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别哭,哥哥在这里。”景子政冲小子轩摆手,悄悄地抓爬上大床,越过父母亲。抱起小子轩时发现,原来小家伙尿床了。
景子政记起给弟弟替换的衣服就放在床头上,他抱住小子轩,拉下尿湿的裤子,要换上干净的裤子。小子轩很不安分,一双小腿乱蹬,踢在景少谦身体上。景少谦苏醒过来,云皎也被小子轩的啼哭惊醒了,两个人都怔忡地看在大床里的景子政兄弟俩。
“我看到弟弟啼哭,就上来抱他。”景子政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父母睡着时,偷偷跑到父母的床上来了。
其实,云皎和景少谦感到奇怪的,不是景子政为什么突然跑到床上来,而是景子政居然会给弟弟换裤子、哄弟弟。
景少谦靠得最近,看到小子轩一双白胖胖的小腿乱蹬,景子政套不上裤子,费力地伸手抓住那双小腿,景子政顺利地给小子轩套上裤子。
云皎抱过小子轩,让他尿干净了。景子政将油灯调亮。
床被尿湿了,必须换干净的席子。
景少谦费力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云皎将小子轩放到景少谦的怀中,走到柜子边要取下柜顶上的席子,惦起脚够不到柜顶上的席子,为难地回头看景少谦。景少谦吃力地把小子轩放到大床上,站立起来才走了两步,身体酸痛难忍,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让我来。”景子政端把椅子走过来,踩上椅子取下柜顶的席子。
云皎取下枕头、床单,抱过小子轩放到景少谦怀中。才要换席子,景子政已经扯下床上的脏席子,继而铺上干净的席子,又摆放枕头和床单,显得干脆利落。
云皎和景少谦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对自己的无能表示出无奈的同时,也流露出欣喜:子政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已经懂事了。
景少谦躺回床上,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刚刚泡药液时虚弱,然则坐久了仍是酸痛。
云皎要喂小子轩时,又遇到了难题。云皎将小子轩抱在怀中喂粥,小子轩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让已经有六个月身孕的云皎很不舒服;把小子轩放到大床上去,完全自由的小子轩爬满床,粥掉得床上到处都有。
眼睛冒火地望满床爬的小子轩,云皎真想将这个小家伙五花大绑,让他老实点。
景少谦沮丧地看小儿子,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唉,自己连个一周岁的小孩子都管束不了,真是个窝囊废。
看看淘气的弟弟,再看看无奈的父母,景子政意识到父母此时此刻的辛酸:心有余而力不足。
景子政把小子轩抱在怀中。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学奶妈平日的模样哄小子轩。云皎这才顺利地给小子轩喂粥。当偶尔有粥掉落到小子轩的衣服上时,景子政用手帕轻轻擦去。
明亮的油灯下,景少谦躺在床上,看云皎和景子政配合默契地喂小子轩,心中一片温馨。
大家再重新休息时,景子政躺在大床里边,生涩地哄弟弟入睡。景子政看出来,母亲因为怀孕,不敢靠近乱踢乱蹬的弟弟,父亲每活动一下都很吃力。此时的父母亲都没有能力照顾弟弟。照顾弟弟的重任,只有自己这个哥哥来承担了。
景少谦身体不舒服,云皎累得慌,两个人很快睡着了。小子轩将一条小腿架到父亲的胸口,揪住哥哥的衣襟偎依在哥哥身体上,也进入了梦中。景子政支起头部,打量这大床:父母亲倚靠在一起躺在床外,弟弟将自己跟父母紧紧相连,一家人形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
回想几年前在怡湘院的孤独凄苦,景子政觉得很幸福。四个人挤在一张大床上,躺得不太舒服,可是一家人能够相依相靠,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浸地幸福中的景子政,慢慢地迷糊过去。
天亮了。
云皎不安地走出房间,一眼看到周静南和凌姑在院里练功,两人的眼睛都黑了一圈子。不久,李安岩从外面进来,神色轻松:“夫人,一夜平安无事。刚才几个捕快已经离开,他们跟我说了,到今天晚上再来。”
