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瑄一离去,廉赢一个跨步就来到顾瑾面前,眼睛紧张的细细扫过顾瑾身体的每一处,他在害怕,极度慌张害怕,却忘了他才是把顾瑾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顾瑾呆愣愣的看向他,目光惨淡,没有焦距,廉赢使劲摇晃她的胳膊,不能让她再度陷入迷茫。
“他刚刚说什么!”顾瑾好半天迟钝问出一句。
“回王府”廉赢毫不在意道,撕破廉瑄披盖在她身上的衣衫,反而把自己的月牙华袍脱下来把顾瑾裹得严严实实。
顾瑾和痴呆儿似地一直不断重复这三个字,“回王府,回王府,回王府….”
“啊!是回王府…我要回王府”顾瑾一个激灵,从混沌不清中惊醒,快身一转不知哪来的力气,就站起来了,连赢跟着起来不小心触上她裸露的皮肤,血液滚动,白皙透明烘成如脸庞般粉嫩娇艳的色泽,灼的骇人,廉赢脸色一变,一把摸上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他“啪….”的一声拍上自己的脑袋,低咒一声,该死!怎么给忘了她一直在发烧,现在应该立刻回宫。“来人,牵马!”
拥挤大街让开道路,转眼间一匹高壮精悍的快马踏着铁蹄就立在眼前,威风凛凛的雪白鬃毛软如丝绸,适态悠闲调和着马步。
“我带你立刻回宫”廉赢撩起顾瑾微运轻功飘到马背上,马儿畅意扬起前蹄彻天嘶鸣….
“不,让我回府,我要回府!”顾瑾拼命挣扎着,马上悬空使又恢复了短暂的清醒,孙启不能死。
廉赢声音威吓,斩钉截铁道“这次由不得你!驾…..”说完一甩马鞭,策马扬长而去。
顾瑾骨子倔强,性子自然也是刚烈,就如火中高温煅烧的生铁,逾脆逾硬,只不过她很好用柔滑手段掩饰而已,到不了她忍耐的极限,是逼不出的。
马背上忽上而下的颠簸又绞翻五脏,痛彻心扉的熟悉感再次来到,麻木的神经混着恶心和畏惧缠绕纠结永生不灭,顾瑾趴在廉赢怀里,一次一次深深吸气,使出吃奶的力气珍珠碎牙一口下去咬上廉赢隔着中衣的坚实胸膛,尖锐刺痛瞬间袭来,廉赢细眉一皱收不住一下子把马鞭甩偏,马儿受惊,离弦飞箭般急速奔驰起来,命在一悬。
“嘶….嘶…..”
“啊….快跑”路人神色慌张,快速闪向一边….有几人躲避不及,被马儿踩踏致死,怒骂声,哭泣声,呼喊声闹哄哄乱作一团….
廉赢策紧缰绳,试图稳住马儿,不料奔的更快,廉赢就眼看着顾瑾被发狂颠乱的马儿滚着圈丢出老远,“孽畜….”廉赢满目狰狞,双眼赤红,抬出一掌马儿扑通应声倒地,口中泛着白沫抽蓄,街上出现了一时的鸦雀无声的平静,廉赢连忙飞向顾瑾摔落的地方。
翻过顾瑾的身体,眼眸眯的只剩一缝,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奄奄一息半吊着口气,身音破碎,断断续续“回…回王府…”
廉赢拗不过她,活脱脱野马的犟脾气,抱起她道“好,你乖乖的,就回王府!”
顾瑾轻点下头,声音从嘴边细弱流出“放我下来,我,可以…自…自己走!”
廉赢可不应,反而加紧手上力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声如洪鼓般叱责“放你走,你怎么走,站都是个问题!”
顾瑾也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廉赢一惊,心漏跳一拍,有莫名的不安如涛浪沉浮,坏了,她不知又在想啥,果然顾瑾从他手臂上最酸痛的部位正一点点挣脱出来,娇体坠如千斤险些滑落。
廉赢算是彻底服了,他软下气势让出一步,说道“我放你走,但必须得我陪着!”
顾瑾没吭声,白嫩如雪的光脚踏在坑坑洼洼铺满碎石和土渣的街上,延伸出黑红细长的丝线,夹杂着血腥和土腥气比黄泉路走的还要难。
廉赢大喝一声“开路…”所有士兵齐刷刷列成两排,拦在路边阻隔了百姓,清出宽敞道路。
腹痛如刀绞,又似千万虫子噬咬,顾瑾就在廉赢搀扶下昏迷,清醒,再陷入昏迷,一直不停的走着走着….
娇小玲珑的身影渐渐远去,在狂风中如柳枝摇曳摆动,莲步却坚定如万山坠地不可撼动。
……
墨云流动,星星淡定微弱的光亮模糊不定….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我认出来了,那女的就是咱天朝的祸害,媚惑勾引皇上,误乱朝纲的妃子傅逾之女傅宛如,大家打啊,打死她除害….”
“打死她…打死她….”
