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眼瞳变成了一条线,四只泛着幽黄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的眨着。那余下三人见了,皆是几乎吓得要把尿都拉在裤裆了,惊慌着向后退去。
然而已是迟了。那妇人把趴在身上的汉子咬得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没了动静后,头竟“嗖”地一下伸长至十尺多,张开血盆大口便又咬住一人脖颈,那人哭嚎着,声音凄惨至极,两手拼了命地去推那颗头颅,不多时,也倒在地上。那妇人的丈夫亦将头颅飞出,死死叮住一人,还剩一人,正是那领头汉子的另一兄弟,登时吓得屎尿乱流,哭爹喊娘,一下子昏死过去。
言煜是头一遭碰上妖。他虽不像别几个那样,心里却也害怕起来,脸色都是有些苍白。他两手一手护在剑身上,一手握在柄上,几次三番想出手,又见那妖人生得面容可怖,脸上都长出一条条青色斑纹来,哪里还像个人,一时吓得手上,脚上都乱颤,不听使唤。领头汉子也颤着身子,手里抖着白晃晃的大刀,但他一看到那地上倒着的两个兄弟,一个死,一个昏,打定主意今日是难逃一死了,竟壮起胆子,哇哇大叫着冲了上去。
眼下只剩他二人了,自然要处置。兴许是两个妖人放了心,料定两个凡人也逃脱不了,一个已是把脑袋扎进地上死人的身子里抽血,一个大概是想先挑软柿子捏,脑颅直朝言煜飞来!
言煜心中咯噔一下,惊得站住了不动,那颗丑陋的头颅呲牙咧嘴的咬来,他却浑身使不上劲,没一块地方听使唤。
领头汉子本以为这妖是冲他来,没曾想却转过去先咬那沉默寡言的小哥了,当下也匆忙一回头,脑子里已是在想象那副血淋淋的画面了,却看到那小哥骤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双寒眸冰凉如水,唇上透着刺骨的冷峻,腰上佩的一柄裹着布条的剑带着白光冲天而起。刹那间,似有龙吟长啸在耳畔响起,那两个妖人连同领头汉子,皆是觉得脑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冲了一冲。
汉子直接是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那两个妖人,一个被惊得抬起头来不吃血了,一个骇得连忙把头缩了回去,二妖脸上皆是布满了震惊,但又随即变为了镇定,只是多了些凝重之色。
“妹妹,你可有感受到过修士的气息?”
那已是半人半妖模样的妇人摇了摇头。
“藏得倒是挺深的,似乎已至你们人类修士中的御气境了,不过……”他“嘿嘿”地奸笑起来,“遇上我两个,你毫无胜算。”说罢,二妖身上戾气大放。不多时,两件衣袍空空的掉在地上,那两妖化作两只六七丈长,一棵大树般粗细的巨蟒朝言煜袭来!
肥硕的身子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看似笨拙的身躯行动起来却是迅猛至极,两条蛇尾如同巨大的鞭子般扫开棵棵树木朝言煜狠狠抽来,那少年却屹然不动,寒目盯着前方,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
一块巨石化为粉末,地上尘土都被砸得蹦起几丈高。
两妖愤怒至极,四只鬼火般的眼珠四下张望,便见黑衣少年如一道旋风般从一棵四丈树干之上跳砍下来,那白剑之上竟泛起了金色流火一般的东西,这一瞬,他仿佛阿修罗般杀神降世势不可挡!
二妖知道厉害,不敢去接这一剑,蛇躯连连摆动着退闪开来。那少年劈了个空,便将白剑抛向空中,印法变幻,白剑一分为六,又飕飕地分作两股射向两妖。战局瞬转,二妖一下子陷入被动,不由得大惊,岂料到这小子道行不深,竟将一手仙剑使得出神入化,当真了得!若是再不使些本事,今日就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两只蛇妖一只吐出信子来飞速地射出六道炮弹般的毒液接了仙剑,那六只仙剑便五只化为无形,一只倒飞回少年手里。另一只则张开嘴喷出大口大口紫色的毒障,毒雾所侵之处,只见那棵棵树木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了下去,一下子变作枯枝败叶。那汉子见毒雾厉害,这一人二妖又只顾斗法,便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把他那昏过去的弟弟背了起来;摸了摸其余人的鼻息,却身子都凉了,也不迟疑,只咬咬牙便跑走了。
天微微亮了一些,已是黎明了。
毒雾迅速散开将这块地方裹得严严密密的,二妖在雾里消逝了身形。眼见雾气就从四面八方向着那黑衣少年团团袭去,那黑衣少年却仍纹丝不动,只在手中凝了道白气幻出一层屏障罩住全身来抵挡毒障。
毒雾浓处传来一声阴冷的笑。
耳边传来几道唰唰唰地破空声,黑衣少年连忙向后跳了几步,浓雾中前方适才停留的土地上立即传来嘶嘶的焦灼声。
奸计未逞,那蛇妖却仍不罢休,毒镖接连打来。黑衣少年在一片紫色中轻盈的跳动,却还是没能尽数躲过。一道青黑色的粘液冲开重重雾气射破了他灵气所化的屏障,他赶紧身子一偏,侥幸躲过。然而腰间的另一把普通佩剑却不小心沾了些毒液,只见剑鞘上冒着颗颗黑色气泡和青烟,硬是将这凡铁熔出一个洞来。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可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模样。
黑衣少年索性闭上了双眼,心如止水。
毒镖继续射来,那黑衣少年却不再躲闪了。
既然看不见,那便看不见。黑衣少年闭上了眼,反而看得清了,手中龙吟剑泛着白光挥出道道凝练剑气竟将毒镖全数接下。那蛇妖又算失了一卦,不禁愤怒之极,更是射出比方才成倍的量来。然而它吐得愈快,愈多,那黑衣少年竟也挥得愈快,愈凌厉。
二蛇妖噤若寒蝉!这少年,真诡异得很,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他二妖已使出浑身解数,仍是没拿下他。虽说二妖可维持毒障继续耗着他灵气,可自己也不免要花体力啊!更何况这少年似乎还未使出看家本事,剑剑挥砍间,皆有余力。二妖已是不敢再赌,当即商量一番,都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卷了地上尸体悄悄遁逃了。
……
……
半个时辰后,言煜睁开了眼。毒雾退去了,蛇不见了,地上的死人也不见了。一片树林都泛着黄,倒是有几分秋日的意思。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冒汗的手心,仿佛刚才的一番精彩,不像是自己能使出的似的。
将龙吟剑用布条包好,缓缓走出了林子。
依然是那个岔道口,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