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怀中的佳人,曹时闭目,叹了口气。
“老爷,还生气呢?”刘婧撑起身子,伸手抚着曹时眉间的皱褶。
“只是觉得丢了脸面。”曹时抓着刘婧的手放在胸口,对于缭绫,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真正让他觉得不悦的,就只有缭绫偷人,令他丢尽了脸面。
刘婧温柔地笑着,说道:“这事,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叫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别让外人知道便是。至于缭绫,过去也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就别跟她多计较了,该罚的也罚了,就让她回家乡去吧,老爷就别再为此费神了。”
面对刘婧的柔声细语,曹时哪怕心中再有不快,也早已都烟消云散,便搂着她安然睡去。
第二日,曹时便按刘婧的建议,让柳玉茗告之缭绫,她已不再是府里的绫姨娘,本就不是明媒正娶,连休书都不用,给她一天的时间收拾衣物,离开平阳府。
对于这样的消息,缭绫似乎也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反抗,甚至没有提出一句怨言。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当苍白地手,拿起床头缝制了一半的衣物时,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两个月,她护着这个孩子两个月了,当初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便打算跟着阿慎走,可思前想后,却还是留了下来,如果逃走,老爷一定会翻遍长安城找到她。于是,她让阿慎走,让阿慎带着她偷偷私藏的物品走。原以为,当老爷发现她偷人,只会赶走她,这样,她还能带着孩子去找阿慎。可是,现下孩子,却没了。原来,原来真正失去一个孩子,是那么让人痛心的事,如今的她,只有满腹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跟了阿慎……
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便见曹轩立在了门外,“把她给我拿下!”
“是!”
“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见曹轩来势汹汹,侍卫一把架住了自己,缭绫不由地慌乱了起来,忙高声质问曹轩。
“哼,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么?”曹轩不屑地看着缭绫,扔下一句话,掉头便领着人离开。两名侍卫也架着缭绫跟上。
被人半拖半推地绕了几个弯,被带进了刘婧的院落,被一把推倒在曹时的面前,缭绫便已可以感觉到曹时的怒气。只见曹时手中把玩着一个白色玩偶,上面插着几根银针。无需多解释,缭绫便知道那是什么,心中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缭绫啊缭绫,曾经觉得,你不过就是个任性的姑娘,可谁曾想……你竟是如此歹毒!”一把将玩偶扔在了缭绫面前。
“不……不……老爷,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个玩偶!”缭绫看上玩偶身上,清楚地写着刘婧的名字,脑袋瞬间便空白了,“我……夫人,夫人是公主啊,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诅咒公主的,我没有,我没有!”
“这个府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跟婧儿过不去?婧儿对待府里上上下下,和气宽大,唯独你,一心想与她争宠,除了你,还会有谁!”曹时猛地一拍桌子,质问着缭绫。
“老爷!缭绫,缭绫虽然心眼小,爱搬弄是非,但,但绝无害人性命的心思啊!”豆大地泪珠滑落脸庞,缭绫爬上前,抓着曹时的下摆,哭喊着,“这是死罪,缭绫再蠢,也知道这事死罪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老爷,你要明鉴啊,老爷!”
“滚开!”曹时一脚踹开缭绫,指着地上的玩偶,道:“这布料,是我当年纳你时,送给你的!这是宫里才有的料子,除了你和婧儿,还有谁能碰到?”
缭绫伸手轻轻摸了摸玩偶身上的布,更是用力地摇头,“这块料子,缭绫从不曾用过,连缭绫自己都忘了收在哪……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一定是!”
突然,缭绫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沐平,颤抖着指着她,“是你,一定是你!你这贱丫头,一直都不安好心,我屋里的东西都是你安排的,一定是你!老爷,是沐平,一定是她,是她找出这块料子,要陷害我!”
“够了!”曹时喝止住缭绫竭斯底里的叫喊,“一个丫头,若不是做主子的在后头撑腰,她也没这个胆子做玩偶!来人,给我拉下去囚禁起来!不准送任何吃的,连水的都准备给!”
