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登上马车,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老爷,真是喜事一桩,布庄的生意出奇地好。”
景少谦思忖着,决定不把刚才的事告诉云皎,微笑着说:“夫人,我们家真是双喜临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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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过去了,云皎对景府实行了一番整改。
整改过后。许多下人干劲十足,看到了希望。也有一些人,在整改中收益受到了损伤,对云皎是满腹怨气,暗中筹划。
仇洪良和卢夫人商量了一番。
卢夫人来到景府后院的大厅,见到云皎低声下气地说:“夫人,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相公要到镖局中谋个差事,麻烦你在景老爷跟前说一说。我们实在是入不敷出,他有差事做,可以粘补一下家用……”说到后面的话,卢夫人显得局促不安,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仇老爷要到镖局做事?”这太出乎意料了,据云皎所知,仇洪良住进景府后,一直没有外出寻找工作,所谓的做事就是协助何管家管理一些府上事务,顺便搜罗银子放入自己的腰包。
仇老爷要工作!这真是闻所未闻。
在旁边的凌姑、晴儿和莲儿听了,都睁大眼睛看卢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个月就这点月例,实在不够支出。”卢夫人为难地瞟云皎。低声嘀咕。
云皎听见了,没有作声,她的心中实在怀疑,这卢夫人到底是在谋差事,还是找借口索要银子。
元宵节刚结束,云皎就对仇洪良一家子都分发了月例,除此以外,景府只负责向仇洪良一家子提供饭菜和衣服,不再额外负担诸如玩具、首饰、送礼等开支,用云皎的话来说,这叫按例分配。
去年,仇洪良一家子除了吃穿的不算数,另外还花掉了景府的几万两银子,太奢侈了!云皎在年终算帐时,心疼了很久。
“卢夫人,在我娘家,我兄嫂的月例就是十六两,我侄儿们的月例是十两。你们在我们家,享受的是少爷、少奶奶和小少爷的待遇。怎么,你们嫌我给的待遇低?”云皎眉毛轻轻上扬,脸上流露出不悦。
你一个外来人,我拿你当少奶奶待要是还有怨言,难道要我把你当老祖宗供?
“不是这样,夫人给的待遇不低了。我知道,清州城中许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都是我这种月例。夫人待我们一家实在是太好了。”卢夫人说得言不由衷,表明自己不是来挑刺找茬的。但是需要夫人的帮助,“就是我那大孩子,花银子大手大脚惯了,十两银子不出几天就花光了,又花到我们的分例上,我们这点银子实在不够维持。我相公就想到要到镖局去谋个差事,得些少银子补贴家用。”
卢夫人眼不眨地看云皎,可怜巴巴的。旁边的人看到了,都有这种错觉,云皎要是不帮助仇洪良谋到镖局的差事,仇洪良一家就会断炊了。
云皎的柳眉轻颦,这卢夫人既像在讨银子,又像在谋差事。你不说清楚,我索性装聋作哑,这就叫难得糊涂。
“卢夫人,仇老爷要到镖局谋差事,直接跟老爷说就行了,何必跟我说。镖局的事,我是从来不过问的。”云皎一脸的迷茫,心中偷乐。你想要银子,我就不给;你想要差事。本人不作主。
卢夫人着急,恳求云皎:“务必请夫人帮忙。我相公已经跟景老爷说过此事了,景老爷说要考虑。夫人要是在一旁催促,这差事就办妥了。”卢夫人难为情地低头,揪扯手帕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是日子实在维持不下去,我们也不会求夫人你的。”
这下,云皎就不再装糊涂了。
“卢夫人这话,我听了不明白。你们一家的吃穿用度都由我府上供给,可以说是衣食无忧,所剩下的零碎使用,每个人都有月例。卢夫人你刚才说维持不下去了,你们还要维持什么?”云皎睁大清亮的眼睛,好奇心十足。
卢夫人困窘地低头,支吾其词:“我相公外出谋事做,总比闲暇在家的好。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不好。”
这样说还差不多。你相公闲得发慌,要找事做,可以理解,千万别说生活艰难之类的话,让外人误会我虐待你们一家子。
云皎心想,仇洪良外出做事,也未尝不可,免得老是呆在府上吃白食。就是不知道景少谦是否同意仇洪良到镖局去,麻烦不要自找,人情也是要送的。
“卢夫人,仇老爷找事做,我大力支持。问题是镖局的事。我不能作主,是老爷说了算。今晚我替你们问老爷,是否有合适仇老爷的差事。”云皎是说得一脸的真挚,充分表达出对仇洪良找工作的热心支持。
“那,我就先谢谢夫人了。”卢夫人对这种答复当然不会满意,怏怏不乐地走了。
仇洪良看到卢夫人回来,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问:“怎样,那姓谢的是给银子,还是给差事?”