周静南向云皎告辞:“谢夫子人,我也走了。到天黑时再来。”
云皎留周静南吃早餐,周静南推辞,离开了。
李安岩连续打几个呵欠,向云皎笑:“天亮了,我得睡了。”李安岩钻进云皎临时安排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昨天夜晚他巡逻了大半夜,天亮后是相对安全的,他就困得熬不住了,刚碰到床就呼呼大睡。
景少谦感觉好多了,请凌姑进入房间,叫凌姑执笔,景少谦口述一信给凌爷,大意是景少谦有急事相商,请凌爷速到清州城一趟。
信写好了,景少谦叫来一个镖师。命令他马上带信回镖局,用飞鸽传书送给凌爷。
景子政不能出门,自然不能去学堂念书,他在玉馨院里转悠,看到奶妈在喂小子轩吃早餐,举止相当轻松。想起昨天夜晚父母的无奈,景子政心中一动,凑在旁边观看一会儿就说:“张妈,让我来喂弟弟。”
“大少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由奴婢来喂小少爷的好。”奶妈哪里能够放心,这大少爷不过是十二三岁,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少爷,要是喂出问题来,受罚的还不是自己。
景子政坚持要喂小子轩吃早餐。
奶妈无奈,担惊受怕地在旁边观看,以为景子政不过是好奇心重,试一下就放弃。谁也没有想到景子政一副认真样,将粥洒得到处都是,脸上被小子轩抓伤了几道痕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奶奶只得现场向景子政传授喂小孩的知识。
“大少爷,还是由奴婢来喂小少爷吧。让夫人看到就不好了。”奶妈担心地看向房间门口,幸好云皎在里面看景少谦吃早餐,没有走出来。
景子政正喂得顺手,哪里肯放弃:“没关系的,谁来喂都一个样。”
周妈、奶妈、莲儿等四五个人围在旁边,担忧地看景子政喂小子轩,她们都纳闷:“这大少爷今天为什么心血来潮,喜欢上喂小孩了?”
二姑奶奶早早赶来看望景少谦,刚进入玉馨院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花树下,她好奇地凑近一看,景子政抱住小子轩喂粥,小子轩的脸上、衣服上到处是粥,景子政的头发蓬乱显然是被小子轩揪过、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新伤痕。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景家白养你们了。一群人袖手旁观,让大少爷喂孩子。”二姑奶奶勃然大怒,大声喝斥在场的下人。
景子政正喂得有趣,听到二姑奶奶发怒,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喂的。”
二姑奶奶仍是骂个不停,说周妈和奶妈她们偷懒。
云皎在房间内听到了,走出来问原因。二姑奶奶气呼呼地将看到的情景告诉云皎。
“子政,你还小不会照顾孩子,以后让她们喂就可以了。”云皎听到了,同样不放心。
“母亲,我已经长大了,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景子政另有想法。
云皎看景子政,若有所思,对周妈等人说:“就让他喂,你们在旁边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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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中。平安地度过了三天。
第四天夜晚,小子轩晚上习惯性地起来放水、喝粥。
比起前几天,云皎现在轻松多了。景少谦改在上午泡药液,到晚上已经过了最虚弱的时候,可以适当地照料小子轩。更为可贵的是,景子政这几天都在学习照料孩子,只要云皎在旁边适当指导,景子政已经可以独自应对小子轩了。
你看,景子政坐在桌子边,一手抱小子轩,一手拿勺子,不慌不忙地喂小子轩喝粥。云皎倒成了打帮手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偶尔帮忙一下就可以了。
景子政又舀起粥,跟小子轩亲密地说话,趁机把粥往他嘴里送,才送到嘴边,景子政的手突然停止,凝神侧耳倾听。小子轩等待了很久,没有粥送到嘴里,烦燥地扭动身体。哇哇地叫嚷。