“老爷!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缭绫挣扎着,可女人的力气如何去抵挡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不一会,便连声音都听不到。
看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沐平,曹时没好气地吼道:“还不给我滚!”
“奴,奴婢告退!”像是获得了大赦般,沐平连忙踉跄着爬起身,退出了院落。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沐平才停下脚步,缓着气。当缭绫指证她的瞬间,她真的觉得心都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了,幸好最后还是没有牵涉到她。想着缭绫终是要饿死在这侯府的某个囚室里,沐平的心中便不由地欢愉起来,这个和她一道进府,却飞上枝头的贱人,终于被她整垮了,她死了,就该换她飞上枝头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沐平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一种复仇的快感与如愿以偿的心情,不断地交错着,让她只感到无比地愉悦。
“什么事,让你笑的这么开心?”淡淡地问句,打断了沐平肆意的笑声。
忙停下笑声,沐平有些心虚地转过身,看向来人。当看清对方脸的瞬间,沐平不由地放松了戒备,骄傲的笑容再一次布满了脸,直到对方走至自己面前,才伸手搭在对方地胸口,轻声道:“我已经按你的要求,除掉了缭绫……”
“可她还在府里不是么?”温柔的语调,没有任何感情,但听着沐平的耳里确实亲昵的低语。
“老爷说了,不给食物,不给水,不用多久,她就会饿死了……”沐平撅起来嘴,似乎对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奖励有些不满。
“是么?”
“是啊,太子……”
沐平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沾沾自喜地依靠在那被称为“太子”的男子怀中。
而次日,刘婧便命月姨做了好些好吃好喝的,刘婧便带上孟汝曦与柳玉茗一道朝侯府的囚室走去。
“公主。”看门的侍卫见是刘婧,连忙上前行礼并阻止她继续走,“公主,侯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送吃的。”
“把门开开吧,有什么事,就说是我。”刘婧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可是……”
“那有那么多可是,公主说了开门就开门。”柳玉茗开口训斥道。
对方见刘婧执意如此,便也只好打开门放三人进去。
再见到缭绫时,孟汝曦不由有些错愕。自打那日在院子里见过后,到今天也不过三日的时间,缭绫几乎已经有些脱形,如同枯槁的缭绫,在见到刘婧时,试图起身,却挣扎了半天,如蛛丝般无力。
同是见到这般情形的刘婧,也皱起了眉头,上前推开紧闭的窗户,屋里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坐到缭绫的床边,“饿了吧,玉茗,将白粥拿过来。”
“是。”柳玉茗将托板端到刘婧面前,只见缭绫看到白粥的时候,简直是一脸地不可置信,伸手就想拿。
“别急!”刘婧端起碗,轻轻搅动着粥,朝面上吹气,“你现在浑身无力,我喂你便可。玉茗,让她靠坐起来。”
柳玉茗上前扶起浑身发软的缭绫,转过头让孟汝曦将糕点放下后,又对刘婧说道:“公主,还是奴婢来吧,这事怎么能让公主您来做呢?”
“行了,你们就把这屋子打扫下,这里由我就行。”刘婧支开了孟汝曦与柳玉茗,在缭绫怀疑地目光下,舀起了白粥,“别这么看我,你才刚落胎,也没好好休养,又被这么囚着,我没那么硬的心肠看你落魄。”
也许是不知能说什么,亦或许是干涩的喉咙已让缭绫发声困难,此刻的缭绫,只是低下头将这两日来的第一口食物吃进嘴里,接着,一口又一口,直到瓷碗见底,再喝下几口参汤,缭绫才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下看起来,有些精神了。”让孟汝曦为缭绫搽干净脸,刘婧看着缭绫略有些生气的脸颊,终于微微地笑了。
“缭绫……多谢公主……”缭绫低下头,轻轻地开口,两日没有喝水再加上落胎后的虚弱,缭绫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且细得如蚊子一般。
“希望经过这些事,你能懂事些了。”刘婧看着眼前这个不过16岁的姑娘,语重心长道:“我会再去跟老爷说说,就让你回家乡去吧,你……的他应该在等你吧?”
