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苍舒吼道,原来云童仙要趁简狄腾空之际施展毒针。
“卑鄙!”怒骂一声后,将三根毒针扬手甩向云昊。
“啊!我要死了!”一直躲在云童仙身后的公子哥如打了鸡血般狂颠乱跳,说话竟流利多了。
“昊儿,在发髻里,没事……”云童仙慈眉善目地安慰道,摆手成风,三根毒针从云昊发髻里飞出,跌落在地。
简狄见差点遭人陷害,柳眉一拧,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手中的皮鞭便直愣愣朝云童仙扑去。云童仙一个侧翻滚,躲开了第一鞭,继而腾空跃起接住小厮抛过来的利剑,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苍舒冷眼旁观,心中暗忖,整件事情貌似没那么简单,龙族公主虽然是一块冰疙瘩,还有点刁蛮,但还不至于因为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在大街上肆意胡来,让各族生灵万物看龙族的笑话,苍舒隐隐觉得蛇族也在其中扮演了某种微妙的角色,但吉凶未卜。
简狄秀眉荡春风,回眸看了一眼苍舒,见其脸上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大为光火,“喂!赌注都快输了!”
苍舒不知走了哪门子邪路,竟在简狄面前低眉顺眼起来,对着云童仙父子冷傲地瞟了一眼,“过来单挑!”如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阎罗判官,朱笔一挥就能让敌手在人间彻底蒸发。
见苍舒如此嚣张,云童仙大手一挥,来了一记凌空霹雳掌,苍舒见状,以右肘护身,脚底生风,横空一脚朝云童仙大腿部位踢去,速度快到云童仙还未及反应就已单膝跪地,正面朝向简狄,作揖拜状。
“赌注又赢回来了!”苍舒一脚踩在跪倒在地的云童仙肩上,不动声色说道。
简狄女王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苍舒,冲云昊勾了勾手指,销魂难耐,宛如妖姬重生。
“昊哥哥,你愿意娶妹妹吗?”柔媚的声音让云昊不住地哆嗦。起先点头,然后就不住地摇头,脸上的表情从喜悦到不解,再到惊恐,愣愣地杵在那里,厚厚的方唇一张一翕。
“哦~~是被妹妹吓坏了吗?”声音越发柔软动听,云昊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脸庞僵硬,嘴唇摆出无数个造型,愣是一句话也没蹦出来。
“好,姑奶奶也不想嫁给你!”说罢一掌推开云昊,云昊如找不到方向的失衡陀罗,左右打转之后,仰面横躺在地,活脱脱成了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般,如软趴趴的烂泥,身边的小厮赶紧扶起。
“烈女终于正常了,”苍舒腹诽,凌厉的眼神扫过云昊,颇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意味。
“童仙老儿,知道我是谁了吗?”简狄再次发嗲,脚却使劲,狠狠将杨童仙的背踩成了凹进去的佝偻状。
“你是简……简狄公主!”云童仙早已三魂吓走了七魄,平常的颐指气使荡然无存。
“听到云昊刚才的说话了吗?”简狄再次变成冰块脸,成为了索命妖孽。
“听到,听到,小人不敢高攀!”云童仙三拜九叩,连声说道。简狄对苍舒使了一个眼色,满是戏谑和挑衅。脚底松动了一点,身下的云童仙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在准备起身时,简狄俯身对他耳语:“水蟒神是我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云童仙再次大惊失色,简狄则若无其事起身,笑靥纯净如莲花。
“堂堂龙族公主竟如此仗势欺人!”一位人群中的少女扬声说道,只见她蒙着白纱,整个脸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浓重的粉黛掩盖了本来的容貌。
“哈哈,我们是在公平交易,姑娘是明眼人,难道看不出来吗?”简狄笑容优雅,甚至比白衣女子还要圣洁。
“闷葫芦,你说,谁仗势欺人了?”简狄矛头一转,直指苍舒,而苍舒正在神游于简狄无暇的表情中,对此当头棒喝竟茫茫然没有反应。
“赌注!!!”简狄冷冷说道,不过带了点娇喝的味道。
“瞎子也能看出来公主是在交易!”苍舒沉声说道,他紧紧盯着白衣女子,觉察到其中一定暗藏玄机:这女子看似柔弱无骨,内力平庸,却能几度跟踪自己和简狄而不会露出丝毫蛛丝马迹,一个身影从脑海中闪现,“琼珠!”冷峻的剑眉中涌现狠厉的杀机,冷声质问:蛇后命你出蛇宫?话语中似对白衣女子的身份有几分把握。
白衣女子避而不答,目视远方,幽幽说道:“龙王爷来了,我是谁重要么?”