云皎诧异,看景子政忘情地倾听,就接过他手中的勺子喂小子轩。
“父亲,母亲,外面有许多人在跑动,许多人跑到玉馨院的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景子政惊恐地望向景少谦,又看云皎。跟家中的几个护院习武后,景子政的感觉器官变得敏锐,他听出外面有异样。
躺在床上的景少谦,细听之下,果然外面很吵杂,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景少谦坐起来,倚靠在床栏上。要是在过去,景少谦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探看个究竟,给那些胆敢冒犯的人迎头痛击;可现在,景少谦只能考虑是否要带领家人进入地道中。
昔日称雄江湖的景爷,现在只能做个逃避的缩头乌龟。
景少谦的心中不禁涌现出深深的悲哀。同时,景少谦对这个下毒的人恨之入骨,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要是能够将其抓住,定要将下毒的人千刀万剐,以泄今日之辱。
云皎也听出外面有吵杂声,一颗心变得异样的沉重。
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知道外面的人,可否抵挡得住;景府经历了这场历劫后。不知道是否仍能恢复元气。
云皎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强作镇定地问:“子政,外面的打斗是否很激烈?”
景子政侧耳细听,摇头说:“母亲,这些人只是在跑动,没有打斗的声音。”
云皎和景少谦的心中,稍稍轻松了一点。
“玉馨院的院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来。”景子政聆听着,向父母报告外面的情况。
难道,守护景府的人不堪一击,这样快就被人击溃了?
云皎的心里充满了惊恐,害怕自己的家人会遭到不幸,害怕温馨的生活就此消失。云皎望向景少谦,他正向自己招手,示意将小子轩抱过去。景少谦从云皎手中抱过小子轩,放到胸前,接过景子政递给的盅,给小子轩喂粥。
“夫人,你马上清理一下柜子。”景少谦神色凝重,声音低低的,他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要带领家人遁入地道中。
云皎的心狂跳起来,她来到柜子前,掏出钥匙打开柜子,将有机关的那扇柜叶中摆放的物品,搬到另外的柜叶中。云皎很想在霎时间就完成搬运工作,可笨重粗大的肚子让她力不从心,每做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很吃力,搬运衣物的速度相当慢。
景子政疑惑地看云皎把衣物从一扇柜叶搬到另外一扇柜叶。从父母的神色中,景子政领悟到了什么,走过来帮忙。很快,通往地道这扇柜叶里的衣物全部搬走,柜子里空荡荡的。
只要再扭动机关,就可以从这里就可以进入地道。
喂过小子轩,一家人神色凝重地坐在床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景少谦坐在正中,抱着小子轩。景少谦很希望自己突然恢复功力,猝不及防地打开房门走出去,将外面那些胆敢来侵犯的鼠辈消灭,确保妻儿安然无恙。
云皎微闭双眼,轻轻地倚靠地景少谦的肩头上。云皎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恶梦,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家是安谧祥和的。可是,当云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景少谦凝重的神色,景子政惊恐地拉紧父亲的衣袖。
景子政很害怕,他害怕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景子政很渴望自己突然长大,就像过去的父亲那样,力大无穷、勇往无比。把那些坏人杀死,让父母不再面带忧愁。
“外面现在怎样了?”景少谦侧脸问景子政。
“院子外的人全部走*了。刚才有个人向我们房间走来,走到一半又掉头走了。”景子政侧耳倾听,对父母说:“外面一片寂静,什么人都没有。”
