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她来到明朝已经两个月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平淡的过下去,却不想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这一切。
傍晚时分,一顶及其华丽的四抬大轿缓缓地向永平府的府衙大门驶去。轿帘微垂,并不能看清轿中所坐之人,但是,从那四名穿戴考究的轿夫看来,轿中所坐之人身份必定非同一般。轿子两旁,四名身披盔甲,腰佩宝剑的护卫正一脸严肃,全身警戒,仿佛只要有任何人上前,便立刻挥剑,让他身首异处。
轿子在永平府府衙大门停下,其中一名护卫从怀中掏出一金光闪闪的腰牌,向着府衙门口的衙役一晃,只见那名衙役顿时一惊,飞快地跑进去报告,片刻,又跑回来,毕恭毕敬地深鞠一躬,请一干人等进入府衙。
自始至终,轿中所坐之人都不曾露面。
府衙内,得到衙役报信的孙知府已经恭候在那里。待看到四名轿夫轻轻地将轿子放稳,一名护卫恭敬地将轿帘挑起,里面坐着的人慢慢走出来时,急忙上前深鞠一躬。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轿子里走出来的身穿华丽太监宫服的张公公,细着嗓子,慢声慢语地说道:“不敢,不敢。”话虽是这么说,眼底却充满了不屑。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他还没放在眼里。
孙知府不敢怠慢,忙打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公公入内,坐下休息休息。”
张公公也不多言,一脸傲慢地随着孙知府的引领,步入府衙大堂。不肖人请,主动坐在了孙知府平时审案坐的太师椅上。
孙知府一脸献媚,急急接过衙役捧上来的西湖龙井,递到张公公的面前。“下官这也没什么好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张公公斜着眼看了看他,接过茶,摆了个好看的兰花指,轻捏茶盖,将茶递到唇边,细细抿了一口。“好茶!好茶!”在喝下一口后,眼神一亮,由衷赞叹道。
虽说这西湖龙井算不上什么上好的茶叶,他在宫中多年,好茶叶见得多了,但贵在新鲜。不仅入口爽滑,而且还带有淡淡的清香,真真回味无穷。不似宫里的茶叶,远途运送了来,又在司礼监细细分配,等到了主子们手里,早成了搁置半年以上的陈茶了。
“哪里,哪里。”孙知府一脸媚笑,极尽阿谀奉承,“怎比得上宫里的茶好。”
张公公脸色有些微难看,心想,‘难道你的茶还想比上宫里的?也太不自量力!’
孙知府自是看出张公公脸色的变化,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公,只小心地陪着笑。
张公公将茶放到桌上,缓缓开口,“这坐也坐了,茶也喝了,孙知府,接圣旨吧!”言罢,自宽大的袍袖中取出绣有龙纹图案的圣旨,站立于厅堂正中,一干人等纷纷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择永平府知府孙远铎,即日起甄选秀女五十人,即刻入京,钦此!”言罢,将圣旨向前一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知府恭敬叩拜,遂起身接过圣旨。
“公公一路上舟车劳顿,下官略备酒菜,张公公,请。”说完,引领张公公入席。
张公公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主位坐下。孙知府坐于张公公左侧,其余人等按官职大小依次落座。
酒席间自是个揣心思,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席罢,遣散众人,孙知府引着张公公进入书房,单独面谈。
自从接了圣旨,孙知府就开始在心里打鼓。他女儿也到了入选秀女的年纪,他该不该将女儿送进宫呢?
而一旁的张公公也早已等不及,只希望这孙知府是个明白人。
待仆人关上书房的大门,孙知府迫不及待地递上一打银票,开口道;“小小心意,还望张公公笑纳。”
张公公看了看银票,见有数千两之多,立刻换上满脸堆笑,“孙大人太客气了。”说归说,早已将银票揣入怀中。
孙知府见他没有拒绝,心想有戏,便大胆开口问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公赐教。”
张公公此时真是笑容若春风,忙回道:“孙大人但说无妨。”
孙知府似是有一些犹豫,却还是开口问道:“据下官所知,现下还不到甄选秀女的时候。这突然要送这么多的秀女入京,不只是和原因?”
