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齐月垠她们这些秀女,终于在今天到达了盼望已久的帝京——北平府,也就是今天的北京。
永乐十四年,明成祖朱棣决定把首都从南京迁至北平府,为了仿照南京皇宫的形制在宫前布置五部六府官衙。但由于北方蒙古部族的军事进犯时常威胁到北平府的安全,又仿照南京城的办法,在城外加筑一道外郭城以加强城防。这道外郭城墙只修筑了南面8公里就从东西两端折而向北和旧城城墙相接,使整个城市形成一个“凸”字形轮廓。永乐十八年,经过长达四年的修建,终于有了今天她们所看到的帝京。
入得帝京,早有那得了通报前来迎接的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将她们引领至帝京的中心地带——紫禁城。
顺着浣溪素纱的车窗向外望去,繁华的街道隐隐浮现。周围围观的老百姓都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齐月垠屏息细听,只大概听懂了什么皇宫里出事了,可惜了这些个姑娘之类的话。那些个老百姓似是非常害怕的样子,那说话的声音也细弱蚊蝇。
到底是什么事?令所有的人都如此害怕?
齐月垠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
时近下午,她们这四十八位秀女才见到了传说中的紫禁城。
只见那紫禁城气势磅礴,宏伟大气。一律的黄琉璃瓦房顶,汉白玉的玉石台基,雕刻着龙纹、祥云图案的栏杆、红墙,配以青绿色调的彩画,在蓝色天幕笼罩下,格外绚丽璀璨,无处不显示着皇宫的豪华高贵、与众不同的氛围。
所有的秀女均下了车,其中包括那位已经摒弃小轿,回到她们车里的孙翠萍孙大小姐。众人皆感叹于紫禁城的庄严高贵,即兴奋又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被引领至紫禁城靠右侧的小角门处,她们便停了下来。领头的衙役将永平府的公文递至守门的御林军军士手中,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听候指令。
御林军军士看了看公文,遂入内。不一会儿,复又出来,身后还多了一位面白肤细,走路扭捏的公公。
那公公看上去约有四十岁的年纪,手里拿着刚刚御林军军士送进去的永平府的公文。
“怎么是四十八个人?”这原本应是五十个人的,“少了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衙役心下一惊,虽早已想好了说辞,却仍免不了微微发颤。“启禀公公,那二人在来的路上生了重病,因急于赶路,耽误了诊治,所以病死了。”极力不让自己说出的话颤抖,领头的衙役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
“是这样吗?”公公似乎有些怀疑,一双小眼眯着,定定地看着衙役。
领头的衙役更加害怕,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动,几乎就要从口中跳出。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场面变得异常安静。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叫杜雪莲的秀女却开了口。
“回禀公公,衙役说的是真的。那两名秀女确实因病不治死在路上。”边说,还边仪态优雅地向公公行了一个万福。
齐月垠静静地看着她,细细思索着她此番开口的目的。
公公看了眼开口说话的秀女,淡淡道:“虽是如此,责罚是免不了的。来人哪,将那领头的衙役重打二十大板,记录在公文上,责令永平府知府按律处置。”
只见两名御林军军士上前,拖着那抖得几乎瘫在地上的衙役下去领罚,又一名御林军军士将回复的公文递给其他衙役。
公公遂仔细地看了看众秀女。在看到齐月垠时,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点点头,细着嗓子说道:“进来吧。”再也不看那些个衙役保镖一眼。
众秀女大气都不敢喘,自动站成两排,跟在那公公的身后,进入宫中。
都说这一入侯门深似海,入宫,更不知前路如何。
行了近半个时辰,众人都不敢抬头。隐隐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路两旁的禁卫军越来越多,直至到了一个红漆大门口,进了那红漆大门内,才消失不见。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了。那个不许男人随便进入的地方。
行至一座带有独立院墙的院内,那公公便引众人来到院中的一栋二层小楼前。小楼里走出两位年老的嬷嬷,引着众秀女进入楼内。安排房间,分发衣物,吩咐众人换完衣服后到院中集合,就出去了。
众人看着自己被分配的房间,先前所有的兴奋瞬间化为乌有。本以为宫里的条件一定很好,却不想她们住的原来是八个人一间的小房子。
不但屋子小,连床都是一张大的通铺。到了晚上,八个人都要挤在这一张通铺上睡觉。
“怎么会这样呢?”孙翠萍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还敢不上驿馆呢!呜……”
齐月垠并不很在意住的条件不好。那么多的秀女入宫,哪来那么多好房子给你住?想要住好房子,除非你哪一天当上娘娘。细细地打量着杜雪莲的神色,却见她并未作何反应。
只是,这房间的阴冷潮湿,还有那股子血腥味,却令她不安。没错!就是血腥味!从她进入紫禁城的那一刻起,那股子血腥味她就已经闻到了!