在外面走向云皎所在的房间、后来又折回去的人是李安岩,他本想来向云皎禀报平安无事的消息,让云皎和景少谦放心。当李安岩发现房间内一片沉寂时,误以为云皎一家人正在沉睡,他们并不知道刚才的混乱,自己这一禀报会影响他们的休息,就离开了。
房间里的人又等了半晌,景子政还是说外面是一片寂静。
景少谦放心下来,将怀中睡熟的小子轩放到大床的里面,对仍在担忧的云皎说:“睡吧,没事了。”
景子政向来信服父亲,听父亲说没事了,自然相信没事了,躺在大床的里面。
“没事了,月儿,放心睡吧。”景少谦再次劝说。
云皎躺在床的外侧,揣测刚才吵杂的事,迷糊一段时间后又清醒过来,倾听外面是一片寂静。担忧了很久后,又迷糊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云皎简单梳洗后走出去,询问在院子里练功的周静南:“昨天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我们还以为你睡着了,就没有告诉你。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是一场虚惊。详细情况你要问李安岩才知道。”周静南打量云皎,看到她眼圈黑黑的,估计是昨天夜晚没有睡好,不禁为云皎担忧:身怀六甲的人,整天忧心忡忡的。真担心她挺不住。
云皎才要派人找李安岩,就看到李安岩从外面走进来。
李安岩告诉云皎,昨天夜晚吵杂的原因是这样的:半夜里突然在云芳院的方向发出有情况的信号,高度警惕的大家马上聚集到玉馨院外警戒,等了半天,从那边才有人跑来报告说,是仇老爷晚上出来走动,害得大家虚惊。
云皎听了,疑云顿生:“仇洪良半夜三更出来走动!当时有没有问他,为什么半夜三更出来走动?”
“巡夜的镖师们问了,仇老爷说,心中太紧张了睡不着,想起巡夜的人那里有夜宵,要找巡夜的人喝两杯。不承想才走几步,就让镖师们捉住。”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在这非常时期,半夜三更想吃夜宵,混帐!”云皎大怒,想到昨天夜晚自己一家人的惊恐,都因这仇洪良而起,恨不能马上叫守护景府的人,将仇洪良一家子驱赶出景府。
周静南心有所动,怀疑地环视在场的人:“你们都相信,他真的只是要找夜宵吃?”
“周公子说得对,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凌姑一向跟周静南不对劲,此时是公然赞同财静南的说法。
难道,仇洪良就是那个潜藏在暗中的下毒之人?!
云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云皎思忖半晌,对李安岩说:“安岩哥,从今天夜晚开始,凡是晚上行踪可疑的人,一律先抓起来,等天亮了再说。”
想到极其危险的人物极有可能就潜伏在身边,云皎是毛骨悚然。
云皎、周静南和李安岩、凌姑商量过后,决定去试探一下仇洪良。
用过早餐后,云皎在周静南、李安岩及凌姑的簇拥下,来到了云芳院。
仇洪良和卢夫人满脸堆笑地迎出来。将众人请到了小厅里,敬上热茶。
“夫人一向繁忙,今天怎么有空到云芳院来走动?”仇洪良显得纳闷,堆笑问。
云皎注目这张恭敬的脸,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云皎失望,这仇洪良一脸坦然地望自己,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迹象。云皎开门见山地问:“我来是为了问仇老爷一件事:仇老爷明明知道现在府上晚上不准随意行走,昨天夜晚仇老爷为什么到外面去?”
“现在不能晚上出去走动?”仇洪良诧异地看在场的人,恍然大悟地说:“难怪昨天夜晚我出去,才走了几步,就有一大群人来问个不停,幸亏来了个熟知的护院,我才脱身回来。”
“没有人通知你们,晚上不准出去走动?”云皎十分地意外,也是充满了怀疑,自己明明在几天前就叫管家通知全府的人。
“没有,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晚上不准出去走动。”仇洪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似的,涨红了脸,“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再走出这云芳院的。”
周静南、李安岩和凌姑在旁边细看仇洪良,每人脸上都写满了:不相信!