“她什么都不给,只说今天晚上替我们问景爷,是否有合适你的差事。”卢夫人将会见云皎的经过,一一说给仇洪良听。
分洪良皱眉:“这个姓谢的,居然做到滴水不漏,还真小瞧了她。行!我们明天倒要看,他们怎样答复我们,再做打算。”
晚上,云皎将仇洪良要到镖局做事的经过,告诉了景少谦。
“对这件事,夫人你怎么看?”景少谦不动声色,民主地征求意见。
云皎是不假思索,直言相告:“他们想要银子,没有。想到镖局做事,我管不着。老爷你看着办。”
真够坦诚的。景少谦失笑,有心考考这夫人的智慧,试探性地问:“依夫人看,我该不该给他差事?”
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云皎摇头晃脑:“不好给。月俸高体面的差事他做不来,打杂的小差事,又伤了你的体面。”
景少谦哈哈大笑,伸手扯云皎的秀发,戏谑地说:“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是不好给,是不能给,是绝对不能给!”
这个绝对不能给。云皎一时间想不明白,眨眼看这个一脸胡碴的人。
景少谦收起笑容,极其认真的说:“我是宁可每个月白给他几百两银子,也绝不能让他进入景威镖局。”
要是让仇洪良听到这话,恐怕马上要来讨几百两银子了。云皎吃惊地看景少谦。
看到夫人迷惑不解,景少谦用粗壮的手指按在光洁的额头上,责怪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是个糊涂蛋。他们住在府上,想使歪脑子,也只有用在府上开支剩余的几两银子上;要是给他进入了镖局,可就要动摇我祖传的根基了。”
“你也认为他们会使坏?”云皎惊讶,景少谦死活不让自己赶走仇洪良一家,还以为景少谦十分信任他们。
景少谦不答,眯缝起眼睛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夫人,我每隔几个月才放一些银子入库房,作为府上日常支出,你就不想想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们家就只有那点银子?你曾说我给别人办妥一切后,我们的孩子就所剩无几了。夫人,你说错了。我景某人从来是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亲人,只不过是没到给的时候,给得太早了没有本事看守,容易被人抢了去。他们,只能使用我们孩子剩下的。”
云皎怔忡地看这个一脸严肃的人,回味他刚刚说过的话,恍然大悟,一个词语在头脑中闪过:老奸巨滑!
“老狐狸!”云皎柔软的手掌拍打在景少谦宽厚的肩膀上。
景少谦面露得意之色,睨向夫人:“我要是连这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我的尸首早就变成泥土了。夫人放心,我们餐桌上的食物很多,不妨大方一点让别人吃几口。要是我们的孩子只有白米饭吃,旁边的人就只有喝稀粥了;要是我们的孩子喝的是稀粥,那旁边的人……”景少谦嘿嘿笑着没有说下去。
云皎正听得入神,发现没有了下文,就催问:“旁边的人怎样?”
“能怎样,夫人。我们的孩子都吃不饱,我哪里还顾得上旁边的人?”景少谦哂笑。
“这些话。可都出自你的内心?”
“夫人,肺腑之言,绝不虚假。”
云皎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你这些话,我就可以真正在家中休养了。”
接下来,云皎和景少谦商量,明天怎样回复仇洪良夫妇。
云皎想了又想,凑到景少谦耳边低语,不停地吃吃笑。
“你呀,我看是闲得发慌了。”景少谦只是含笑,并不反对。
第二天,用过早餐后,景少谦和云皎把仇洪良夫妇叫到后院的大厅。
讨要差事的结果出来了。不管答复是什么,对于仇洪良和卢夫人来说,有答复就是好事,要么是云皎给银子,要么是景少谦给差事。
景少谦手捧茶杯,目视手中袅袅轻烟,在字斟句酌:“关于你们说要到镖局谋差事的事,我认真思考过了,这镖局舅老爷你去不合适。好的差事你做不来,做小差役,外人会笑话我。”
差事谋不成了,看来只有用银子打发了。仇洪良和卢夫人期待地看景少谦,等候他给银子补贴家用,后者只是慢条斯理地喝茶,不再说话。
轮到云皎上场了。
“仇老爷嫌闲得慌,我给仇老爷找了一份好差事。”云皎故意停顿,吊别人的胃口。
由云皎给差事,这是仇洪良和卢夫人预先没有想到的,诧异地看云皎。
“我给你们十万两银子。”云皎说得慢悠悠的。
就像是平地响了一个炸弹,把在场的两个人炸晕了。
仇洪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卢夫人被震得身体一个摇晃,努力坐稳了,结结巴巴地问:“夫人,你说给多少银子?”
