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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找寻

在赵海峰一次来信中,有意无意地提到吴远也在复读,又让小西心里一惊,这个她几乎不敢主动再提起的人啊,原来也在高考的反复中挣扎着,这一讯息刺痛着她。

她想起他俩之间仅有的几个接触的画面,吴远信中曾提到过,他对自己有好感是在初一的时候,一次在教室走道转弯处偶然撞到小西,可是小西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破口大骂,也没说对不起,只红着脸跑开,这一撞就撞进了他的心里,可是小西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幕,她对他开始关注的时候是初二,他们宿舍的男生知道这一秘密,开始拿他俩开玩笑的时候,也碍于这一玩笑,两人很少正面说话,那时候感情的青涩,更别提在一起,连小纸条都不敢传的,直到小西离开学校,不再参加中考,她才写了一封信给他,他也回了一封,这是她俩第一次沟通和了解,后来就是通过同学口中得知他的一些消息,再就是后来在广东打工时的绝笔信。

以她的了解,吴远家境并不好,家父已不在,又有六个兄弟姐妹,家中的负担是可想而知的,那么这一次他考得怎么样?考上了,在什么大学?考不上,他还有机会再复读吗?他会因此放弃吗?如果他成绩那么好都考不上,那么自己这般成绩又拿什么去考?何素珍考上哪里了?他们俩怎么样了?虽然她心里知道,在自己最难的日子里是赵海峰陪自己走过,可是她一听到吴远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想去关心,这也不算对不起赵海峰吧?可是,如果吴远不再复读,而赵海峰考上了的大学自己考不上,那么自己是不是会跟赵海峰距离更远,而跟吴远又阴差阳错地成为一路人?

她现在不只在学习上徘徊于读与不读,在情感上也徘徊于赵海峰最近的淡然和对吴远的牵挂之中,她需要尽快做一个决断,不然她真要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疯掉的。

这个署假,小西为了证实吴远的情况,也为了解释这么多年两个人单方面的误会,她想跟他有一次彻底的沟通,爱与不爱,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联系都不可以吧?!

凭着多年前写信的地址,找到他的家。他家单独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深山里,下了车过后,再走上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水陆路都有,小西一路走一路问,可是越走到后面,人越少,只有个别的去山上打柴或放牛的老爷爷,可是在遇到有一两个小路口的时候,她却不知道怎么走才是对的,一个女孩子家家在这深山里晃荡,还真是绝望啊?她多么想能一转身就遇见他正好也出现在这里,可是她想多了。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她又不想放弃,最后只好选一条大一点的路走进去,大不了再回头呗,然而走了好远,还是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看到人家,她有些心灰意冷,她徒劳地就地而坐,伤心而颓废,觉得自己好傻,这算什么事啊?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出现呢?正当她陷入自己的无比伤心之时,她听到牛的叫声,那有牛的地方,肯定就有人在那吧?她抱着一丝希望找过去,越走近,还听到有人在互相呼喊着,像在山的两边对话,会不会是吴远他们?她加快脚步,心跳也加速,那么想见,却又那么害怕,怕到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跟他说什么?终于看到一座木房子,也听到欢声笑语,他们一家人都在家吗?那自己贸然来访,是不是显得很突兀?唉,管不了那么多了,费劲力气,跋山涉水来了,想见的人即将见到,怎么可能打道回府?到了他家,一桌人在打麻将,三男两女,一人旁观,却没见到他人,小西在想是不是认错人家了?于是问道:“这是吴远的家吗?”其中一位妇女看了一眼,答道:“他不在家。”手里继续摸着麻将,“碰,唉呀,碰了不好出牌呀!”

“大嫂,打出来放个炮。”一个男的打趣道。

“想得美,我不碰了。”

小西觉得很尴尬,吴远人又不在,场景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没人搭理她,她想走,又有些不甘心,再怎么也得知道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吧!猜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他妈妈。

“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叫秦小西,是他同学,请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他同学去打工了。”她忙着抓牌出牌,眼皮都不抬一下看小西,“等一下,我好像要糊了。”

小西没办法将吴远的才华与这样一个家庭环境联想在一起,她有些失落,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别扭得慌。

“阿姨,那我先走了,我留个字条给他,麻烦你告诉他我来过,请他写信给我。”

“唉,别走呀,我打完这一牌。一饼,给你们放炮算了。”

“我就等你放炮呢!”一伙人算算帐,准备散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久了,我不打了,小刘,你来打。”

“没事阿姨,你们接着玩吧,他人不在家就算了,我也该走了。”

“大老远来了,怎么能走呢?他人不在家,我们在呀,不管怎样你都得吃过饭,住一晚再走,不然他知道了,肯定回来要骂我们呢!”她一反刚才的漠不关心,热情地招待起小西来。她拉小西进一个房间,把小西带来的东西放下,“你看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这么远的山路,够你走的吧?”