卢夫人坐在一边,看看云皎,又看看在场的其他的,显得很惊恐。现在府上警备森严,云皎突然带领一大群人光临云芳院,总给人大祸临之感。
云皎即刻传来何管家。
小厅里众多的目光都落到何管家的身体上,仇洪良知不知道云皎规定晚上不准外出的事,一问何管家就知道了。
“何管家,你有没有把我晚上不准随意走动的吩咐,传给云芳院的人?”云皎沉郁地打量何管家。
“哎呀,奴才该死。奴才只想当时在场的有各处的管事,他们回去传达夫人的命令就可以了,没有想到当时云芳院没有人去,竟把这一处给遗漏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何管家惊恐不安,自觉地给自己掌嘴。
“你这个混帐东西,你老糊涂了。你差点把我给害死了。”仇洪良显得很生气,大声地责骂何管家。
卢夫人松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云皎等人。
云皎、周静南等人阴沉着脸,盯住仇洪良和何管家,审视着,思忖着,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真的没有将不准晚上随意走动的命令传到云芳院?!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何管家惊恐万状,不停地给自己掌嘴。好像把他的嘴给打歪了,就可以避免昨天夜晚的混乱和惊恐了。
“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云皎厉声喝止何管家,“你现在最好马上想清楚,还有哪里没有把我的话传到,回去后马上去传达。”
周静南看到这里,转身向外走。
云皎看到卢夫人神色惊慌地坐在一边,转而问她:“卢夫人,你们真的没有听到,不准晚上随意行走的命令?”
“夫人,真的没有听到,不过我看到外面有许多带刀佩剑的男人行走,不用说夜晚,就是白天都不敢行走。”卢夫人窥视云皎黑沉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云皎回顾身边的李安岩和凌姑,他们都一脸的困惑。李安岩和凌姑两人都不相信,景府高度警戒了几天,仇洪良直到昨天夜晚,都不知道晚上不准随意行走的命令,可一时间又找不出破绽。
云皎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
整个小厅里的人都望向云皎,等候她作出决定。
周静南从外面进来,低低地对云皎说:“我刚刚问过几个丫头,真的没有人来这里传话过。她们都是从其他地方听说这一命令的。”
临走前,云皎冷冷地对仇洪良和卢夫人说:“你们以后要注意了,晚上不准随意行走。我刚才已经吩咐巡夜的人,要是晚上发现有行踪诡秘的人,一律追杀。”
仇洪良和卢夫人是连连保证,以后晚上绝对不到外面走动。
回到玉馨院,云皎把昨天夜晚发生的事告诉了景少谦,并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会是他。”景少谦肯定地说,“子政的这个舅舅不过是好吃懒做,并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何况他不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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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府进入戒备状态的第六天清早。
玉馨院里。刚起床的云皎坐在小厅中,跟李安岩、周静南和凌姑谈论景府的近况,就有看守大门的家丁跑来禀报说,大门外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带两小孩子的妇女,他们都口口声声说有急事,要马上面见夫人。
这大清早的,谁会迫不及待地面见自己呢?云皎沉默思索。
李安岩一听说有陌生人要进入景府,很不放心,担心来人给景府带来新的麻烦。李安岩面带倦容站立:“夫人,我去一趟。要是来人真有急事,就放他们进来,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撵他们走。”李安岩不等云皎答话,就走出了玉馨院。这段时间,他为景府的安危操心透了。
“安岩,你这是去哪里,你昨天夜晚不休息,天亮了不要休息吗?”周妈看到儿子向外走,追上去问。这些日子李安岩没日没夜地辛劳,熬红了眼睛,周妈这个母亲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母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李安岩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皎和周静南、凌姑猜测着,这急急找上门来的人是谁。不久,李安岩就急匆匆地回到了玉馨院。
李安岩神色凝重,犹豫地看一眼周静南,凑近云皎耳边低声说:“来的人是鸿运布庄的掌柜和张老大的妻儿,他们都说鸿运染布作坊出事了。”
染布作坊出事了!