景少谦不得不暗暗为仇洪良夫妇哀叹,自己这位夫人想来是闲得发慌,故意拿这对夫妇找乐子。也许,自己昨天应该反对夫人这样做的,不过现在才反对已经迟了。
“十万两!”云皎有意加重了语气,绝对肯定地说,她满意地看到仇洪良夫妇张大了嘴巴,眼睛中闪出贪婪的狂喜,才接下来说:“你们在清州城繁华市区买下一间旺铺,那种带有后院的大店铺,前面做买卖,后面一家子居住。自己做东家,这差事既体面,银子又多。”
仇洪良夫妇仍是张大嘴巴,一时间难以合拢。不过,现在他们眼中的狂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云皎要用十万两银子作遣散费,将他们一家子扫地出门。
十万两银子,在许多人眼中,是天文数字,可在景府中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仇洪良一家子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们在景府几年的用度。为了拿十万两银子,离开景府,绝对是划不来。
“怎样?仇老爷,卢夫人,拿这十万两银子可以在清州城把任何一间旺铺连货带人买下,还剩下大笔银子。比起到镖局去做苦差,这个差事好得多了。”云皎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进一步劝诱,“你们要是同意了,可以明天就去找店铺,看中了我马上给十万两银子。”
当然了,你们在接过十万两银子的时候,也是卷铺盖走人的时候了。
“夫人,不用考虑了,我不会做生意。”反应过来的仇洪良连忙答复,害怕云皎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一锤定音叫他们找铺子扔银子然后赶走他们一家子。仇洪良不惜自贬:“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当心让那十万两银子打水漂。我还是老实呆在府上管教孩子的好。”
云皎暗笑。
给十万两银子,你们不敢要。你们想要几百两,几千两,我偏不给。
“仇老爷,没有谁天生就会做生意的。想来不过是进货卖货,再说了,不是还请有掌柜么。做生意,很简单的。”云皎热情洋溢地劝说。
“夫人,我们做不来。”卢夫人勉强堆笑,生怕再说下去,云皎会强行要他们接下这十万两银子,然后把他们扫地出门,拉起仇洪良急急地离开了。
仇洪良夫妇离开很久了,云皎和景少谦仍坐在椅子上不动。
景少谦狠狠地瞪眼云皎,她正竭力憋住笑,模样很难看:“想笑就笑出来,憋什么。”
云皎真是听话地伏在桌子上,笑得身体乱颤动。
回到云芳院,仇洪良夫妇关上房门,颓然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言。这种结果,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个姓谢的分明在拿我们开涮。”仇洪良狠狠地骂,眼睛中射出寒光。
卢夫人犹豫不决:“要不,我们干脆要了那十万两,离开这里,省得看她的脸色。在外面挨不下去了,再回来。”
仇洪良狠狠地瞪卢夫人:“啐,你神经病!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我们在景府几年的花费。我们只要走出了景府的大门,就休想再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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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地方。在仇洪良谋差事不成的十天后。景府中又是暗波涌起。
这天中午,景少谦从外面赶回来吃午餐。
用过午餐回到玉馨院后,景少谦告诉云皎:“我这次赶回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到翠红楼去。我刚从外地调来一个新出行的姑娘,今晚首次在客人面前亮相,我约了好些人去捧场,要一举把她捧红。”
景少谦是一边说话,一边作向外走的准备,样子十分地匆忙。
云皎看得哭笑不得:“你忙成这样,用得着跑这一趟吗?你就是今天晚上回来再告诉我也不迟。”
“不告诉你我不放心,免得你从哪里听到消息,瞎猜疑。”景少谦走了两步又转头补充,“再说了,我害怕你又跑去泼我一脸的酒。”
回想上次自己泼了景少谦一脸酒的事,云皎失笑,来不及说什么,景少谦已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傍晚,云皎走向景府的后院,准备去用晚餐。在快到后院大门时,远远地看到仇洪良和李姨娘纠缠不清。
“媚儿,快回去,别耽误了我出门,听话!明天我买一支金簪送给你。”仇洪良跟李姨娘说话,是一半命令,一半哄劝。看样子,李姨娘在阻拦仇洪良出门。
李姨娘仍拉住仇洪良的衣袖不放:“就不回去,我不准你到那个地方去。老爷,你要到那种地方去找女人,你不喜欢媚儿了?”李姨娘撒娇,就是不松手。
云皎带领凌姑和晴儿、莲儿走近,想要将仇洪良和李姨娘忽视,是不可能的。云皎是装得若无其事,微微向这两个人点头示意。凌姑和晴儿、莲儿就没有这种从容,眼睛看向地面,以免看到拉拉扯扯的男女。
