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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听到了吗?是家的方向。”冷凇嫂心悸地问。“嗯,是二代的哭声,绝对没错,一定出什么事了,快回去。”说完,杨嫂顾不得那些随波漂逝的七七八八的衣物,拉起一直发愣的冷凇嫂就往冷凇嫂家跑去。

等赶到那儿一看,她们当场就惊呆了——直冲云霄的熊熊烈焰正如传说中那疯狂舞动着的巫妖,满脸狰狞地毁灭着挡在它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的冷凇嫂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样天寒地冻的鬼天气里,自己家那间堆柴火的木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着起火呢?这难道又是诅咒搞的鬼?而且那仿佛愈燃愈兴奋的火焰好像来自幽冥地狱,不仅闪烁着妖异凄艳的红光,还透着一种邪乎诡异的紫蓝色光点。不容多想,她硬着头皮向那间传来小黄炎哭声的卧房冲去,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绝不能再失去什么了。如果小黄炎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绝对不活了。贼老天呀,你咋就那么不长眼呢?说也奇怪,当冷凇嫂刚刚冲进房间时,火势在一眨眼之间就突然停止了。紧接着,小黄炎的哭声也平息了下去。冷凇嫂和杨嫂她们二人都以为自己长生了梦幻空花般的错觉,但那被烧得塌陷下去的小木屋以及一地冒着袅袅青烟的焦炭以铁一样的事实告诉她们,眼前所见的一切的都是真的。她们简直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在心间听到小黄炎那神秘莫测,不可思议的哭声,场面将会变成什么样。

有一种声音,叫天音。它能让心中不宁静的人宁静下来,它不因波荡而传播,而是徘徊于心与心之间。没有乡梓,也没有归宿,只是游走在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旅程上。那次,小黄炎那撩人心弦的哭声真的捕捉到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般仙踪难觅的天音,并与之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冷凇嫂不得不感叹:宿命施在小黄炎身上的诅咒果然够强大啊,连这么妖异邪乎的鬼火也难以近他半步。他以后要经历的事还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事。面对迷茫的未来与那真的难以撼动分毫的命运之钟,冷凇嫂真的不敢奢望太多了,就连最低线的平平安安,她也没底气去祈祷了。一想起小黄炎他爹那断指的宿命与流血的诅咒,她的心中就充满了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恐惧,那种恐惧,肯定超过一般人在黑暗中对魔鬼的恐慌,也绝对甚于海鸥在暴风雨中对大自然的畏惧。

冷凇嫂拼命地摇了摇头,紧紧地攥着双拳,紧紧地闭着双眸,却看见——一个光着裸的男子静静地漂浮在一方不断溢出鲜血的长方形血池中。他闭目凝眉,一脸的庄重与肃穆,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用小红线串起的黄铜八卦印。更邪异的是,在若大的血水中,他的身边还依稀间沉浮着三个与他状态一致的男子,不,只能说是沉浮着的黑影。而且越往右边,那黑影就越显得模糊不清,仿佛沉在了血池的最底部。一根以碧血凝成的手指头粗细的长铁链斜穿过他们铁一般魁梧伟岸的身躯,把他们牢牢地串在了一起。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那方渗透着魔性力量的血池才是黑暗中唯一的存在。冷凇嫂猛地一下睁开眼,定了定神,天地又恢复了清明。

小黄炎爹娘留下的那套丝毫不破旧的院宅虽然没人住了,但冷凇嫂还是隔三差五地去打扫打扫。屋里的一切摆设还和过去小黄炎爹娘住着的时候一摸一样,只是不可避免地铺上了一层轻薄如纱的尘埃。她也曾问自己:“花儿谢了,叶子还在,但萎黄了;故人去了,屋子还在,但空虚了。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做?这么做还有意义吗?”但她没法回答自己,也不想回答自己,或许她本就是一个不想去回忆,却又只能活在记忆中的人。

在冷凇嫂眼里,眼前这空虚的家仍然算是“家”,因为只要还有小黄炎在,这个“家”就不会倒下,他将来一定能够再次组建起一个像样儿的家。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算作一个家的话,那么她的家也可以称得上“家”了。只要心中有爱,就能找到爱的归宿——家,她是这么想的。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她对“家”这个本是爱意浓浓的词儿的概念早已经模糊得云淡风轻了。

当万物初始之风席卷过遮绕着彩云的国度时,那似乎已经停止呼吸的枯树耳边便响起了来自远古的呢喃;当雪花的舞台被润物细无声的雨滴所侵占时,小溪便哗啦啦地唱起了那千年不改风韵的歌调;当似曾相识的飞燕又从千里迢迢的南方跨越万水千山而归来时,大地母亲便悄悄地给生灵们流入了一种叫希望的生生不息的力量。春天来了,那起初热比炼狱,而后又冰封千里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在造化的手中,那些脆弱渺小,但却顽强坚韧的生命之所以生生不息,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把这被诅咒的宿命看作轮回的使命,更因为它们在每一个轮回都播下希望的种子,一次一粒,从不因总是没有“结果”的结果而放弃过,总有一粒能够生根发芽,就像那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离离原上草。做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人靠希望活着,就像鱼儿靠着水活着一样,而希望又靠着活着的人而存在。

对于一株真正笃信希望,而不单单只有憧憬的桑树来说,只要心中那困在黑暗之中烧的火焰不因现实的冰冷而寂灭,自己终究能够面对几百年的风霜雨雪而成为一个傲然屹立在宿命面前的巨人。