云皎闻讯一颗心猛然下沉,憔悴的面容阴郁,她不能相信似的怔忡地望向李安岩,看到李安岩点头肯定、确信消息无疑后,半晌才用沉重的语气问:“他们现在哪里?”
“夫人,我已经作主放他们进来了,就在前大厅里等候。夫人是到前大厅去会见他们,还是叫他们到玉馨院来?”李安岩担忧地看云皎。
云皎想到景少谦在房间里休息,叫鸿运布庄的掌柜和张大嫂他们到此,不免吵闹。云皎脸色苍白,疲倦地站立:“我现在就到前面的大厅去会见他们。凌姑,你跟我走一趟。安岩哥,你大半夜没有休息,就不要去了。”
周静南、李安岩和凌姑都用关切的目光看云皎。
景府的危机尚未过去,新的打击又来,她承受得了吗?
“谢夫人,你得注意身体,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周静南掩饰不住关怀之情。周静南不明白李安岩带来了什么坏消息,看到云皎日渐憔悴的面容,让他心疼。周静南转身吩咐晴儿:“你先出去,叫人准备一乘软轿。让你家夫人乘坐软轿出去。”
云皎感激地望周静南,还是他想得周到,自己身体困倦难耐,走到前面的大厅去有点吃不消了。
凌姑紧紧跟随云皎向外走。莲儿和晴儿也跟随在后。
走了几步,云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莲儿说:“你留下来,服侍老爷吃早餐。告诉老爷,说我有急事,出去一会。”说完,云皎用手支撑僵硬的腰部,挺着大肚子继续向院子外走。
李安岩跟随云皎向外走。云皎劝说李安岩不要去了,李安岩不听,云皎只有由他去。
周妈看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无奈地叹气。
莲儿留下来,心中暗暗高兴,她这段时间里没有机会跟景少谦说过一句话,现在终于找到个机会亲近景少谦了。莲儿叫来小青,两个人一起端景少谦的早餐进入房间。
“老爷,起来用早餐了。”莲儿温柔地说,把早餐摆放到桌子上,偷偷地打量躺在大床上的景少谦。
景少谦看到进来的只有两个丫头。并没有云皎的身影,心中不太高兴,闷闷不乐地问:“夫人呢,她吃早餐了?”在过去的几天中,云皎都来陪同景少谦一同吃早餐。
莲儿愉快地:“老爷,夫人有急事到前面大厅去了,没来得及用早餐。夫人吩咐奴婢来服侍老爷用早餐。”
景少谦不再说话。坐在床边的景子政看到父亲不高兴,就叫莲儿和小青把自己的早餐也端了来。景少谦把莲儿和小青撵出房间,才走到桌子边,跟景子政一起用早餐。
景少谦不希望太多的人看到他的虚弱样,那会有损他的威严。
莲儿的愿望落空,失望地站在房间外,等候收拾碗筷。
景府的前大厅里。
云皎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李安岩和凌姑站在云皎身后。在云皎的前面,鸿运布庄的掌柜一脸忧愁,哭肿了眼睛的张大嫂手拉两个孩子。
“掌柜,张大嫂,你们急急地来找我,染布作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皎迫切需要知道详细情况。
鸿运布庄的掌柜告诉云皎,今天一早,他派人去染布作坊去搬运布匹,派出去的伙计空手回来,说是染布作坊被大火烧了,作坊里的几千匹已经染好的和没有染的布匹全部都化为灰烬。
“全烧光了?”云皎震惊,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张大嫂拭泪告诉云皎,昨天夜晚,她被一阵吵杂声惊醒,起床一看,晾晒布匹的晒场和堆放布匹的仓库火光冲天。张大嫂和几个染布的师傅泼水灭火。因为布匹中洒有油,抢救不及,全部都烧光了。
“布匹全没了,仓库被烧毁了。我们几个拚命浇水,大火才没有蔓延,没有让所有的房屋烧毁。”张大嫂想起昨天夜晚的恐怖样,心中仍是惊悸。
问清没有人员伤亡,云皎倒在椅子上,苦恼地思索应对之策。
鸿运布庄的掌柜忧心忡忡:“东家,明天我已经承诺给人五百匹布,近十天内下订金预订的布匹就达四千匹。出了这种事,我拿什么给人家?”
