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说到此处,低声道:“想想纣王最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想想纣王最怕什么,就宽慰他什么。”
散宜生凑近姜子牙,道:“还望先生详细说说。”
姜子牙一笑,轻声道:“最喜者,美女,宝物,骏马。最恨者,有二心,有异图。”
散宜生道:“美女宝物骏马,让纣王欢心,这个不难;只是,如何证明西伯没有二心,却很困难。纣王历来怀疑纣王。”
姜子牙道:“各方诸侯,倘若对纣王有异心,起兵造反,那会怎样?”
“自然是攻打纣王统治,侵占领土。”散宜生道。
“没错,就是领地。若想让纣王对西伯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土地,懂吗?”姜子牙意味深长地说。
散宜生等人依计而行,不仅用奇珍异宝美女骏马讨得了纣王欢心,而且想纣王汇报,称西伯为了表达诚意,决定贡献出洛水以西的一块土地献给纣王。主动贡献土地、割让领土,这是臣服和忠诚的表现,纣王终于被打动了。
纣王爱好多样,性格复杂。谁都不知道是哪样东西打动了他。美女很美,珍宝很奇,骏马很俊,承诺贡献给纣王的土地,也很不孬。无论如何,纣王下令:“把周西伯那小子放了吧……嗯,不行,先把他带来,老子要亲自和他谈谈。”
放,不直接放,还要先“谈谈”。散宜生等人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从羑里返回朝歌的路上,散宜生找到机会,悄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叙述了一遍。他要让自己的大老板知道前因后果以及种种细节,这样在面对猜忌多疑的胄王时,才能应对自如。无论是他还是周西伯,心中最大的谜团只有一个:纣王到底疑心什么?是怀疑周西伯不忠,还是仅仅就是看不惯周西伯,觉得周西伯无法和自己同流合污?
见到周西伯,纣王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想不到,号称钟后贤德的周西伯,居然也私藏了那么多珍宝美女!我若是不把你抓起来,这些宝贝你还藏着,不会送给我,对不对?”
周西伯无奈道:“大王这么想,臣下就只有呵呵了。”
纣王狂笑道:“本王不恨真小人,最恨假正经。有些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你说,究竟是台上讲清廉、台下使劲贪的官好呢,还是台上倡贪、台下实践的官好呢?”
周西伯狂汗道:“这好像是三千年后才可以谈的话题吧?大王您太穿越了。”
纣王道:“本王最恨的,就是你这一类,表面忠厚老实,背后却藏了很多美女珍宝,不懂分享,不懂感恩,什么都像独吞,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敌人!”
周西伯吓了一哆嗦,心想,可别弄巧成拙啊,出了监狱,上了刑场,那可不好玩。
“若不是本大王略施小计,这些宝贝说不定你还藏着,对不对?”
周西伯汗道:“大王英明。”
纣王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那么,那块土地是怎么回事?”
周西伯一时弄不清纣王哪根筋不对,不敢乱说,只好如实道:“沉下效忠大王,土地献给大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纣王干笑了两声,这笑声让西伯很不自在。“效忠?哈哈,冠冕堂皇。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得用这块地来换吗?”
西伯冷汗直冒,心想,纣王这是要抽筋了,忐忑道:“臣命微贱,自然不值。”
“那就是了!”纣王忽然高声道,“就你这条贱命,那点宝物就以足够,何必还要送上一块地?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企图?”
西伯吓了一跳,心想,敢情这礼物送多了,也是罪过啊。送多了,他能让你死;送少了,他更能让你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就是纣王!
“臣下不敢有什么企图,若说起来,当然也有点目的。”西伯干脆敞开了说,反正横竖不过一死,你胆气壮了、气场强了,说不定反倒能把事情给镇住。你越胆怯,纣王反倒越是怀疑你。
“臣下以为,大王治理天下,英明果断,诸侯臣服,百姓安分。只是,在刑罚方面,有些过于严苛。臣请以洛西之地贡献于大王,目的不在其他,而只有一个:恳请大王废除炮烙之刑。”西伯高声说道。
纣王又是一阵野兽般的狂笑,笑毕,只说了一个字:“好。”
周西伯有惊无险,安然渡过了纣王的这次审问。他的机智,打消了纣王的顾虑,甚至赠给了他弓箭和斧钺,意思是他可以代表纣王攻击那些不听话的诸侯,同时封其为西方诸侯的首领。
朝歌太危险,必须马上走。即便纣王答应放自己走,朝歌也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即便走的仓促,周西伯还是秘密派人,找姜子牙讨教。姜子牙什么都没说,只送了两个字:享乐。
周西伯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自己之所以被纣王视为异类,就是因为自己不贪图享乐,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名声太好。这样,纣王对自己永远不会放心。自己必须沉溺于美色宝物(即便是表面上),才能麻痹纣王。
于是,他“筑灵台,相童女,击钟鼓”,越来越讲究享乐,越来越“堕落”了。纣王听到后,很高兴,说:“周伯这家伙终于变了,我可以放心了!”
周西伯走了,这一走,肯定再也不会回到朝歌了——除非带兵打回来。朝歌太危险。
姜子牙深知,纣王的统治,已经穷途末路。与其在居委会跟那帮大妈混,不如趁早离开朝歌,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