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枫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不是羌兵胡族那粗狂的相貌，而是一张眉目平淡的脸，与中原人无二。
闾丘枫愣了一下。
杭九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难道你没有早猜到么。”
“我猜到就不能惊讶了啊……”闾丘枫不以为意地抬起头，看着他道，“所以说，这个内鬼又是哪边的人？”
“你说呢？”
“邓显的人么？”闾丘枫看了看那人，问道，“所以说王爷想要告诉我，羌兵围困碎石峡，是因为这个内鬼的挑唆，而这个内鬼，又是定国公邓显的人，所以害死我父亲的不是羌兵，而是朝堂上的那些人么？”
杭九泽微一皱眉，并没有回答闾丘枫他猜得到底是对是错，只盯着闾丘枫道：“什么叫做‘我想告诉你’？”
“王爷的话，我也很想全信，”闾丘枫摇了摇头，笑道，“可是王爷从头到尾，说话做事都对我留三分，所以王爷说了什么，我也只能信三分了。”
“这很不公平啊，”杭九泽闻言道，“我对你说的话有七分真，你却只信我三分，那剩下的四分，去哪儿了？”
“不尽不实这种事情，又不只是王爷一个人会干，”闾丘枫笑道，“王爷对我留三分，我自己再留几分，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闾丘枫，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随便了，”杭九泽无奈笑道，“要是你回了京城，到了宫里跟我皇兄这样说话，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王爷你到底是真的过虑了呢，还是在威胁我？”
“兼而有之。”
“好吧……”闾丘枫叹了一口气，“多谢王爷提醒，不过分寸我自己知道，不会失了分寸连累王爷和瞻州军的。”
他们说话的中间，周翰已经将那个人弄醒了。
那人的眼睛半张着，看见杭九泽，不是特别诧异。闾丘枫觉得他估计是已经被杭九泽刨根问底不知道多少次了。
刚张开一点的眼睛再次闭上，闾丘枫心想面前这人到底是太累了还是长久被关押在这里，精神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压抑。
周翰解开将他双手拴在一起的一根锁链，那人立即将左手放到了身前，惊悸一般地死死拽着身前的衣襟，仿佛害怕周翰将他再锁回去。
他的一只手依旧被那铁链拴在墙上，然而不让他双手倒背，早已是出乎意料的自由。
他看向杭九泽的眼神有畏惧，也有说不出的无奈。
杭九泽却没有理他，侧过脸去撇了一眼闾丘枫，便又转过脸去打量起了地窖里的其他地方，他眼神犹疑，从一个火把晃到另一个火把，直到把四周的火把全部看了一转，才向那人道：“你应该谢谢这位闾丘公子，若不是他来，哪会给你见到这么多亮光。”
那人挣扎着仰起头看向杭九泽，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是极吃力的，好像动了一下，需要等待半天才缓过气来，所以等他慢慢从杭九泽脸上移开视线看向闾丘枫的时候，闾丘枫恨不得冲上去拉他一把。
那人终于睁大了浮肿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闾丘枫，缓缓地张开了嘴：“你是闾丘……闾丘……”
“闾丘枫。”看他盯着自己犹犹豫豫，闾丘枫对这地窖顶翻了一下眼睛，心想杭九泽你之前就这么从这个人嘴里问出话来，你还真有耐心。
“闾丘枫？”那人的嘴张得更大了，半天，在闾丘枫险些以为他是下巴脱臼了的时候，才回过神，看了看地面，道，“你要为闾丘侯爷报仇。”
这人的话里，没有询问的意思，仿佛早已清楚闾丘枫会干什么。
一扯嘴角，闾丘枫似笑非笑：“是王爷告诉你的？”他说罢，转头去看杭九泽，脸上依旧是方才的表情没有变。
杭九泽抿着嘴向他看回过去，闾丘枫却又将重新看向那个人。
那人本来已不想说话，可是被他盯得没有办法，看了看杭九泽，道：“是。”
闾丘枫似乎对这个回答早已了然，没有再纠缠于这件事情，反而笑道：“听说你是定国公邓显邓大人的派来的？”
“对。”
“邓大人一直身在京师，可是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啊。”闾丘枫一笑，道，“说起来，你是哪儿人？”
“瞻州人。”
闾丘枫伸手碰了碰杭九泽：“我说，他是瞻州人哎。”
“那又怎样？”杭九泽不以为然地看他。
“好歹是你王爷辖下的人啊，”闾丘枫的笑容在杭九泽看起来十分讨打，“王爷的眼皮底下，居然会出内鬼呢。”
“闾丘枫你今天的废话似乎很多啊，”杭九泽道，“瞻州人混到羌兵那里做内鬼，难道不是最好用的办法么？况且，难道你想说，这个办法你没用过？”
闾丘枫突然口气弱了下去：“王爷，筹军粮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盗粮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对他语气的忽然转变，杭九泽觉得有些莫名，笑道：“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得意之作呢。”
“得意，是因为对后果考虑得太少，用的又是最容易激怒对方的手段，这样做，太鲁莽了，”闾丘枫道，“下手做那件事的时候，我就应该考虑到激怒敌军，举师来袭的结果。这次被他们逼到楚桑河还能打回去，三分预料之中，却是七分侥幸，要是敌军没有被我骗住，那么瞻州还保不保得了？”
“闾丘枫你是何时想到这些的？”
“没什么，因为我忽然发觉，我父亲之所以被围困在碎石峡，也是因为太莽撞。”
“这话怎么说？”杭九泽问道。
“王爷想要知道这话怎么讲，估计还得问他。”闾丘枫指了指面前瘫在墙边几乎快要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人，“我说白了只不过是道听途说，事情到底怎样，恐怕还是他说得比较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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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完全不知道该说神马了……晚上死出去吃饭，各种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