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扇门,不管门内是荒草丛生还是百花暄妍,我们总要打开这扇门,轻轻走进去,探听时光里那些令人心动的情节。是的,总有一些情节在如水如雾的时光里漂浮着,触手之际,却又趋于迷失;总有一些情节被深锁在历史的门内,我们甚至连打开的钥匙都找不着,我们看不到那些逝去时光里最绚烂的花朵、最唯美的画面,我们只是沿着历史的掌纹慢慢地走,慢慢地找寻,然后在漫漫的沧海桑田里,找出一些残留的气息,再慢慢拼凑,拼凑成遥远的绝响。
有一些生命如尘埃一般,在浮浮沉沉的时光里悄悄经过,匆匆飘散,结局总是天涯的寥落,或者孤冢的荒芜。其实时光走过之后,一切都已经荒芜,有时候甚至连刚刚经过指尖的昨天也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丝默然的气息缓缓落地,让人徒然叹息。
其实,在长长的岁月里,每一个生命都只是尘埃,都只能悄然地来,寂然地去,带不走一片云彩。可远在时光天涯的我们,还是希望在推开那扇时光之门的时候,惊喜地看到梅花映雪,看到流霞漫天,或者,看到一个身影,影影绰绰,摇摇曳曳,从回廊那里经过,回头宛然一笑,然后消失在时光那头。如此,纵然时光荒芜,也不枉了推门探看一回。
那些远去的时光里,多少英雄沉默了,多少王侯将相沉默了,多少鼓角铮鸣沉默了。只是当我们回首的时候,仍能记起那些响亮的名字,那些沉重而曲折的故事,我们还能从那些遥远的情节里打捞到些许温暖。而另一些名字,比尘埃还细小,比水滴还轻柔,比雪花还冰凉。她们甚至连名字都是冰冷的,历史给她们的,只是冷落和嘲弄。如所有微小的生命一样,她们在人世间悄无声息地来去,无人为她们送去哪怕一丝的温情。可她们真的在那些时光的片段里存在过,那些曾经的繁华深处,有过一些殷红的情节,我们应当记得。她们不似英雄,纵逝去也有残光留于世间;她们不似王侯,纵远去也有墓碑立于尘土。她们只是默然的生命,从云里来,到斜阳去,来得凄凄凉凉,走得冷冷清清。
烟花女子。这是她们的名字。恐怕只有最温情的人才会发觉,原来这个名字是这样唯美。幽暗的夜空,除了那几点星光带给我们温暖,我们都还记得,那些偶尔绽放的烟花,曾带给我们无尽的欢喜。不是什么生命都配得上烟花二字;不是什么生命都能与绚烂的烟花相媲美。世情虽冰冷,却为那些生命送上烟花女子的名字,也算是温暖了那些遥远的记忆。
无论如何,那时的夜空是暗淡的,灯光是微弱的。她们在历史的角落里,在属于她们的阁楼上,抚着琴、捧着月光,或许还有几行诗,或许还有几句唱词,或许,还用纤手拿起画笔,在苍白的时光上轻描淡写几笔,把那寂寥的时空,点缀得绚丽多姿。她们时常凝眸,看日升月落,感叹着尘世间苦海无边。她们只是烟花段段,在长夜里默默升起,摇曳出夜空最美的风景和姿态,然后倏然间散去,只留惨淡的痕迹,让后来温情的人们去遐想。
当然,历史毕竟是冰冷的,尘世总还是淹没在云烟里,人们在惊叹过烟花的奇美之后,很快就忘记了那美艳绝伦的风景,毕竟,瞬间的美丽,改变不了人心的无常,更改变不了沧桑的冷漠。烟花女子纵然美丽,却是最低微的生命,俗世的樊笼里,人们总是投之以冷眼,更让她们显得孤寂和寥落。
烟花易逝。只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人叹息无限了。方才还是五彩的烟花绚烂了整个夜空,转瞬间就只剩下孤单的身影,伫立在茫茫尘世间,独自承受长夜的寂寥。最好不要在寂寞长夜里爱上烟花的美,否则就会陷入烟花逝去的伤。当那时的琴声远去,诗书已遍寻不见,烟花只剩曾经,那些柔肠百转的心思,伤春悲秋的叹息,还有那些令人心碎的故事,都归入了时光的海洋,偶尔泛起几片浪花。世情冰冷,不能为那些烟花建一个冢,立一块碑,可她们真的曾经绚丽过人间,她们是最美丽的烟花,散落在尘埃和时光的深处,如果你有幸推开那扇时光之门,看到那些身影,听到那些琴声和叹息,一定要轻轻地移步,莫要惊扰了那寂寥而冰凉的生命,莫要打断时光远方的韵律。
时光那么远,沧桑那么凉。烟花易逝,可至少,她们曾经是夜空最美的烟花;至少,尘世间有过那些名字,有过那些情节,值得我们回味。生命本就易逝,只是那些纯粹而绝美的生命,似乎更加容易破碎,碎落一地后,留给时光来掩埋。走到时光的彼岸,若经过那些女子的门前,你是否也会暗暗地感叹一句烟花易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