简狄秀眉紧拧,腹诽道,能把龙王这个煞神招来的,留着也是与我水火不容,不如…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冷血的杀气,不想正与苍舒的眼神相撞。
“还不快走?”见简狄有心恋战,苍舒上前拉住简狄的胳膊,作势腾空逃逸。简狄却如鹿撞般躲闪,转而一副冷傲的表情:“我们比比谁的遁天功好。”
“女儿好雅兴,竟和蛇族少主切磋上了,”未及二人逃走,龙王已乘坐翼鹰列队的空中轿辇赶来,一阵飒骨的阴风袭来,吹动了简狄腰襟处的紫铃,拿勾心剑的右手微微向后拉直,眉心阴冷,父女厮杀箭在弦上。
苍舒站在简狄身边,轻轻触碰简狄的左边玉臂,一阵缓缓的热流蔓延至其天井穴,而后散发至周身,简狄稍稍镇静,握剑的右手逐渐回归右腿侧边。
“糟了,白衣女子不见了。”苍舒四下寻望,白衣女子却如白色幽灵般消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龙族和蛇族尚无此等顶级遁术,莫非番外异族在龙蛇两族斗得无暇分身的时候悄悄崛起了?
此时的云氏父子视龙王为救星,几乎连滚带爬到龙王脚下,云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即便是口不择言,想要破口大骂也不得,急着抓耳挠腮的架势颇为滑稽,无奈只能颤颤巍巍指着苍舒和简狄的方向,眼神愤愤不平又不敢太过嚣张。与之相比,云童仙则要沉稳得多,一只手按着云昊气得发抖的肩膀,一只手恭敬地伏地,整个上半身贴住地面,似乎在对地府神仙请安:“老朽无才无德,凭借一颗忠心方得龙王爷庇佑,虽事事谨小慎微,但仍触怒简狄公主。老朽一把白骨将入黄土,即便受公主鞭挞也毫无怨言,唯一心愿就是想要听听公主给老朽立的罪状,那臣就死而无憾了!”云童仙巧舌如簧,言辞恳切,让人无法与刚才嚣张狠辣的表现联系在一起,连龙王暴怒时额头激起的青筋似乎也有点松弛了,不过,下一秒的唇枪舌战却绵绵地够龙王以及云氏父子喝一壶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该死?”未等简狄发话,苍舒狠戾言道。正午的明朗阳光下,苍舒高大挺拔的身躯如沐光环,犹临神眷顾,简狄不知不觉看得出神,深邃的五官好像精工打造,剑眉倒竖,戾眼圆睁,鼻梁高耸,薄唇微张。话虽简短,却字字将龙王及云氏父子的面子扫落得一干二净。
简狄冷笑一声,没有否认。“云公子,你愿意娶我么?”转圜间又是一副媚眼如丝,丝毫不顾苍舒大吃飞醋的皱眉。哪知云昊这么不经吓,硬是生生地躲到云童仙身后,紧紧抓住云童仙的衣角,上下牙齿抖地咯咯作响,嘴唇也出现发紫的迹象。龙王见状,摆手称:“既然贤侄身体抱恙,二人婚事就从长计议。”
云童仙一听,哪肯作罢,跳出来便是一通老泪纵横,“小儿虽然口吃,但其智力一点都不差。简狄公主的只言片语都可以令小儿视若皇命,其对公主的爱慕之心天地可鉴,还望龙王成全。”
简狄腹诽:“哼,老匹夫,你这个弱智儿早死早超生,嫁给他不是守活寡就是成寡妇!”苍舒突然仰天大笑,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加泼妇表情,勾着兰花指,叉着腰,劈头盖脸骂道:“就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恐怕娶了公主也只能当摆设,金贵的公主到时候守了活寡,你们云家谁来开枝散叶?要我说,别急着冲喜了,当心冲喜冲出人命来,到时候喜事变丧事,龙王灭你族人都是轻的!”