仇洪良尴尬地向云皎苦笑。李姨娘倒像是见到了帮手,冲云皎说:“夫人,你看我家老爷,居然要抛下我家夫人和我,到那些风月场去喝酒。我就不信,那些地方的酒就特别好喝,那里的女人就特别漂亮。”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拈酸吃醋的事更加难管。
云皎没有多想,一面闪身离开,一面应付:“这个,恐怕只有男人才知道。”
凌姑和晴儿、莲儿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巴不得云皎马上走开。几个人越过仇洪良和李姨娘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偏偏,离开的几人仍能够听到身后两个人的谈话。
“媚儿,快回去,我得出门了。再不马上赶去,翠红楼那里的酒宴可要开始了。”仇洪良在劝说李姨娘的同时,向她使个眼色。
李姨娘会意,用力地跺脚,大发娇嗔:“老爷,我就是不让你去。你前几天还说家里没有多余的银子了,现在又拿大把的银子去翠红楼喝花酒。老爷,我不依。”
“胡说。我没有拿家中的银子去喝花酒,今晚是景老爷请客的。这事你可不能对别人乱说。”仇洪良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隐隐约约地传送到云皎她们那里。当仇洪良看到云皎闻声站立,一丝奸笑浮现脸上,很快消失,他悄悄地掐了李姨娘一把,大声地命令:“快回去,再不听话,我可真的恼了。”说完,丢下李姨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姨娘冲仇洪良的背影嘀咕什么,扭身跑了。
云皎站在原地,细想刚才仇洪良和李姨娘的话,半晌,嘴角微微向上翘,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直想给仇洪良和李姨娘鼓掌。别人专程表演给自己看,不送上掌声有点失礼。
后面的三个自然也听到了仇洪良和李姨娘的话,看到云皎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都暗骂仇洪良和李姨娘两个人混帐。
“夫人,别理会他们,这种人吃饱了没事干,疯狗一样乱叫嚷。”凌姑上前一步安慰,担心云皎承受不了刚刚听到的消息。上次云皎找上翠红楼时,凌姑已经回凌家堡,事后才听人说起这事,她真担心会历史重演。
晴儿和莲儿也赶上前来劝说:“夫人,凌小姐说得对,他们是看老爷和夫人要好,成心挑拨离间的,老爷是不会到那种地方去的。我们不理他们,吃饭去。”
云皎知道这三人误解了自己,并没有明说。身边的人关心自己,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景少谦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明知那翠红楼是自己家的产业,也免不了猜测吧。还好,那个家伙事先说明了,让自己听到仇洪良和李姨娘的话后,仍能够保持心平气和。
“你们说得对。不必理会他们。走,我们吃饭去。”云皎甩甩头,似要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都甩掉。
凌姑和晴儿、莲儿看到云皎听说景少谦在翠红楼的消息,仍能够保持冷静,都感到诧异,同时也如释重负,簇拥云皎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景府的餐厅门口,卢夫人在向下人吆喝:“快摆放饭菜,该开饭了。”
手捧食盒子的下人们像聋子一样,静静地站在餐厅门口外。厨房的管事李妈不卑不亢地说:“卢夫人,得等到夫人来了,才能开饭。”
“夫人今晚有事,不来用餐了。”卢夫人是说得理所当然。景府的两位正牌主子都不在,轮到半个主子抖威风了。
景子政站在旁边,他向远处看后说:“谁说我母亲不来用餐,那不是来了吗。”
其他人听了,都向大院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云皎在凌姑和晴儿、莲儿的簇拥下,慢慢走来。再看向卢夫人,许多目光都含有深意。
卢夫人看渐走渐近的云皎愣住,反应过来后,怏怏地走入餐厅。
云皎进入餐厅,侍立在外面的丫头们鱼贯而入。摆放食物。
凌姑自行进入隔壁的小餐厅用餐。一般情况下,云皎要是在后院的餐厅用餐,凌姑就会在隔壁的小餐厅进食,如果云皎是在玉馨院用餐,凌姑就回到居住的秀春院去吃。
晴儿和莲儿则是轮流服侍。晴儿先跟随凌姑进入隔壁的小餐厅吃饭,莲儿先去服侍云皎。
餐桌上,云皎坐在正中的座位上,默然吃饭,她的前面,摆放几盘专门做给她的素菜和一碗骨头汤。
看到云皎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汤,卢夫人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仇洪良和李姨娘根本就没有将消息传给云皎。
卢夫人想,我得想个办法,把景爷在翠红楼的消息透露给她。
想像云皎得知景少谦在翠红楼风流快活的消息后,脸色熬白丢下碗筷去翠红楼找茬,卢夫人就偷偷地乐。问题是,要如何巧妙地把消息传给云皎,又不至于让她迁怒于自己呢?