“还我天朝安宁…..”群起而攻之,所有杂碎垃圾扔在她身上,百姓挤入道路中,大规模暴乱四起。
廉赢的脸就像被僵尸瞬间炸干血气,阴沉晦暗,如游荡鬼魅,他轻放下顾瑾,一转眼就到了刚刚大喊的惊恐后退的男子面前,“咔嚓”一声刀起刀落,怒目圆睁的不甘头颅如西瓜随地滚落,廉赢凤眼如无数寒光一一打在暴乱的百姓脸上,淡淡道“对皇妃不敬,再出诳语妖言者,犹如此人!”剑回鞘,踢开头颅,廉赢继续扶起顾瑾向前走去。
……
“瑄王府”巧匠雕刻的气势恢弘的鎏金大字跃动的金灿光芒如天堂让人心驰神往,朱红古漆木门上的圆形铜环恍如梦里再现,久违的生疏感让顾瑾忽而怯弱的往廉赢怀里钻。
家丁怎么没了,顾瑾苦笑,廉瑄看来要撤掉孙启了。
廉赢扶着她就要进去,忽然抬臂挥手,跟来的士兵又是整齐划一的钝重脚步不知拿弄得火把把庞大的府邸重重包围,密不透风!
灯光迷美的夜晚转瞬切换成充满火药味的硝烟战场。
“廉赢?”顾瑾轻轻柔柔叫他,如声空灵浩渺的远处路过,脑子不只是再一次迟钝,被利用的羞辱感和战士嘿嘿哈哈的挥舞喊叫让她从幸福的云端跌落至谷底,尸骨无存。
廉赢冷笑一声,顾瑾看到狐狸的嘴脸,狼阴毒的利眼,阴测测在顾瑾周围虚晃出无数个脑袋。“护国将军虽大胜敌军,斩杀数万,立下气功,但战后迟迟不归,私藏兵符军队,违抗圣上命令,有谋反篡位之意,本王今天在这替天行道,捉拿罪犯,众将士随我进去把人拿下!”
“拿下!…..”
“拿下….”长戟戳上地面,呼喊声雷霆万钧,沸天震地,此起彼伏,激起这群血性蛮兵的沸腾的热血,顾瑾听到有龙鸣狮在吼,鬼哭狼嚎,百兽呼叫气竭声嘶。
廉赢扔下顾瑾,就要冲进去,顾瑾轻灵身子猛然一跃,挡在朱红雕木门和冲上来将士连同廉赢手上的长戟面前。
顾瑾张来双臂,看着廉赢淡淡道“王爷,廉国律法官兵无故不得私闯家宅,尤其是朝廷命官的府第,还请退兵!”
廉赢斜睨顾瑾一眼,“你让开,我不想伤你!”
刚刚的猛力让碎冰子,石头更深扎进脚底纤嫩肉皮里,长满白泡,血淋淋拖了一地,现在才疼得钻心淋漓,摔下马背的脊椎受力,顾瑾感觉冰刀连续劈在上面,微微后仰就要“啪…”一下折断,汗水把廉赢的外衣又湿了个遍。
顾瑾稍微往后一动,脚就猛缩一下,好不容易才靠住门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却丝毫不显慌乱“王爷,廉国律例官兵不得无故私闯百姓家宅,尤其是朝廷命官,违令者军饷俸禄扣除半年,兵役加三年。”慧黠双眼扫在打头的将士上,几人明显一顿,略显犹豫。
“本王说过是公务在身!”廉赢很有笑味顶回去。嘴角噙上笑意,眼里全是猎兽的得意。
“可有皇上手谕!”顾瑾一步步找着漏洞,一击所破。
廉赢理直气壮道“犯人犯的是谋反的大罪,十恶不赦,先逮捕再补圣旨也未尝不可!”
顾瑾眼眸一亮,语气还是平平淡淡道“那就是没有了,护国将军私扣军队有错,那王爷没皇上圣旨擅自拿兵符调令禁军又该当何罪,据我所知先帝赐封王爷良田百亩,粮食千旦,府宅一座,似乎没有拥兵这么一说。”
廉赢没想到顾瑾见缝插针,病成这样凌厉气势依然不落半风,道“**不得干涉朝政,贵妃识相就早点让开,妨碍了公务,就算皇上再庇佑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顾瑾淡若晨风,笑道“我没有干政,只是善意提醒,王爷非要议上朝堂,这么多双眼睛,你拿着烫手的兵符大肆调兵遣将,公然上街游行,遭口舌落话柄,小心最后煮熟的鸭子飞了。”
廉赢转眼看向竖起耳朵直愣愣的士兵,这些人都是从一切将军和廉易手上过继来的,论忠诚度几乎没有,这就是为什么廉瑄坚持要出兵打仗的方式培养士兵,他是控制了比廉瑄多二十倍不止的军队实力,却要整天提心吊胆难保不会有倒戈相向的一天,这些士兵能听他的就是打着“清君侧”的正当旗号,一旦泄露他的不轨意图,处境比廉瑄更艰难。
顾瑾的“提醒”到让廉赢忘了这致命一点,今天本来抱着“试试”的态度,谁知鬼使神差就没沉住气。
廉赢眼珠子一转,讪笑道“今天就是顺路送皇妃一程,明白了吗?”最后一句威摄冷冽,声音顿时提高,看着顾瑾,听得却是身后的士兵。
顾瑾示意廉赢走近,讥诮道“用我来引出廉瑄,你这招够损,但你没想到的是廉瑄敢大张旗鼓重返王府,定然不怕你抓,他在街上暴露行踪,平时彻夜守更的侍卫静得连鬼影都不见一个,是不是有点诡异,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你居然没在回来的路上能杀死他,再杀就有点难度了!”
廉赢再仔细察觉,今晚确实有异常,顾瑾看出他的动摇,心放回肚子吁了口气,下了逐客令道“不早了,王爷回去吧!”
廉赢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令道“撤兵,回宫”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离去。
走远了,顾瑾敲了敲圆环,身体软下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