点杀了忠伯么?
杀死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就能救下许许多多的好人,谁又能说杀人一定是一件坏事呢?
洛枫叹了口气,道:“你说的真的一点儿都没错。”
紫衫男子笑道:“一个人是不应该叹气的,特别是你这样的小孩子。”
闻声,洛枫禁不住奇怪地看了紫衫男子一眼,道:“你觉得我真的像小孩子?”
“不,你比我见过的小孩子都要成熟得多,这大约与你的经历有关罢。”紫衫男子摇了摇头,道。
“我倒希望我永远是一个小孩子,那样我就可以想的比大人少,也更快乐。”洛枫笑道。
紫衫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大人也许有很多烦恼,但做大人也有做大人的好处。你生活的天地太小了,我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够去大一点的世界里去闯闯。”
“人难道可以不长大么?”洛枫笑道。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道:“小北,我们走。”
洛枫看着小北和紫衫男子离去的背影,他们就这样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可告别的话语能够把他们留下来吗?既然如此,何必要告别。静静地来,静静地离去,岂不更好。
然而,紫衫男子与小北却忽然停了下来,洛枫的脸上已有了笑意,心道,莫非他们还有话要对我说。
下一刻,洛枫眼神变得凝重,无论是谁,见到人死而复生,总会感到惊讶的。
只见紫衫男子身前的空地上,立着四道红色的人影,血一般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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