要怪也只能怪她越来越敏锐的嗅觉。虽然她还闻见一阵阵浓烈的香气,似乎是为了掩盖那血腥味而特意喷洒的,但还是掩盖不了那血腥味!
而且,这皇宫里大白天的就如此阴森,想必是近期死了很多人,阴气太重。
一边想着,一边换上嬷嬷发的衣服。
这是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同她常穿的衣服有一点相似,只是在腰间加一条短小的腰裙,以便活动。上襦为交领、长袖短衣,裙子上有简单的纹饰,但并不明显。裙幅分成六幅,腰间的褶裥越来越密,每褶都有一种颜色,轻描淡绘,色极清雅。
嬷嬷发给她们的衣服并不是新的,起码她穿的这件,已有些褪色,想必已被他人穿过多时。
纵使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众秀女也只能换上,还未等全部换好,嬷嬷们已经前来催促了。
于是她们加紧速度,边系裙带,边跑到院中。
嬷嬷看着她们狼狈的样子,自是不满地开始数落。然后开始训话。所谓训话,无外乎讲怎样遵守宫里的规矩,要时刻注重仪态,还有就是宣布明天开始甄选,大家应注意些什么等等。
直到太阳西斜,齐月垠感觉自己就要睡着时,训话才算结束。
于是人们个回个屋。没一会儿,嬷嬷又来,拎了两个硬木大桶,往屋子中间的桌上一放,说是晚饭,就又出去了。
众人围了过来,在看到桶中所盛之物时,均一脸厌恶地别过脸去。
“什么东西,跟猪食似的!”孙翠萍又开始抱怨。
杜雪莲也微微皱着眉头,对桶中的食物及是不满。
齐月垠看了看桶中的食物。‘的确不怎么样。比她以前单位食堂难吃死的大锅饭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在心底暗暗腹诽。
只是,再难吃也得吃啊!
她摸了摸已经饿得瘪瘪的,正在努力闹革命的肚皮,终究无可奈何地拿起一旁的碗筷,盛了些饭菜,小小口的强迫自己吃下去。
众人都定定地看着她极其痛苦的吃相。
“真难为你咽得下去!”孙翠萍一脸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心底不由暗笑,‘虽然是个美人,却傻的要命!连这么难吃的饭菜都咽得下去!’
齐月垠也不生气。‘饿你三天,看你咽不咽得下去。’她在心底暗想。这宫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过了半个时辰,嬷嬷又来了。看了眼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淡淡地开了口,“有人给送饭还不吃,真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现在不吃,一会儿饿了可没吃的。”说完,拎着两个大桶,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群没吃晚饭的秀女们开始饿得大叫了起来。
“好饿啊!”孙翠萍首先开始大叫,捧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哀号。
杜雪莲也是一脸愁苦,“权当减肥了。”饿她能忍,起码不用担心明天甄选的时候有小肚子的问题了。
齐月垠全不理会她们的胡闹抱怨,早早找了一个大铺上的相对好的位子躺下,等一会大家都来睡的时候,就占不着了。
嬷嬷似乎能听见这些秀女的抱怨似的,又再次进了来。“快上床睡觉。明天还要甄选,别到时因为熊猫眼落选哭鼻子!”说罢,不由分说,吹灭了桌子上的烛灯,关上房门走了。
一阵慌乱伴随着乒乒乓乓椅子倒地的声音,一群秀女蜂拥上了床。在谁躺哪里时又发生一阵争吵,终于全部躺下睡觉了。
只是这觉睡得也不安稳。有打呼的,有磨牙的,还有说梦话的。齐月垠只觉得这一夜睡的及是不好,天亮了。
紧张刺激的甄选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