张公公立刻紧张,四下看看没人,才趴到孙知府的耳边,小声的耳语,“孙大人有所不知,宫里出事了!”
孙知府也是一惊,毕竟他这里离帝京有点远,京城中的消息也不是他能立刻知晓的。“不知是什么事?”
张公公仍旧紧张的耳语,“皇上最近龙颜大怒,已经在宫内活剐了两千多名宫女了!”还不包括他出来四处宣读圣旨后杀的人呢!想想那令人恐怖的画面,他不禁浑身瑟瑟发抖。
孙知府大惊失色,“为什么?”他此时说话的声音也细弱蚊蝇。
“有人告密说有宫女意图谋害皇上。”既是告密,自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是皇上不管,他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走一个。此刻宫内正是人心惶惶。同时也因这血腥的杀戮,致使宫中人手短缺。所以皇上便下旨令他去各个州府颁旨,调众多秀女进京,以弥补**的不足。
孙知府此时已是被冷汗浸湿了全身。心中暗叹,‘好在聪明,拿钱买了这天大的消息。若不然,真将女儿送了进去,一人生死事小,若因此连累了全家,那就会遭灭九族的灾难了!’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懂吗?”虽然这事在帝京已经引得人人自危,但还是不要经他的口传到外省,否则,皇上不会轻饶了他!
“下官知道!”孙知府自是知道此事重大,不能妄自惹祸上身。
将张公公送到上好的客房安顿妥当,孙知府脸上撤出一抹狡猾的微笑。‘正好,就拿那个人凑个数。’
第二天,永平府下发了府衙通告,五十名待选秀女名单一一送至个家,其中包括了齐月垠。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永平府整个炸开了锅,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谈论此事的人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帝京里发生的一切。
齐月垠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意这府衙通告。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待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远离家乡。她只是有点舍不得她那三位出众的师傅和虽只接触了两个多月,却对她宠爱有加的年老的‘父母’。
但对于别人,尤其是那对年老的夫妇,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此刻,她正极力耐心地听着那对老夫妇的哭诉。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老妇人一边哭,一边捶头顿足,真真是伤心欲绝,“怎么就选了你进宫哪?……呜呜……”
齐月垠微皱着眉头。选秀女,都是选漂亮的姑娘吧!‘她’长得这么美,不被选上才是怪事。
一旁的老夫子,也局促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送女儿去吧,从此就要远隔千里,人各一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晚来得子,自是舍不得。可是,若是不送,就是抗旨不遵,会杀头的!这真是令他左右为难!恨只恨那孙知府,丢来这么难的事过来,真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报复!一定是报复!’他在心里愤愤不平,却没什么好办法。
看着一旁哭了近一个时辰的妻子,他实在压不下心中的怒火,“好了!别哭了!就知道哭、哭,哭有什么用?”说罢,气愤地将手砸向身旁红漆木的八仙桌上。
被他这么一吼,老妇人才止住哭泣,抽泣地说道:“女儿就要进宫了,你也不想想办法,只会对我发脾气!”说完,不满地瞪了老头子一眼。
老夫子自是没什么好办法,瘫坐在了八仙椅上,唉声叹气。
望着两位老人家如此难过,齐月垠心底也闪过一丝不忍,遂上前劝导,“好了!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无论到哪,她都不是好欺负的主。
连哄带劝,终于劝住了老妇人不再哭泣。将两位老人送回他们的房间,齐月垠坐在床上,细细地考虑自己将来要怎么办。皇宫,那个神秘而又刺激的地方,会有适合她的生活吗?她的将来,是好?是坏?
人不自觉得陷入沉思,直到夜幕降临,悠远的笛音响起,她才收回神志。
那笛音委婉哀怨,似是稍来了风,鼓动窗前的帘幔轻摆,衬着月光,似水纹拨动。水纹直荡进心底,笛音悠悠的飘着,月光也似乎愈发多情起来。
“好美的笛音啊!”齐月垠似乎听懂了笛音中蕴含的深意。
那是戚愠宣在吹笛子。这两个月来,她不止一次两次听过这笛音。直觉告诉她,他——有心事!