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男子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动也未动,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近。
红衣人随意地看了黄衣男子一眼,黄衣男子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尽管这人身上没有一点杀气,看上去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武功越高的人,往往更加内敛,黄衣人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黄衣男子对着红衣人作揖,继续道:“只要是在下办得到的,就一定能让前辈满意!”
黄衣男子的额头上,已有冷汗沁出,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地儿,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安的红衣人。但他知道,他的去留或许已不是他能够决定的,若要红衣人放自己走,自己或许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黄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下一瞬,这种惶恐便被强行压了下去。
“前辈,不知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的?”黄衣男子故作镇定道。
“好,好极了!你,知道怎么滚吧。”红衣男子不咸不淡地说道。红衣男子话虽然是说给黄子男子听的,目光却停留在小北身上。
黄衣男子闻声,微微一愕,脸上接着便挂满了笑意,作揖道:“知道,知道!那我就们就不在这里碍前辈的眼了。”
黄衣男子上马,挥了挥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便带着众匪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鲜血淋漓的地儿。
“死,于你,或许是一种解脱。”红衣人拍了拍小北的肩膀,道:“也是一种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小北木然地看了红衣人一眼,却不做声。
“你连死都不怕,而且你还很年轻,何不再多活一活?”红衣男子盯着小北那双几乎没了神采的眼睛。
小北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红衣男子也没有再说话,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要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产生求生的念头,毕竟是需要时间的!
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昏黄之色,红衣男子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而他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疲惫之色,忽然,他的面上有了一丝笑意。
夕阳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弯着腰背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走向树林,他的步子慢极了,仿佛那背上的尸体已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天色渐暗,只见少年在漆黑的夜色中匍匐着,双膝和额头紧紧贴在一个新起的坟堆前,他一言不发——苍白的言语已无法描述他内心的痛苦。
他就这样地跪在那里,红衣人依旧立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
……
“从前的你,已经死了,现在,你该过上一种与原来截然不同的生活!”红衣男子一面走一面说道。
小北朝远处的村子眺望,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哀伤,深深吐了一口气,转头朝红衣人追去。
紫衫男子仔细瞧了瞧那四位红衣人,道:“本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小北面上隐隐浮现挣扎之色,道:“爷,您尽管问吧!”
“本王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忠于谁?魏红衣,还是本王?”紫衣男子的目光就像两把铮亮的刀子,钉在小北的身上。
小北摇了摇头,道:“小北只忠于自己的内心!但小北只有一个要求,若他朝事成,恳请三王爷赦免血滴子!”
说完,整个人便如一只出弓之箭,杀向那四位红衣人。
自他跟着当年救他的红衣人——血滴子统领魏红衣,他学却的是如何去杀人,并且也杀了很多人,这样的生活真的和魏红衣说的一般,与他原来的生活截然不同了,不同的是更加冰冷、更加残酷、更加让他窒息。
在这样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生活里,他的心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可他的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问:这,就是你救赎的方式吗?
他矛盾、彷徨、挣扎、痛苦,他只觉人生一片黑暗,他需要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
而现在,他的希望来了,终结这种命运的机会来了。
“曾经,我和你们一样,为杀人而杀人,今日,我想告诉你们,我们也是人,而不是他人的工具,一件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杀人工具!”小北怒吼道。
“背叛血滴子者,杀无赦!”四位红衣人寒声道,毫不理会小北的说辞。
小北凌空虚踏,双手结印,顷刻间,便有青黄色的光芒游离在双手周围,地上的黄沙不停颤动,似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
四位红衣人见势亦齐齐腾空,分东南西北而立。四人两指并拢,划过右掌,举起,掌中的鲜血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流动着,快速地聚拢,四人鲜血汇聚而成的血球,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唳……”光球之中似有雀鸣之声传出。
洛枫看着空中的血球,只觉身体内的血液似沸腾了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正当他痛苦得不能自理的时候,忽而,一道温凉的力量自颈脖处涌入,使不受控制的血液渐渐平息了下来。
“万象诀!”小北低喝,下一瞬,颤动的黄沙猛的升空,化作一条青黄色巨龙,不停地翻滚,发出高亢的龙吟声。
四位红衣人的鲜血凝聚而成的血球,此刻已幻化出一只全身赤红的朱雀,扑扇着有着奇异火焰的翅膀,对着小北头顶上青黄色的巨龙回以更尖锐的雀唳声。
只见四位红衣人手上印法变换,那朱雀便猛地冲了出去,那模样好似要将那青黄色的巨龙撕碎,再将其烧成烤串儿。
小北亦全力发功,青黄色巨龙奔腾而出,与那朱雀剧烈地碰撞。
青黄色巨龙似承受不住朱雀身上那奇异的火焰,竟然开始解体!而朱雀趁机扑扇着翅膀拍打着青黄色巨龙,丝毫不留喘息之机。
“要输了么?”洛枫看着远处的战况,喃喃道。
紫衣男子面上平静如水,找不到半点忧色,似成竹在胸。
“咦……”洛枫的表情忽而起了变化,只见那已解体的巨龙化成的流沙缓缓将那朱雀包裹起来。
那四位红衣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顿时四人手上的红芒乍现,朱雀身上那奇异的火焰的颜色变得更加浓郁。
“唳……”朱雀不停挣扎,却依旧逃不掉那流沙的束缚,那黄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包裹住了朱雀。
忽而,那包裹住朱雀的流沙变得赤红,宛如一块熔岩巨石,又宛如一颗天外流星,急速向那四位红衣人砸去。四人躲闪不及,只听得“嘭”地一声,大地颤动,灼热的沙土喷射而出。
小北力竭,自空中掉落下来,洛枫急忙跑了过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大叔,你还好吧!”洛枫拉着小北的手,关切的问道。
小北用手擦掉嘴边的血迹,缓缓站了起来,甩开洛枫,咳嗽了一下,笑道:“瓜娃子,我还没到要人扶的时候,滚蛋!”
“唉,不识好人心!”洛枫摇了摇头,叹道。
小北伸手按在洛枫的头上,使他面对着方才那四位红衣人站的地方,戏谑道:“你看看那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洛枫看着地上那四具焦黑的尸体,心里的惊惧已无法形容,任谁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四具尸体,都会恐惧的,更何况杀人凶手就在身旁。
洛枫看小北的眼神已起了变化,他实在不知道,眼前的大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们是不是死了,而且,还死得很难看?”小北轻声道。
洛枫木讷的回应道:“是……是的,他们都死了,而且还死得很难看……”
小北点了点头,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该撒丫子跑啊,我可是杀人凶手!”
闻言,洛枫竟真的撒丫子跑了,纵然他知道这位大叔不会杀他,但他无法和这位杀过人的大叔待在一起——他不敢相信,人命竟这般轻贱,说杀便杀。现实真的如此冰冷残酷吗?
小北呆呆的看着洛枫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把他吓走了?”紫衫男子摇着轮子上前,道。
小北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他若能知道人命的贵重,也许会活得更快乐!至少,不会像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