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是个温暖的地方。
水袖醒来时,便听见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周围是陌生的环境,水袖一下子坐起身,只见身上衣衫整齐,便转过头,身旁是已半起身的刘轩。
“醒了?”不同于水袖的错愕,刘轩是淡然而平静的声音,“时辰有些早,但你快回去吧,若是让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不敢回头看刘轩一眼,水袖只是点点头,慌乱地穿上衣服,托着疲惫甚至是酸疼地身子快步地跑出了房间。才关上门,便让卢开拦住了去路,“水袖姑娘,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么?”知道卢开一直就在门外,此刻的水袖甚至连卢开都不敢正眼看一眼。
“为了省去麻烦,还请姑娘喝下这汤药。”拌着卢开没有起伏的声音,一碗黝黑的汤药便端到了水袖地面前。
“什么?”水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碗中的药,她突然脑中闪过了那日沐平似乎也是喝了这药,那是因为她……突然想到这,水袖的脸涨的通红,昨夜她在刘轩的房里睡着了,在那个吻和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卢开,一定是误会了。
“水袖姑娘?”卢开轻声叫道。
尽管声音是那样地小心翼翼,水袖依旧犹如惊鸿一般,匆忙地将手中的药碗塞回了卢开的手中,“不,我,我不用喝的!”泛红的眼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感觉到了药的苦涩,还是内心酸涩。
“抱歉,水袖姑娘,这药……”
“卢开,她不必喝。”不知何时,刘轩已走出房门,打断了卢开接下来的话。
水袖窘迫地朝刘轩行了礼,便匆匆离开。卢开看着水袖远去的背影,依旧是一脸平静。喝药的时候,不论喝与不喝,什么样的表情他都看过,不会有任何涟漪,相信他的主子也是这般。
“你还当真以为,我这么饥不择食?”瞥了眼卢开手中的药碗,刘轩便又回到了房内。
天色还有些沉,水袖一路上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回到院落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好好地洗洗脸,洗去一夜的疲惫与愁容,整理好衣服,便回到卧室,刚坐在梳妆台前,孟汝曦便已醒来。
“水袖?”孟汝曦揉了揉眼,问道:“昨晚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夜都没回来。”
“我……奴婢睡不着,便去后花园散步,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水袖低头,不敢从镜子里看孟汝曦一眼。
“这样么?”孟汝曦起身走至水袖身旁,扶着她的双肩,“幸好现在是夏天,否则在外睡了一夜,你还不病了?”
接下来的,是有些漫长的沉默,水袖看着梳妆台不说话,孟汝曦看着镜中水袖一脸的心事,随后轻声问道:“刘大哥既然回来了,我们去找他帮帮忙?”
“不!不去找他!”一见孟汝曦提到刘轩,水袖便立刻下意识地猛摇头。
“怎么了水袖?”走至水袖身前,孟汝曦看向她,“虽然我们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但相信他在府里一定有说话的分量,别人不知道,我还会不知道吗?你对长君确实就如对兄长一样,你不想嫁给他,我知道。”
“奴婢已经去找过刘公子了,他也已经答应奴婢会替奴婢跟侯爷说的……所以,所以……”除了摇头,水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刘轩,她本就不该去找他,如今在他屋里过了一夜,那卢开……想到这,水袖便更是窘迫,为人奴才,却这么不知分寸,尽管刘轩不是她的主子,可她也明白他们身份悬殊,刘轩对她就犹如他当初对沐平那样,一碗汤药,她就看得够清楚了。刘轩答应了会帮她,她就不该再去烦他,更不该借着小姐的名义,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飞向枝头的丫头,她看得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水袖,是不是你和刘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孟汝曦,水袖会这样,一定是刘轩做了什么。她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可能,终于想到了纨绔子弟固有的恶习……“是不是……”
“不是!”仿佛就要被说穿心事,水袖在孟汝曦开口的刹那高声否决,片刻后,才低泣道:“小姐,求您别问了……”
“他以此威胁你了?”
“没有,真的没有,小姐,水袖虽然身份卑微,可绝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少爷与小姐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他对小姐的心情奴婢自小便知,可即便如此,表少爷却还是要……奴婢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至少知道安分守己,只求小姐别问了。”这样显而易见的反应,孟汝曦很清楚,自己猜对了一半,刘轩或许没有对水袖出手,可水袖,怕是托付真心了。叹了口气,孟汝曦蹲下身,伸手替水袖拂去泪水,这个从小跟在她身边,那个牙尖嘴利又善良单纯的丫头,她如何能不心疼?
“水袖,我知道,你不是个不守本分的丫头,所以……我才要劝你,好好呵护自己。你们身份悬殊,商人轻离别,就如你所说,那个我们一直以为熟悉的方璃堂,也要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而这个我们甚至不知家底的刘轩,我们又怎么能轻易对他付出感情?我一直很感谢,他对我们的帮助,但是这个帮助实在是来的太简单,甚至不如旭尧那莫名其妙的理由更让人信服……好好把握自己的心,这世间的男子,都太伤人了……”
“小姐,你不怪奴婢不知羞耻么?”没有料到孟汝曦的安慰,水袖这才哽咽地轻声问道。
孟汝曦摇了摇头,“傻丫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不知羞耻?……只是,我害怕,你喜欢一个不能有结果的人,太苦了……”
“若不是奴婢,擅作主张,去找刘公子,也就不会让绫姨娘找了小姐的麻烦,害的小姐被贬去做了粗使丫头。”跪下身,水袖紧紧拉住孟汝曦的手,“小姐,是奴婢不知轻重,才会让自己失了主见。奴婢说过,这一辈子,都跟在小姐身边,绝不给小姐再多添麻烦。”
“你之前也去找过刘大哥?”孟汝曦想起水袖当时一心想让绫姨娘落胎的事,竟是与刘轩有关?
“刘公子说,他与太子交好,而太子又与公主的感情极好,所以一直希望可以除掉绫姨娘……而奴婢知道,若是等表少爷回来,他跟侯爷要了小姐您,您还是得回去的。所以,才向刘公子求助,他便告诉奴婢,只要能让绫姨娘不再对公主有任何威胁,太子高兴了,也许会让小姐和奴婢到太子府去做事,这样,表少爷就不敢轻易要人了。”
刘轩与太子交好?孟汝曦一听到这话,不由地眼前一亮。虽然一直都在计划要如何在西汉自力更生,但毕竟现在为了躲避方璃堂,跑来这里当丫鬟,月钱虽多却无处可用,抛头露面还得小心翼翼,历史中的卫青,卫子夫也压根不在平阳府,没个好靠山,再这样下去,她基本是无望了。可水袖这么一句话,却是叫她又看到了希望,难道这就是赏判官坚持要她留在侯府的原因?难道刘轩就是那个起着转折作用的人?倘若当真能去太子府,有了太子就有卫子夫,她可要借此彻底甩掉方璃堂,再好好巴结卫子夫。
“小姐?”不知孟汝曦又想到什么,陷入了放空的状态,水袖连忙将她叫了回来。
“起来吧水袖!”回过神,将水袖拉起,孟汝曦深呼吸了一口,道:“你做的对,我们要好好地帮助公主,一定可以离开平阳府,不再受人所至。”
虽然不知孟汝曦这样的自信还是从何而来,但水袖知道,孟汝曦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不论何时何地,她都相信她。
“汝曦,水袖!快来,快来!”门外,是红袖的叫声,不等她们应门,便见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嘿,你们还磨蹭,府里出大事了!”
“大事?”
“绫姨娘又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