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荒凉的古道之上……因为出发得迟,熊勇担心今晚无法找到客店投宿。他本来想等明早再走,但云雪对客店的事心有余悸,不想多待。衙门的县太爷建议他们等破案再走,但客店有贼偷窃一事可大可小,且没有人命案出现,因此,云雪说走,县太爷无异议,掌柜的巴不得……
车旺提议,马车走古道最好,走古道可以缩短一半的的路途。四个时辰后,他们的马车便可达目的地,找店家投宿不成问题。明天便可到家了。熊勇颇为踌躇,认为古道不如官道平坦热闹,而且古道多是崇山峻岭开垦出来,有些道路险要难行,但是连旺不以为然,认为凭他娴熟高超的车技,走古道轻而易举,何况以前他也走过。云雪将连旺最后一句话记在心里,因此当熊勇征询自己的意见时,云雪也欣然同意连旺的建议。
荒凉而杂草丛生的古道上,偶有骑马的人路过,但马快,转眼便看不见踪影。如他们这般,三个人一辆马车,却是少见。
马车的辚辚声响在古道上,分外的单调枯燥,如一个饱经忧患的老人,哼着不成调的苍凉之曲。
拉车的两匹骏马,开始还跑得欢,可是过了一会,速度渐渐慢下来,一会儿打着响鼻,仰天长啸几声,一会儿又停住,在道上解起了马粪。连旺勒住缰绳,想将马赶往路边,奈何那马就是倔强不动,挥鞭就抽,抽得急了,一蹄踏来,差点踢上他的肚子,惊起他一头冷汗,再也不敢硬拉,只好随马而走。
两匹马走走停停,如老牛拉破车一般,好不容易走了二三十里,还不及计划中的一半。看看天色渐晚,熊勇着急起来,将马打量一番,问那连旺:“是不是马不对劲啊?”
连旺看那马,只觉得比平日难驯,哪里想那么多,听熊侍卫如此说,细细再看,倒也让他找出几处蹊跷来。一是马不肯跑起来,二是马的粪便稀水样且带着异常的臭味,两匹马都是如此。熊勇一听,内心忧虑起来,心想马可能吃坏了肚子,只怨自己出发时没有细察,如今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找谁相帮?心中后悔不已。
云雪听熊勇说了原委,也下马观看,发现两匹马皆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焦急,苦无对策,想了想,问那连旺:“你知道什么草药能治马的这种病吗?”
那连旺是典型的粗人一个,庄稼汉出身,对云雪的问话一问三不知,茫然摇头。他平时一身蛮力,赶车技术也全靠胆大心细,当车夫还没两年,但给人的印象倒也憨厚老实,庄中人缘不错。他用搓手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讷讷地解释说,从没遇到这种情况,即使有这种情况,自有管性畜的大夫来治。
“梅姑娘,看来今晚只能在此处找地方歇了,姑娘可会害怕?”熊勇苦笑。
事已至此,云雪倒振作起来,微笑道:“我没事,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地方歇息吧……”看那马,眼里滑过一丝担心,只怕它们会随时倒下去。
马车又慢腾腾走了一段路,三人的目光都在逡巡有水源好歇脚的地方……山道弯弯,一时难以寻觅。正踯躅于山间古道,忽然道上马蹄哒哒之声响起,熊勇目光一亮,笑道:“天不灭我也,我看看来人能否帮忙?”走至路旁,向远处眺望。
又有一马在道上拉起粪便来,臭味传来,云雪也坐不住了,掀帘而出:“我就在这附近走走!”跳下马车,动作倒也轻捷,连旺就笑了笑。
熊勇远远地看见前方来了七八骑,速度很快,卷起一股尘烟,正思忖要不要拦住求助,转眼间,骑马之人便来到了跟前,原是一群青年人,皆腰挎长剑佩刀,着战袍盔甲,虽一路风尘,但马上之人个个精神抖擞,雄姿英发,高声谈笑间,一行人缓缓停了下来。
熊勇看那为首之人,白色战袍盔甲,越发映衬出他的高大俊伟,一双眼锐利有神,似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腑,他高高在上,看向自己的目光波澜不兴,沉声问:“什么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周朝威名赫赫的二皇子赵良佑王爷。
熊勇还未回答,良佑的目光已经转向那个在道边伫立的纤瘦身影,她身姿绰约,窈窕美好,风吹得她罗裙飘舞,秀发飘动——光看背影,良佑便有一种错觉,那女子立在那儿,飘渺如仙,几欲凌空飞去。
难怪大皇兄会对她上心,良佑的目光一时深邃起来。
熊勇将马生病的事对良佑说了,又道:“不知王爷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良佑的目光再次转向那静伫的女子,她不但没有走过来,她整个人根本未动,对他们的谈话也置若罔闻,她好像对着远山在眺望,又好像在沉思什么,这让良佑好奇起来。他将目光转向马下的熊勇:“说吧,你要本王如何帮你?”
熊勇一愣,作为太子的人,他也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和佑王爷之间的关系微妙,向佑王爷求助,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们也实在是需要帮助啊!
可是,如何帮忙,这似乎不是自己能说出口的。
随同的一个小将笑道:“王爷,想帮还不容易?将那美人儿抱上马,兄弟几个捎这两个一程,也就行了。”随同的几个青年都笑了起来,纷纷赞好。
良佑赞赏地看了那人一眼,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看可行!”问熊勇,“你看如何?”
熊勇脸涨得通红,将梅姑娘抱于他们的马上?亏他们想出如此主意,梅姑娘可是女子,冰清玉洁,岂会与他们同骑?于是就摇摇头。
良佑不悦:“你还没问人家姑娘,你怎知她不同意?”他们这样,何时才能走出这大山古道?男女同骑,大周朝也不是没有,江湖男女,从不拘小节。如此扭捏作态,良佑却是不喜。他这番话本是讲给云雪听的,谁知他的目光望过来,那女子还是不曾转头看他,似乎说的事与已无关。
良佑心里那个气闷呀,打马就走——如此女子,不是太孤傲,就是太看重自己。既然你连回头的面子都不给我,我良佑也不稀罕。良佑喝声“走!”众儿郎随声附和,转眼间,一队人马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