卢夫人的头脑转个不停,连矮桌子上仇大公子叫唤都没有听到。
云皎饶有兴趣地看卢夫人,后者面对一桌子的菜肴时而皱眉,进而傻笑,正在做白日梦。云皎有心提醒一句,又害怕打断了别人的美梦。
仇大公子在矮桌子上连叫几声,卢夫人都没有回应,他就不耐烦地跑过来,抓住母亲的胳膊叫:“母亲……”后面的话,被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卢夫人猝不及防,是连碗带饭掉落地面,碗碎了,饭粒洒了一地。
正苦于无从开口的卢夫人机灵一动,冲大儿子眼睛一瞪,厉声叫骂:“你不坐那边吃饭,跑过来闹什么?你父亲不是好东西,你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
侍立在身后的下人们是面面相觑,不就是摔了一碗饭么,这样夹七夹八的骂孩子,显得小题大作。两个小丫头走来,扫干净地上的饭粒和碎片。
云皎也是深感诧异,看到仇大公子嘟着嘴回矮桌子上,有心要劝说两句,想到卢夫人似乎在趁机发泄对仇洪良的不满,别人家中的事,少介入为佳,于是仍是慢悠悠地喝汤。
要演戏,没有人配合不要紧,关键是有观众欣赏就可以了。
卢夫人不因为云皎的冷淡而退却,她愤愤地向云皎说:“夫人。男人都不可靠,真没有说错他们。你看这个,纳了一个年轻的小妾还嫌不足,还要跑去翠红楼去喝花酒。”
卢夫人恨恨地瞪仇洪良平日坐的椅子,想像仇洪良坐在那里,用仇恨的目光把仇洪良宰割。
翠红楼!云皎兴致浓郁地看卢夫人。
这一家子轮番上场,生怕自己不知道景少谦在翠红楼。反正吃饭后没有事可干,不妨逗他们乐一乐,权当消遣时间。
景少谦平日坐的椅子让云皎坐了,云皎没有椅子可以瞪,唯有看向餐桌上方的空气,神色狐疑:“我家老爷没有回来吃饭,不知道这个浑蛋跑到哪里去了。别是也跑去翠红楼喝花酒了吧。”
卢夫人自以为云皎进入了自己的圈套,心中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她故意回顾身后侍立的人,压低声音说:“听我家老爷说,他去翠红楼就是你家老爷请客。”
咳,景老爷又去风流快活了。
“不会的,我家老爷跟我保证过,不再去那些风尘之地了。”云皎望对景少谦的洁身自好是信心十足。
“夫人,越是作过这种保证的男人,越爱偷腥。”卢夫人是不以为然,一副过来人的经验丰富。
云皎沉默,看似在思索景少谦是否会在外偷腥。
“夫人,景老爷肯定是到翠红楼去了,不信你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卢夫人极力挑唆云皎,到翠红楼去找景少谦。
侍立在身后的丫头媳妇们脸黑,好端端的府上,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云皎把筷子重重地拍到桌子上,就在卢夫人以为云皎要怒发冲冠地跑去翠红楼时,云皎稳坐不动,愤愤地说:“我去找那个浑蛋干什么,我才不找他去。卢夫人你说得对,男人都不可靠。我现在有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以后我只要花心思找银子,抚养我的孩子。其他的,我一既不理。”
赌气似的,云皎端起眼前的骨头汤,一口气喝光,满足地轻叹一声,抚摸日渐隆起的腹部。
侍立的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能平安无事,最好!