此时,简狄圆满了,自己如局外人般欣赏着龙王和云氏父子赤橙黄绿青蓝紫般不断变色的臭脸。
龙王羽驾落地,视仍跪在地上的云氏父子为无物,大步走到苍舒面前,龙王火焰般的头发微微颤动,粗壮的眉峰也在怒气的沾染下剧烈地抖着,虽然年过五旬,双腿坚实有力而微微外张,时刻都在防御可能出现的任何危机,只要有不识时务的,丁点活命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
简狄如瘦弱的鸟儿般躲到了苍舒的身后,双拳握紧,沁出了丝丝汗珠,苍舒眉头蹙起,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心疼“美傲如斯,坚决如铁的堂堂龙族公主竟然‘不战而降’?”苍舒轻拍简狄的玉手,怎知简狄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和傲气,如受伤的小兽般无助地哆嗦,满脸乞求,乞求带她离开这炼狱般的魔窟。
“苍舒公子,龙族的家事你也要管?你也敢管?”龙王尽力平息怒气,微微失控可能就会吹胡子瞪眼,创造一场血腥杀戮,云氏父子则在一旁幸灾乐祸,龙族公主不是非娶不可,云氏的面子却宁死都不能丢。
苍舒平静对视,眼神中尽是不屑,龙王想象中的惊骇、懦弱并未出现。龙斟寻掌握天地间生杀大权,蛇族虽崛起迅速,但就实力而言,仍远非龙族对手;简狄公主虽然冷傲,但深得外公杨不清喜爱,不救肯定不行,他日怎求外公救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不知外公为什么会对蛇族如此寡淡,但自己不能不念及外公授业解惑、教习武功的付出。
苍舒屏气凝神,默念心法,刚才还湛蓝如洗的天空顷刻间布满了灰黄色的网纹,惊散的人群四处逃命。云昊霎时也六神无主,差点跟着人群此处逃窜,云童仙恨铁不成钢地在云昊脑门上扇了两巴掌,想骂又骂不出来,空空张了半天嘴,便使劲拉着云昊躲到了墙角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时不时探出脑袋看看战况,这股邪风来得太古怪了,当今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能呼风唤雨,即便是巫蛊之术也仅仅是唬人而已。
飞沙走石不断蔓延肆虐,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简狄突然昂首振作,丝毫不畏惧这股邪风,随时准备变成真龙与之决斗。
龙王则原地不动,是人为是鬼魅尚且不知,自乱阵脚只会遭人毒手,所以就出现了一幕滑稽的场面,堂堂万物之灵的龙王“沐浴”在邪风中竟然画地为牢,任凭狂风呼啸,跳动地石头砸在身上也不躲闪。
天空中灰黄色的网纹渐渐压低,透过空气中的焦黄朦胧中出现了一只吐着巨大红蛇的怪物,尖滑的头颅灵活地扭来扭去,两侧的眼睛如快要油尽灯枯的红灯笼,发出熹微的红光。苍舒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有一种难以克制难以名状的兴奋想要飞上去与之共舞,但龟裂的皮肤传来刺骨的疼痛,粒粒飞沙植入刮得生疼,而这仅仅是个开始,肿胀的肌肉仿佛要吞噬掉原来的身体,骨骼似乎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好像在费力地蔓延加长。身体的疼痛让视觉、听觉、嗅觉一再降低,依靠仅存的一点点理智,苍舒如擎天柱般立在天地间,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没有目标的无头尸。疼痛达到巅峰的时候,苍舒一再晕死过去,唯一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信号是那双纤纤玉手,尽管狂风肆虐,稍稍分神便会卷入风中被狂沙绞成碎片,但简狄柔软而有力的依偎牵绊,没有丝毫紧张,只要怪物来犯,便要斗破苍穹!
此时的龙斟寻早已不复往日的半点威严,趁红眼巨怪没盯上他之前便早早飞走,而云氏父子也傻傻地窝屈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如没有主人收留的丧家之犬般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剧痛还在持续,从胸口,臂膀蔓延至全身,苍舒眉头紧皱,尽量控制抽搐的频率,剧痛达到巅峰时,苍舒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声音,直到从齿缝中渗出鲜红的血丝才知道舌头已被咬紧的牙关磕破。最初的兴奋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当务之急是静静等候红眼巨怪的离开,因为即便二人联合起来,也明显不是这只巨怪的对手,实力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决双方,莽莽撞撞地飞蛾扑火实在不明智。简狄似乎看懂了他的心事,柔软的身体贴地更近了,冷傲的公主仍然保持自卫的姿势,如临大敌,才能彻底激发她的好战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