小黄炎家门口前的那株已经长到近两个成年人高的桑树和这个村子里所有人一样,经历了一个可怕而又难忘的冬天。它那曾经苍碧如玉的绿叶早已埋葬在了足以埋葬一切,包括记忆的黄土之下,只有那不算粗壮的干瘪枯黄的树干在北风中微微摇颤,它在用肢体语言向仓促袭过的风诉说那冬天里的悲剧,虽然已经如过眼云烟般烟消云散了,但它还是执着地坚持要说下去。当那股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暖意把它水泄不通地包围后,它便知道:春天又来了,命运的齿轮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转动。它挺拔而又伟岸的躯躯体,刻着一圈套着一圈的年轮,那是岁月齿轮留下的痕迹吗?于是,它烧起积蓄了一整个冬天的希望之力,吐出无数撮嫩绿或浅黄的小舌苔,贪婪地呼吸着春天里混杂着泥草味儿和芬芳花香的空气。它至今不过经历了十个左右的春天,但却仿佛亘古以前就已经站立在了那里,历尽沧海桑田而不移分寸,它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或许能修成一个千年树精,又或许明年的秋天就枯死了。但它真的不在乎这个,只要今年能挺过那扼杀一切生灵的冬天就好了。它只想今年的事,而不想明年的事,因为明年和对于今天而言的“明天”一样,都是很遥远的。就像一个渴望长大的孩子,只要每天都能长大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人生,或者说活着,就是真实的。

它也不曾想过要长生于世间,因为它明白:世上最抑郁的树莫过于长生树了,伫立在万古不移的方寸之地,看垂死而不挣扎的蝴蝶安静地飘落在地,看枯黄的树叶跳着欢快的舞蹈归向黄土的怀抱,自己却不得解脱,只能祈祷那千年等一回的赐死。同样,人世间最孤独的人就非不死不灭的人莫属了。那只手撑天,无所不能的天神便是最抑郁的人,人们称之为天人,可只有成为了神的人才知道神的悲哀——天人其实就是天生注定一生孤苦零丁的神人。内心的孤独往往会点燃嫉妒的怒火,灵魂上极度空虚的神嫉妒人虽短暂却充实的人生,所以他,或者他们弄出一种叫宿命的东西的东西去捉弄看似如蝼蚁般渺小的世人。可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无道则当诛,神因黎庶心中的信仰而超脱于轮回之外,当然也会因众生的意念而毁灭于原始的混沌之中。

当世人不堪忍受那生生世世被注定的命运,而发出“时日曷丧,宁及汝皆亡”的诅咒时,苍茫的大地之上便爆起一道由怨力凝成的直贯天地间的神光,没有人能揣测出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包括天人与神人,或许连那最神秘,最伟大的“存在”都要为之惊悚。默默地轮回着,悄悄地积蓄着,静静地期待着,怀抱着穿石之梦想的滴水经过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坚持,积攒起点点滴滴的力量,看似微不足道,几乎可以省略为零,但浩瀚的大海不也是由点点滴滴水汇聚而成的吗?最终某一滴水伴随着清脆的嘀嗒声穿透了已经薄得等若没有的石底,它为在它之前无数滴粉身碎骨却无怨无悔的水实现了“水滴石穿”的夙愿。其实就算它不是那滴最后完成最后一步的水,它也丝毫不会遗憾,因为只要穿石的意念不灭,就终究会出现“那一滴水”。同样,只要希望之火被代代相传,那么代代被诅咒的宿命就终究将终结在某一代人的手中。对于那株年轮尚少但树心已老的桑树来说,无数的桑叶总在春天里某个吹着凉风的夜晚吐出嫩芽,那是它们与春天约定好了约会,又总在瑟瑟秋风中卸下干枯的躯体,那是献给滋养了它们的大地母亲最后的祭品。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似乎也在积蓄着什么。故人已去,如今那迎来又一个春天的桑树唯一能做的是,给故人之后投下一片能够遮风挡雨的树荫,留下一个欣欣向荣的童年。

冷凇嫂本以为那株不怎么高大的桑树早已冻死在了去年冬天漫无边际的霜雪中,可它的的确确挺了过来。看着满枝又嫩又可爱的绿芽,冷凇嫂感觉自己已习惯了疲惫的躯体突然充满了活力与精力。她仿佛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苍天巨树,或许那桑树吐的本就不是芽,而是数不清的希望源泉。她不禁感触,昂首自语道:“生命因不服从而美丽,曾经傲然独得的我也拥有这种不服从的力量,可我后来把它弄没了,或许我该向你好好学学了。”她怀里的小黄炎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语,他伸出微微攥着的小拳头,在虚空中朝头顶那长满嫩芽的枝干晃了晃,好像想要把整个稀疏的树冠扯下来,嘴里还依依呀呀地说着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小黄炎似乎前世与那株桑树原本就认识,只不过今生一个轮回为人,另一个转生为树罢了。冷凇嫂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她小跑着走回房间,先把小黄炎放在榻上,又弄了两根麻绳把摇篮的环串起来,挂到那株桑树最粗壮的一段树干上,最后她把小黄炎轻轻地放入垫着软绵的摇篮里。这样,小黄炎就可以静静地与他前世的故交作心灵上的沟通,魂灵上的交融了。相互倾诉着彼此被诅咒的宿命以及每一个轮回之世所上演的悲喜剧,既然上辈子同是上苍被流放的天涯沦落人,那么这辈子的相逢又何必非要真的相识呢?就算是刻骨铭心的感情,在岁月的滔滔大河中沉沦一世后,也只能淡化为似曾相识的回忆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对于一棵树来说,那株不过丈许高的桑树尚处于幼年阶段,对于一个几十年恍惚之间匆匆而过的人来说,小黄炎也还只能算是一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竹笋。因此,那种深层次的精神交流完全是在小黄炎和那株桑树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有两个灵魂上不死不灭的灵魂在操纵者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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