卢夫人傻眼,继而轻叹:她变聪明了!
半夜,景少谦蹑手蹑脚地进房,悄悄地上床休息。
“老爷,你回来了。”云皎根本就没有睡着,替景少谦掀开被子。把头埋进宽阔的胸脯里,感受男性的雄浑和强壮,云皎的心底一片温馨。为什么,这强壮的身体上,除了浓浓的酒气,另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解开扣子嗅赤luo的肌肤,那种香味依然存在。
云皎心中警铃大作,小狗似的吸鼻子:“老爷,你身体上怎么会有一股异味?”
“夫人,我喝了一晚上的酒,当然有酒味了。”景少谦不以为然,说得相当轻松。
“不对,不是酒气,是香味。”云皎小狗一样不停地在这宽阔的胸脯上嗅来嗅去,得出结论,“是女人的脂粉香气。”
“胡说八道。”景少谦惊得差点要翻身下床,愣愣地看云皎很久,才醒悟地说:“可能是那些女人靠得太近,脂粉飞到了我身体上。我从那些地方回来,是应该先去淋浴,免得熏坏了夫人。”
不等云皎答话,景少谦匆匆忙忙下床。
“你这个浑蛋,去死吧。”云皎抓起景少谦的枕头,向他掷去。
景少谦转身接住枕头,放到椅子上,走到外面去了。
听到景少谦在外面叫晴儿和莲儿抬热水来洗澡,云皎气得擂打大床,咚咚地响。回想自己怀孕以后,两个人已经有几个月不亲热了,在未怀孕前,两人几乎是夜夜*宵。这个精力过剩的家伙,肯定是熬不住,公私兼顾了。
景少谦淋浴回来,看到云皎正面向墙壁哭泣。
“夫人,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在喝酒时那些女人靠得太近,蹭了一些脂粉到我身体上。”景少谦凑近云皎,表明自己的清白。
云皎哭得更厉害,用力推开景少谦:“谁相信你的鬼话。”
要不是有肌肤之亲,女人的脂粉不可能跑到男人的身体上。
“夫人,相信我。”景少谦的话,显然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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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皎不时在景少谦身体上发现其他女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两个人间的关系就紧张起来。
一天深夜,云皎朦胧中翻身,在迷糊中感觉到不对劲,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床的外侧,空荡荡的没有景少谦的影子,伸手摸床仍有体温。云皎估计景少谦是去小解了,没有在意,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好久,景少谦仍没有回床休息。真是奇怪,这三更半夜的,景少谦能跑到哪里去呢?
云皎心中的疑问是越来越大,再也睡不着了,披衣下床看个究竟。
十五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洒下清辉,院子里一片明朗。初春的夜晚,寒气逼人,云皎站在房门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影子,西侧有一个房间的灯光仍在亮。
这三更半夜的,谁还没有休息?
在云皎的印象中,玉馨院里只有自己有开灯休息的习惯。拉紧外衣裹住身体,云皎悄悄走近有灯光的窗户。就听到里面传出现男子暧昧的喘息和女子做作的呻吟。在这寂静的夜晚,这种声音格外刺耳。
云皎的头脑一片轰鸣,她想起来了,这是莲儿的房间。里面喘息的男子,除了景少谦,再无别人,云皎对这种声音是熟悉不过了。
云皎一下子回到了寒气逼人的三九天,难以忍受的寒气笼罩了她的全身,彻骨的寒意让云皎身体僵硬,胸口胀得快喘不过气来。记得怀小子轩的时候,云皎在书房里也曾把景少谦和丫头堵在床上。
这是又一次赤luo裸的背叛,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跟自己的贴身丫头鬼混。
云皎感到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连忙伸手扶墙壁,避免栽倒地上。
隔壁的房门打开了,晴儿快迅地走到云皎身边,搀扶云皎,低低地叫唤:“夫人。”有灯光的房间里传出暧昧的声音,让晴儿听得面红耳赤,要不是正在搀扶云皎,晴儿肯定会掉头就跑。
亮着油灯的房间里,赤身裸体的莲儿躺在床上,浑身汗津津的,痴迷地望忙于穿衣服的景少谦:“老爷,你以后还来找奴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