“嗯,走路到还好,就是一路上没什么人,一个人走在路上,有些害怕。”

“难为你了,这是他的房间,这都是他的书,我常听他说起你,还有何素珍,赵海峰,曾旭,他说你们这些同学都对他挺好的。”

“嗯,这些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对了阿姨,你说他去打工了,他去哪打工啊?”

“不知道,他跟曾旭去的,说考上了就回来,考不上就在那打工了。”

“啊?”小西不敢相信,他那么有才华,成绩那么好,就在高考线上给绊住了吗?一绊,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命运啊,一如自己当时放弃中考去打工一样,不知道他高中毕业会不会比自己境遇好一点。

“我这个儿子啊,命苦,什么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他爸不在了,他这几年上学的学费都是他自己去跟亲友们借的,一个个给他们写下字据,我真谢谢你们这么关心他,还愿意跟他交朋友,这么远来看他。”

“大家都差不多,都农村出来的,没有谁特别好到哪去。”

“行,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逮只鸭子来杀,家里没有什么好菜招待你。”

“别了阿姨,我坐会就走。”

“走什么走呀,一定在这住下,你看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就算走出去了,也没车回去了吧?”

小西看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于是同意了,她想多了解一点他的故事,也想好好看看这一个家,他是在怎样一个地方长大的。

“那我去帮你。”

“不用,小秀,你带这姐姐去转转吧?”

“哦,好的。姐姐走吧!”小西跟着出来,一边打量这个家,跟自己家一样家徒四壁,没有什么电器,也只有一两间装好的房间,地面还是泥地,没有装木板,也没有水泥。四周都是山,好宁静,只有牛马的偶尔嘶喊,还有小鸟和蝉和鸣叫。门前一条小溪,走不远就是一个较大的水潭,里面水并不深,很清绿,吴远的妹妹小秀带她跟到水潭跟前,“姐姐,一路来热吧?要不我们洗个澡?”小秀应该比自己就小三五岁的样子,很纯朴,很灵动,像不受外界影响的女子一样清新脱俗,虽说穿着很朴实,却也不失大自然的美丽。面对她自然的征询,小西一时有些惊讶,“在这?”

“嗯,别怕,不会有人来,我们常在这洗澡,放心吧!”话刚说完,她就纵身一跃,跳进水里,开始游动,如鱼得水这个词用在这形容她应该恰当吧?!这应该不是开放,而是最单纯的邀请,在不用担心有坏人的不轨之心,也不用考虑什么羞赧,她们每天被大自然包围着,自己也与大自然一体,一种与大自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

小西还是心里面觉得接受不了,于是别过面一边替小秀放哨,一边欣赏并享受这里的一切,尽量将自己融入此景之中。她想起刚刚在他房间里看到的《三国演义》那本书,终于明白,为什么吴远有那样的才华,原来他生活的环境中,他只能与大自然和那些书本为伍,他吸天地之灵气,取书本之精华,他能差到哪里去?这真是一个很好的修身养性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小西给他留下一字条,希望能跟他联系上。

他妈妈将小西送到镇上,结束了她的探访,虽然没能见到吴远,可是这个男人却更让牵动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当初没有更深入地了解他,只一味地觉得自己委屈,受了莫大的苦楚,急需他的安慰,可是感情是相互的,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是一艘不堪重负的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负累’,每每想起这一句话,她的心就深疼,他还能在绝笔信中祝福自己,鼓励自己勇敢前行,这需要多大的心胸、费尽多大的气力?

回到现实中,如果他不读了,那么自己还有读的必要吗?从成绩上来说,他成绩那么好都没考上,那自己是不是更没有希望考上大学?从情感上来说,这是上天给自己一个向他靠近的机会吗?那自己对赵海峰又是什么情感?如果当时吴远能比他早一点给我写信,也许自己就不会在精神上这么依赖赵海峰吧?又或者除了吴远和赵海峰,那时候任何一个男生的来信鼓励都会让小西动心的吧?想到这一层,小西的心里天平再一次随着对吴远的更多了解而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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