祸不单行!景少谦仍躺在床上,染布作坊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
“狗子!妞妞!婆娘!”
随着一阵叫喊声,百里湾三雄闻讯赶到。
“父亲!”张狗子和张妞两个孩子扑到张老大的怀中,放声大哭。张大嫂望张老大流泪。
云皎用愧疚的目光看这伤心的一家子,出现这种状况,是自己考虑不周造成的。将居住在染布作坊的百里湾三雄调到景府加强守卫,染布作坊那里空虚,让人有机可乘。这半年中,鸿运布庄迅速发展成清州城最大的布庄之一,树大招风,肯定引来不少人眼红,那些受到排挤的布庄一定在暗中伺机而动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张老2和张老三看到这种情景。急得挠头。
张大嫂抹干眼泪,将染布作坊被火烧、不能在那时居住的情况告诉百里湾三雄。
“**,肯定是那几个狗崽子干的。让我出去,把他们统统杀光。”张老大咬牙切齿地骂。
张老2和张老三也附和:“对,肯定是他们几个。早知道他们敢下黑手,当初我们就不要手软。”
“怎么,你们知道是谁放的火?”云皎眼睛一亮,专注地看百里湾三雄。
李安岩和凌姑都盯住百里湾三雄,眼中闪出兴奋。
百里湾三雄告诉云皎,在前段时间里,曾有几个清州城内的小混混到鸿运染布作坊捣乱。被百里湾三雄痛打一顿后赶跑了。百里湾三雄认为,不过是小混混们要诈几个零碎银子,没有放在心上。
“主子,让我们现在就出去,把这几个狗*养的送上西天。”百里湾三雄本来就是以杀人放火为业,现在居然被人烧了老窝,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摩拳擦掌就要找人算帐。
云皎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被人无情捣毁,同样是憋气,但是她要以景府的安危为生,还没有精力处理布庄的事。云皎摆摆手,制止冲动的百里湾三雄,恨恨地说:“暂且等一等。再过十二天,让我调查过后,要是确定是他们,我们再找这些人,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百里湾三雄暂时不能离开景府。云皎问清张大嫂在清州城有个远房亲戚,叫晴儿回玉馨院拿来五十两银子,叫张老大即刻送张大嫂和孩子去亲戚家居住。云皎要张老大在天黑前务必赶回景府。
“东家,明天别人来催要布匹,我该怎么办?”鸿运布庄的掌柜忧愁满脸。
苦恼地揉搓太阳穴,沉默了半晌,云皎当机立断:“按照合约,给他们赔偿损失。你回去后,亲自到官府去报案,让官府过问火烧染布作坊的事。然后从布庄拿出银子,马上请人清理染布作坊,在本地购买白布,争取在两天后开始染布。”
掌柜的犹豫不决:“东家,要是官府不管这事,怎么办?”
“你只要去报官就行了,其他的由我来安排就可以。”云皎心烦地挥手,这掌柜的真哆嗦。
上午,二姑奶奶照例来探看景少谦。云皎将二姑奶奶叫进一个房间,两个人单独谈话了许久。
“弟妹,你尽管放心,那边的事就交给我们。你照料好我弟弟就可以了。”二姑奶奶郑重地保证。
晚上。小子轩已睡熟,景子政也躺在大床的最里边。
在这难得的空闲中,云皎想起鸿运染布作坊的惨重损失,心中隐隐作痛,举起油灯观看挂在墙壁上的走势图。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那高高上仰的线头,会骤然下跌,鸿运布庄的生意会急剧转入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