一听刘婧这么说,缭绫有些错愕,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让阿慎走了,但她很清楚地记得,阿慎离开时,拿失望的眼神,是啊,她当初就是舍不得这侯府的荣华富贵,才会让阿慎走的。只是没想到她竟怀孕了,道了那时,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无路可退,想着若能离开侯府,她怀着阿慎的孩子,阿慎不会不要她的,但是如今……没有了孩子,阿慎也看清了她吧,又如何会再等她呢?她甚至没能再从腾旭尧那里再听到一点点关于他的消息。
“也罢……到时候,我再给你些钱,回到家乡,找个老实人嫁了吧。”见缭绫自有难言之隐,刘婧也无心过多地窥探她的心事,交代了几句,便打算起身离开。
“公主……”见刘婧要走,缭绫终于努力滴开口叫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缭绫虽然一直嫉妒,嫉妒后也对您的爱,却绝没有做那小人诅咒公主……缭绫再不知好歹,也明白,公主的身份不是我一个奴才就可以扳倒的,巫蛊之术是要抄家的,奴婢绝没有那个想法和胆子……来致公主于死地……”
“我知道。”刘婧微微一笑,对于那个玩偶似乎并不上心,“你曾经是我屋里的人,我又会不知道?你还是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偷懒的主,那些针线活也从没能见你做好过,而那玩偶,做工精细,无论如何不会出自你之手……至于是谁,我心里也有个大概……但毕竟这事,我也没打算深究,不过是个娃娃……行了,你休息吧。”
躺在床上,缭绫努力地向刘婧行了礼。直到门再度被关上,缭绫才软下了身子,努力起身扶着桌沿,看着窗外的花草,泪水终于落下了脸庞,“阿慎……阿慎你在哪……你带我走吧,阿慎……”
“公主,您这么做,若是侯爷知道了,您可怎么办?”孟汝曦跟在刘婧身后,担心地问道。据说那日,曹时可是盛怒啊,存心是要饿死缭绫,而今日公主这么做,不就是跟他对着干吗?
“老爷再气,也不会把气撒到我身上来。”对于曹时的脾气,刘婧摸得再清楚不过,“他只是拿我没办法罢了。”
“不过,缭绫姑娘确实安分了许多。”孟汝曦在一旁看了许久,她自然已看出,缭绫收敛了许多,甚至是原本的脾气全没了,绝对想不到先前,她是个多难伺候的主。
“没了孩子,孩子的爹也不再等她,任谁都会变了。”刘婧叹了口气,“任何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都是极为悲伤的事,倘若这孩子还是她所爱的人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她也是心太大了,才会最后走到这一步。”
“那么公主,您都不恨她么?还这么对她。”
“当然恨她。”刘婧轻笑,“我与老爷,原本是彼此的唯一,却平白地插进一个缭绫,硬是分去了一部分的老爷,换了谁不恨?但是如今她也落得这个田地,老爷也从未对她上心,真正的可怜人,其实是她,要说再恨,我也未必太心胸狭窄了。”
孟汝曦点了点头,一旁地柳玉茗笑道,“就是这样的公主,才会这样让老爷放不下呢。”
“贫嘴!”刘婧瞪了眼柳玉茗,眼中的笑意却不言而喻。
“可是公主,您打算让缭绫离开,但那玩偶的事……老爷难道不会追究?”孟汝曦提醒道。
刘婧摇了摇头,“你觉得那玩偶师她做的么?”
见刘婧这么问,孟汝曦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奴婢看来,缭绫姑娘虽说先前总找人麻烦,但也都是些小伎俩,何况巫毒之术是抄家的大罪,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做,而且……连这种东西都被发现,缭绫姑娘的城府并不深,甚至心思并不够细,恐怕与她无关。”
对于孟汝曦的解说,刘婧似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说的在理,难怪刘轩说你,默默无名却心思缜密,不能让你埋在丫头堆里。”
孟汝曦一惊,……刘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