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君子协定
次日一早,子舒出现在安陵街头。他化装成乞丐,左手拿着一只陶钵,右手拿着一双筷子,沿街走来。一边走,一边用筷子敲击陶钵,口中不停地喊道:“伍桓,我是周龙,你在哪里?伍桓,我是周龙,你在哪里?”
不少人好奇地驻足观看,一个老妇端着一碗饭从屋里走出,把碗递给子舒。子舒并不理会,继续走着、喊着。
这时,在寝丘的大墓坑里,伍桓、子鹫和文素在一起讨论如何逃生。从昨晚起,秦兵已经在沿河一带布下了固定哨和游动哨,不让人靠近。钓鱼台也有秦兵把守,形势变得严峻起来。
伍桓说要想办法将秦兵引开,子鹫问:“你是秦王吗?”
“不是。”“那你是站岗的秦兵吗?”“也不是。”“你什么都不是,他们能听你的?”“我说过了,要想办法。”
子鹫耸耸肩道:“你的办法虽然多,但没有几个是管用的。这次,希望你能想出一条妙计。”
伍桓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子鹫说:“你最好快点想,十余丈长的地道,不是一锄头就能挖通的。时间一长,走漏了风声,你就要和唐雎先生做伴去了。”
伍桓火了:“你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你信不信?”
子鹫最爱拿伍桓开涮,目的要把他弄生气,以此为乐,子鹫吃吃地笑了起来。这时,尚喜来到坑底,问伍桓:“先生,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名叫周龙的乞儿?”
伍桓一怔:“是啊。”
“他是你什么人?”“他是我的义子,怎么啦?”“他到了安陵,现正在四处找你。”
伍桓一惊,这个时候,子舒怎么会来找我?子鹫问:“你什么时候收了个义子,怎么没听你说过?”
伍桓肯定,子舒此时来找,必有大事。他立即化装一番,带上斗笠遮面,走出墓坑,让尚喜把周龙带到子鹫家去。
子舒坐在树下,一边敲碗一边喊着。尚喜走过来,低声道:“别喊了,伍桓要见你,快跟我来。”
尚喜领着子舒来到子鹫家里,引进门后,出去把门关上。
伍桓上前,跪下道:“伍桓叩见公子。”“快起来,坐下说话。”子舒将他扶起,两人来到榻上坐下。当得知子舒来意后,伍桓告诉他:“宫错下落不明,我们也在找他。”
子舒说;“我相信你的话。其实,说我为宫错而来,不如说我为豫州鼎而来。请你实言相告。”伍桓答道;“如臣实言相告,就有负于安陵;如我谎言诡词,那就有有负于公子。请恕臣避谈此事。”
“你已经告诉我了。”子舒笑道,伍桓一怔,子舒接着问;“唐雎先生已辞世,对吧?”
“此话从何说起?”
“祸从口出,答案就在你所说的‘有负于安陵’。因为你深知,一旦我父王得知唐雎已死,就会立即纵兵屠戮安陵。如果祸从你口出,你将有负于安陵,我说的对吗?”
伍桓自知说漏了嘴,惊得面容失色,慌忙跪下道;“望公子以我们君臣情义以及安陵数千苍生为念,万勿将此事泄露。”说罢连连磕头,撞地有声。
子舒沉下脸来:“你说此话,证明你对我不信任,你也是燕太子丹。”伍桓仍磕头不止:“面对我者,乃秦公子,非田光也。”
“好了好了,起来吧。”子舒制止他,又说:“行了,我可以弭口无言,封住自己的嘴。但你必须将豫州鼎献出,以此来作为交换。”
“秦王已知鼎与人同在,一旦献出了宝鼎,他难道不问唐雎吗?”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要设法尽快让百姓们逃离此地,其他的,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做到这些,剩下的全靠你们自己。”
“豫州鼎对于安陵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数千百姓的性命。我可以将豫州鼎献出。但是,献鼎之前,必须要让百姓们逃出安陵。为此,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我们是君子之交,我们的交易也是君子交易。只要你献出宝鼎,我愿鼎力相助。你说吧。”
伍桓便把钓鱼台的发现都告诉了子舒,同时又自己的想法相告,即请他设法把沿河一线特别是钓鱼台的岗哨调走,以便使全体百姓从地道口进入水下通道逃生,“.......待百姓们全部逃离之后,公子便可以将豫州鼎取出.......”话音未落,子舒当即答应“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伍桓又说:“.......我只是担心,百姓们逃离,秦王会怪罪公子。”
子舒摆摆手说:“这你不必担心,百姓们逃离安陵,并无证据证明与我有任何干系。再说,得到宝鼎,父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我呢?”
于是,两人达成君子协定,子舒决定留下来。伍桓告诉他,这间屋子可供他栖身。另外,如有什么事,这里就是联络点。
秦王惦记着儿子,站在营门前,翘首远眺。赵高和两名便衣卫士侍立在一旁。忽然,赵高手一指:“大王,看,公子来了。”
子舒大步走来,在秦王面前跪下。秦王把他扶起,仔细打量,笑道:“看你神情,必不虚此行。”
子舒把头一扬,很得意地说:“那当然,上将出征,岂能空手而还?”秦王高兴道:“哦?那你有何收获?”“数日之内,子舒定将宝鼎献于王前。”子舒脸上满是自信。
秦王知道他的智商很高,既高兴,难免又有点疑惑:“此话当真?”
“无余勇不敢言贾,无胜算岂能用兵?大王可静候儿臣的佳音。”
“这是大事,不可戏言。”
“知子莫如父,儿臣遇事自知深浅,何曾有过戏言?五日之内,若不能献鼎,子舒甘愿领罪伏法。不过……”
“不过什么?”秦王急问,子舒答道:“儿臣为父王立功的心愿由来已久,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但是,有将才者如不能执掌三军,纵然怀天大的智勇,也不能功成名就。请父王成全。”
“好,你需要什么,寡人全都给你。”
“父王只需将子光所部交给臣来调遣,唯此足矣。”
秦王毫不犹豫,当即命子光觐见,吩咐他:从今日起,其所部直接由公子统领,听从他的号令。如有怠慢,寡人要治罪。
子光诺诺连声,和子舒一起退出。
秦王心情大好,在赵高和两名便衣卫士的陪同下,在大营外散步。
小人是永远不甘寂寞的,总喜欢播弄是非,否则就不是小人了,赵高也不例外。他与秦王一边散步,一边说:“大王可曾想过,公子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公子虽年幼,但心沉智深,想必不是虚言。”
“大王还记得吗?当初,王贲将军要车裂伍桓,是公子救了他。”
“记得啊,怎么了?”
“公子与伍桓私交非浅。臣怀疑,伍桓仍在安陵,豫州鼎、唐雎以及宫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